刘青萍看了简历，组长倒是还成，算有些实操经验，主任？ 她这边一个小庙而已，现在可养不起那些在办公室拿着报纸喝着茶闲聊的大佛。 最后和马丽丽几个人商量以后决定先招两个组长，然后自己厂里在提拔四个技术好，责任心强的员工做组长。马丽丽为车间主任。 第一车间初步落成。 因着做的基本都是现结客户，除了早期几家商场刘青萍给了只要先给预付定金就可以提货的特权，其他客户都要款到提货。 现下刘青萍手头资金算是宽裕。 这批夏装的订单要做到夏末秋初，大概是地域性差异，有部分客人秋初也还能卖一波汗衫。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秋装生产时间紧迫，而车间这一两个月已经没有产能。 需要借助外力。刘青萍脑子里第一想到的便是这个。 外发加工也是后世比较常见的操作。她不能因为第一次的爆单就盲目在开第二个车间，虽然后面她有信心一定会再开两三个车间，把厂子规模做大，但目前还不能。客源还不够稳定，不能保准三五年内都有如此多的订单她还不能心急。 这一日刘昊从家里回来，带了刘华中和嫂子朱美红过来。 刘昊耷拉着脑袋抵挡着刘青萍眼神里的狂风暴雨，风刀霜剑。他姐每两个星期都让自己回家给父母报平安，说自己和姐姐在城里很好。这次回去除了日常给父母带点吃的，刘昊还给他哥买了个寻呼机。 这倒引起了朱美红的注意，刘昊一个毛头小子从来不会惦记他们，这会儿这么大方肯定是赚了大钱。前几次这个弟弟提东西回来朱美红就已经开始琢磨，这次算是证实了。于是她软磨硬泡的发起进攻让刘昊带他们过来看看，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二妹妹了。 来就来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刘青萍料到有那么一日，而然真临了，她又有点气刘昊这家伙。 朱美红拉着刘昊，手朝厂房划了一个大圈圈问：“这，这你姐的厂子？” “嗯，是啊！”刘昊点头，表情里满是自豪。 朱美红猛滴拍了一击刘昊的肩头，“哎呦，我们家的青萍不得了！”随后又转身跑回小屋，扭到刘青萍身侧，拉着刘青萍的胳膊，喜眉笑眼地夸道，“你这丫头，你这死丫头不得了，闷声不响干大事呀。爸妈要是知道这么大个厂子是你办的，估摸着以为是在做梦呢。青萍，妹子你可真能干。” 刘青萍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矗在旁边的大哥刘华中一眼。显然他哥也还没有回过神来，目光对上刘青萍的，他茫然眨了眨眼，咧开嘴干笑。 恐怕这次回家朱美红停歇不了，他的耳朵也会停歇不了，当初才五百都不想借出去，现在此情此景。刘华中继续干笑着，望着老婆高涨的情绪，干笑着。 几个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滴看了一圈，中午在厂子里吃了饭。 饭间，朱美红开始倒苦水，说鞋子没之前好卖了，两个人守着店没多少奔头，说她一个城里人在乡下总还是想在回城里头住的。 刘华中夹了一筷子油爆茄子到嘴里，含糊不清说道：“房子的钱不是攒的差不多了吗？” “什么差不多，差的多呢，你懂啥？”朱美红朝刘华中使了个眼色。 刘青萍当没看到，也不去细想，只是淡然的夹菜，语气平静地问：“哪里的房子？” 这么早，是哪个片区先被开发的她并不知晓。早期只是几个试点城市，现在已经轮到这边了。 “哦，是彦彦，我的发小，她家住小汇路边上。说是那边有新的房子在造，而且还不是给厂子里的人安排的，外人可以买的。”朱美红见刘青萍问的直截了当，现在的刘青萍气势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她也不好在拐弯抹角，直接把事儿给说了。 “买吧。有钱就买，兜底的买，别捂着，在自个儿兜里他也生不出仔子来。”刘青萍一面吃饭，一面就这么波澜不惊地把话说了。 听到这话，同桌吃饭的刘华中和刘昊扒饭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可……”朱美红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皱起眉心。 “不要怕没饭吃，哥就在我这里吧，嫂子回去看店，我在首都有个商场合伙人，可能要不了多久会到这边来拓展市场，嫂子多攒点经验，我这边还需要人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几人脸上都露出喜色，连朱美红也不在啰嗦了，只点头嗯了几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好似在某个昏暗的角落窝了很久很久，忽然在此刻找到了一丝光亮。她朱美红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是什么，比刘华中第一次上交工资的时候还要激动。 饭后两人就先回去了，刘华中说早点收拾东西过来，刘青萍让他把刘泉立也叫来，看看有没有他愿意做的事情。毕竟这位可是她的兄弟，况且她厂里目前确实缺人缺的紧。 厂房是并排三间三层楼，一楼仓库，二楼车间和办公室，三楼左边隔了几个小单间卧室。虽说招的员工基本都是附近村里的，大家下班都是回家睡，不过自己这边几个人还是需要有个地儿。 刘青萍把刘昊也赶到新厂房里面住，老屋这边目前就她，马丽丽还有小红。现在刘华中和刘泉立来了，也一并住进厂房里。 刘泉立来的第二日刘青萍就带着他出去了。 开的是刘昊的摩托车。 两人把附近的裁缝店和小作坊找了一圈，这个时期的服装私人小工厂最大也就十来个人，大点的就好比阿凤裁缝店那样的，只是徒弟多了几个看着就稍微大些。 倘若把单子分发到这些小作坊里面，首先生产质量参差不齐，无法到达统一效果，其次便是耗料，原材料损耗大了成本就会上去。可谓是人力物力双损，不到最后万不能走这条路。 刘泉立说：“要不去大厂子看看，现在好多厂子都不景气，你给单子做人家肯定乐意。村里的瓷瓶厂前几日直接关门了。现在看你哥当初走了也挺好，早点出去寻路子，反正弄到现在也是下岗。” 是啊，走完这些家庭作坊，刘青萍脑子里闪现的也是前不久见过的廖厂长的身影。 不知道他们厂现在如何了。 “大厂子？你身后隔两个村的距离就有一个。”刘青萍朝刘泉立身后睇了一眼。 刘泉立作势往后望去。这边有服装厂他还真不知晓。 他见刘青萍有些犹豫，便打趣道：“怎么遇到大厂子怯场了？这不像你呀。” 刘青萍抬眸，视线落在刘泉立浓密的粗眉上。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额头有泥巴还是灰？”刘泉立伸手摸额头。 “灰，那家的廖厂长就跟个大灰狼一样狡猾。几个月前有幸见过。”刘青萍词不达意地说，“让我好好想想合同条款里面要怎么来束缚他。” “束缚？”刘泉立两条粗眉动了动。 “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就去会会他。” 刘青萍坐上摩托车，刘泉立慢悠悠开着，也不急，虽然摩托车声音不算小，但刘青萍在他耳旁说，倒也听得清楚。 两人到了五星服装厂，在门卫处登记，还未到下班时间就有几个穿着蓝色短衫的工人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地走下楼来。 “几个月不发工资了，呆着都没意思了。” “你们车间还有点事做，看我们，活都快没了，也不急，手上的货做了也是堆仓库。” 刘青萍登记好，刘泉立把摩托车停到厂子里面，两人便上了二楼，朝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廖子杰近日忙着联络调岗的事，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原先他还想挣扎一回，看还能不能把厂子搞起来，后来几个月百货商店的销售一直不好，光靠几个厂子里的工作服已经入不敷出，他想着找找关系把自己从这个泥塘子里捞出去。 看到门口来人，廖子杰愣了片刻。 刘青萍想他大抵是不记得自己了，笑着迎上前：“廖厂长你好，我是刘青萍，佳人服饰的负责人。” 廖子杰张了张嘴，似想起来又似没想起来，听到服饰两个字就知道是本行。至于是什么服饰，他最近烦躁着，没啥心思留意周边有什么服装小厂子。 不知道归不知道，招呼还是回的很热情。 “你好，你好。请坐，不知道两位过来有什么事？”他从位置上起身招呼两位坐下。 “廖厂长是这样的，我呢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是想询问一下厂子里现在有没有空出来的产线？” 这不明知故问么，随便抓一个工人问问就知道现在车间吃盐水黄豆一个个都闲出屁了。 “咳咳，那个，忙倒是不忙，事情嘛还是有的。”廖厂长来回搓着手，讪笑道。 刘泉立挪了挪身子，大拇指按在鼻翼上猛滴一吸，“这院子里人走来走去闲散的很，应该也没多少活吧。给你送活来的，就不要装了。” 刘青萍憋着笑，瞅了瞅廖厂长青白不一的脸色。此时他正对着刘泉立的“胡言乱语”不知该如何反驳，见女同志朝他看过来，他忙对着刘青萍责备起刘泉立来，“看看，看看这位小同志怎么能这样说话，这个作风实在不好。这位女同志我们聊。” 刘泉立也不反驳，只在一旁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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