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章没想到楚沁这么敏锐。
他对这姑娘的印象就是工作拼命不爱说话加性子直, 至于聪慧……抱歉真没有。
要是聪慧,就会在锅炉房工作时和其他人聊聊天拉拉关系,以求往后还有机会干活。
陈天章靠着树干道:“买粮食还能为什么, 就是放着吃。我爷岁数大了,性子有点拗,老人就盼着家里有粮, 我这当孙子的只能成全。”
楚沁眼神里依旧带着狐疑。
行吧, 反正碍不着她的事。
她思忖,说:“我家反正没有余粮,但我们那里有大集, 你可以去看看。”
陈天章:“你们那里集市上还能卖粮啊?”
顶风作案啊, 如今就连钢铁厂旁边的集市都不能再卖粮卖肉了。当然, 山里打的野猪肉暂时不算。粮油和猪肉都得统购, 私人不能买卖。
楚沁不肯说透:“也不能,又没卖粮。好了你别问我, 我啥也不晓得。”
地瓜干可不算到统购粮里,但你能说它不算粮食吗?
他藏着掖着, 楚沁同样如此, 说完双手插兜离开回宿舍。
陈天章“啧”了声, 眉心微皱开始迁思回虑楚沁刚刚说的话。心里拿定主意,有机会要去偏远的乡村看看。
两个月的帮工工作即将结束。
这日, 是楚沁工作的最后一天,后厨的人对楚沁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舍。
江师傅更是叹气,感慨道:“你走后土豆都没那么干净了。”
“……”
楚沁无言以对。
江师傅笑笑:“我就是开玩笑。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让我帮你盯着供销社的棉花吗, 说来也巧,昨天我家附近的供销社正好有,我帮你买了两斤。”
楚沁顿时喜笑开颜:“太感谢江师傅您了, 我回宿舍一趟取钱。”
江师傅摆摆手:“不急。棉花我也没得来,你是明早回去的是吧,到时候我把棉花给你。”
楚沁点点头:“也行。”
现在棉花是真不好买,今年尤甚。
楚沁这两回去市里的供销社时都没买到,听说有两个种棉花的省受灾了,所以棉花就成了紧俏品。
于楚沁而言两斤棉花很是足够,她完全可以做床薄薄的春夏被。
翌日,杨小舅来接她。
此时楚沁已经拿到棉花了,还有江师傅送的两罐泡菜。
一罐是泡的萝卜皮萝卜缨子,另一罐是泡嫩姜,也不晓得江师傅哪里找的嫩姜。
楚沁在钢铁厂门口大约等了一个半小时,杨小舅才姗姗来迟。
他懊恼道:“路上遇到根大树,费好些功夫才给挪走。”
这树指定是附近村民们放的,今天也是好运气没遇到村民守着,否则还得扯皮。
楚沁不晓得原来开车出门都危险重重,看来如今虽然有公安,但好些地方警力是覆盖不到的。
“小舅,今天回去还是坐运输队的车么?”楚沁拎着行李问。
杨小舅手里也提着东西,点点头:“运输队每天都得跑这条路线,带你也是顺便。”
上车后又问她:“在厂里过得咋样,有没人欺负你?”
楚沁摇摇头:“没有,我过得还好,遇到的人也都不错。”
杨小舅观察外甥女,见她满脸认真应该是说实话。可转念一想楚沁神经粗大,估计有人欺负她她也意识不到。
因为出了木头挡路的事,车辆回新明县时换了条路线,也多花半小时。
到达新明县,已经下午两点。
舅甥两人换驴车,杨小舅担忧到家太晚,于是从新明县回扬子沟乡时赶车赶得都快飞起来。
进扬子沟乡后天色已经暗沉,紧赶慢赶,到达高树村时也即将夜晚七点。
“大晚上的,先送你去你叔家住?”杨小舅彻底放下心,问她。
楚沁忙道:“不用。我记挂着家里呢,想回家。”
开玩笑,她得赶紧去瞧瞧自己藏着的羊肉。
对于叔侄两人发生具体什么矛盾杨小舅也不好多问,如楚沁的意把她送回家。
临走前交代道:“最近几天注意安全,有事记得托人喊我。”他心细,担心楚沁工作回来后会有人盯上她。
楚沁秒懂,点点头。
工作完有工资的嘛。
看小舅要走,她塞了两斤猪肉给杨小舅,猪肉是她今早就从背包里拿出来放在行李中准备给杨小舅的。
杨小兴没客气,觉得楚沁性子冷清但多少懂点人情世故会来事儿。
“小舅,路上注意安全。”
楚沁挥挥手,转身回家。
夜晚七点的村庄已经有几分寂静了,唯有几户人家晓得去钢铁厂当帮工的楚沁回到家。
楚沁来回两趟,把山坡脚的行李搬到家门口,接着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吱呀——”
大门被推开,夜色朦胧,不过楚沁眼力好,院里的情况大致能看得清。
变化倒是没什么变化。
地上好像平整些,估计是楚小叔或楚婶儿用滚石帮忙压过。
她离家之前就听楚婶儿说想把院里的地压压,看来是顺便帮她也压了。
沿着墙角的坑暂无变化。
也是,楚沁把家里的部分东西托楚婶儿帮忙看着后大概率是没贼上门的。
家里没值钱的还偷啥偷?
她吭哧吭哧拎着行李进院,又用钥匙打开堂屋的门,点燃两盏煤油灯。
话说她行李里还有四根蜡烛,是王建明偷摸送给她的。
王建明看仓库,仓库里被遗忘的物资多,他是帮工不敢碰,但其他人敢,其他人为了堵嘴总会给他些。
他被迫作为“同伙”,不收也不合适。真要是不收,人家还以为你是想去举报呢。
索性贪污也是贪些小东西,厂里不在意的东西。譬如蜡烛,譬如开线手套。
王建明得了八支,分楚沁一半,也算抵了这两个月来楚沁帮他打饭的情,楚沁收得一点都不亏心。
煤油灯燃起,灯火在晚风中摇摆。
楚沁放下行李坐在凳子上,感受着空气中微微的霉味,心却蓦地安定了。
还是家里最让她安心。
休息片刻,楚沁没急着整理行李,而是起身来到杂物房中,她的羊肉放在里头。
临走前天气寒冷,楚沁制作许多的冰块,又用木箱简制个冰箱,把羊肉放置在冰块中,按照温度冰块应该还没化多少。
果然,外层冰块已经出水了,但是靠近羊肉的冰块还是坚硬的。
楚沁直接把背包空间里的米面放出来,又将羊肉收进去。
目前,她背包空间里共放置猪肉、羊肉和牛奶种食物。至于当时剩的半只野鸡,楚沁走前就给了楚婶儿。
做完这些楚沁又把行李稍微整整,米面粮食放橱柜,两斤棉花放床尾,泡菜罐子……橱柜难得放不下了,只能放在厨房的墙角。
还有其他紫菜海带以及腊肉和黄桃罐头零零散散的东西橱柜倒是能塞得下,反正最终塞得橱柜门差点锁不上。
看着满满登登的橱柜,楚沁地点点头,她这次出行真的收获满满!
疲劳了一天,收拾好行李也没干别的了,楚沁洗漱完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
村里的空气要比钢铁厂好许多,呼吸间好似能闻到草木的清香。
楚沁久违地晚起了,难得睡到七点钟,平常这时她都吃完了早饭。
今日早饭吃的烤冷面,外加牛奶。
楚沁的背包空间饱和了,烤冷面只能每天自我消耗。
加上她前段时间确实太过劳累,往后还不晓得啥时候能去城里,干脆牛奶也给喝了。
打铁还得自身硬,楚沁才不会为赚钱亏待自己。
吃完早饭,楚沁提着一个黄桃罐头去找楚婶儿。
楚婶儿正在晾衣服,瞧见楚沁也不惊讶,她今天早上就听人说昨晚楚沁回来了。
她抖抖衣服道:“吃饭没?锅里还有几个地瓜,你要是没吃就在我这里吃。”
楚沁:“谢谢婶儿,我吃了。”
她把黄桃罐头放在屋里桌上,问:“叔呢,还有小建和红红呢?”
她的堂弟堂妹叫楚建和楚红。
“你叔上山了,过几天要干活,趁清闲的时候砍点柴。小建和红红在学校,今天学校说要整理卫生。”楚婶儿说,说完看见黄桃罐头万分惊讶,“你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哪里能拿来嘞。”
楚沁笑笑:“没事儿,厂里的年节福利,有两瓶呢。”
楚婶儿塞给她,楚沁不接。
“你真不要?这罐头咱们乡里供销社还没得买。”楚婶儿又问。
楚沁点点头。
楚婶儿就收了,她没吃过,家里俩孩子也没吃过。
把罐头放好后感慨:“还是当工人好,一家有一个工人,全家都不愁。”
楚沁抿抿嘴,倒也不是。城里人吃喝穿都得靠钱,一家只有一个工人过得还是挺紧巴巴的。
她也不说这个,这次自己来是把存放在楚婶儿这的东西拉回家的。
包括那四只鸡。
因为东西太多,她还推辆板车。
楚婶儿仔细问完她钢铁厂的事儿就让楚沁走了,然而自己揣兜南瓜籽找村里其他人侃大山去。
聊啥?当然聊楚沁说的钢铁厂。
她能聊好几天!
楚沁丝毫不知,她推着半车的东西回到家中,再次进行规整,然后清理卫生……
有点洁癖的楚沁甚至把房梁都给擦了遍,更别提家里的瓶瓶罐罐了。
于是乎卫生直接搞到晚上,到最后如脱水的鱼喘着气趴在床上。
奈何她的身体强大,如虎似牛,只需睡一晚,明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回家要干的事不止整理卫生,还得把菜地给翻翻呢——等开工就没时间翻了。
楚沁也不晓得啥时候开工的,但听说大队长已经在划分区域组别了,她好像是被分到二队一组。
要说现在改变可真大,村里除村支书外还出现个大队长。
大队长叫韩定国,还有个兄弟叫韩安邦。韩安邦早年入赘静水庄,韩安邦妻子叫杨阿秀,巧了不是……杨阿秀是原主母亲的堂妹,算起来是楚沁现在的堂姨。
要不是楚婶儿兴冲冲跑来给楚沁掰扯这段关系,楚沁都不晓得自己竟然和新上任的大队长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大队长管着生产,一切生产,手中权利不可谓不大。
楚沁觉得自己和人家没亲,楚婶儿偏说有,特意找韩定国提起这事儿。
啥目的?
“你傻啊,你个姑娘家,当然是分到能干的人多的组里。”楚婶儿恨铁不成钢道。
她很嫌弃楚沁的脑袋,觉得这侄女脾气犟且拗,走走关系咋了,有关系才能走。
额头都被戳红的楚沁没再争论了,无所谓吧,反正她分到哪里都是靠自己双手吃饭。
楚沁心特宽,村里其他人都在打听自己组里有谁时,她正在菜园里松土。
去年种的菜全在严寒冬日里死光,好在土壤还算肥,楚沁依旧计划种萝卜白菜。
没办法,天气还没彻底回暖,也就这两菜长得好了。
哦,还有生菜和菠菜。
菜地总共划分成六块区域,除这些蔬菜外还种了生姜和大蒜,角落的区域也没放过,种着好几株辣椒。
楚沁一连几天扑在菜园里,甚至琢磨着要不要把山坡的地也给开个荒。
只是开荒后用不着再种菜了,她吃不完。她倒是想种着玉米,不晓得可不可行。
其实这段时间楚沁心里就一直记挂陈天章想买粮的事,他消息肯定比自己流通,楚沁就琢磨着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楚沁推测不出来他知道什么。
但他想屯粮的意图明晃晃啊,干啥要推测,跟着人家干不就行啦?
楚沁想种玉米,又怕玉米太高调。
傍晚吃过饭洗过澡后坐在院里思来想去,楚沁还是准备种地瓜。
她家远离人群,山坡的左侧有片空地,那是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想到那里必须经过她家的菜园,从菜园边缘慢慢走下去才行。
若是站在山坡下,是瞧不见这片地方的,因为左坡那里有好几棵树遮挡。
也就是说楚沁想要种点不能种的东西,这是最合适的地盘,虽然面积不算大。
不算大是个啥说法?
楚沁粗略估计一二,嘀咕:“也还好,能有四分之的菜园。”
如果开成梯田状,面积还能增大些,种的时候也好种些。
就在楚沁准备开荒时,村里边即将开工,而她明日也将上工。
这日,秦奶奶上门来。
楚沁正在院里修改工装,瞧见惊讶一瞬,把人迎进来:“秦奶奶有啥事么?”
秦华道:“没啥大事,当时你不是让我帮你抱只狗吗,后来我瞧你要去钢铁厂就让老张再养养,昨儿大集,老张问你还要不要?”
楚沁脑袋一拍,懊恼道:“我都忘了。抱歉秦奶奶,要,我还要。”
她家需要条狗,越凶越好。
秦奶奶笑笑说:“没事,老张也爱狗呢,让母狗帮着养两月也不错。”
“就是……”她又为难道,“就是你或许得花点钱了,得给个五毛,当养狗费。”
楚沁欣然接受:“没关系,帮我两个月五六毛也能理解。”
秦华松口气,她就怕自己两边不讨好,于是说道:“那我下午就给你抱来,我家那口子等会儿要去乡里学习。”
楚沁好奇:“学习?”
“可不是么,说是进修,过几天我也得去,到时候换他回来。”秦华叹气。
楚沁懂了,赤脚医生也不是好当的,当到老学到老啊。
说完话秦华便离开,临走前楚沁塞给她五毛钱,请她帮忙交给养狗老张。
时间渐渐流逝,院里时不时有微风轻吹,惹得周边树叶簌簌响。
楚沁把改好的工服放一边,起身叉腰在院里看看,为了迎接看家狗,她准备做个狗窝。
狗窝当然能简就简,毕竟她自己还住着黄泥巴木头房呢。
楚沁只去杂物房找了两块木头来,用斧头砍成块,再用钉子钉起来,做成没门的木箱,往里头铺上稻草垫就行。
至于漏不漏雨……没关系,把狗窝放在杂物房就不漏。
楚沁兴致勃勃,家里要多出条会跟人互动的生物她很开心。
转头嫌弃地看了几眼只会拉屎还不会下蛋的鸡,啧啧摇头,不能比不能比。
小狗是快到傍晚才来的。
此时日落西山,楚沁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能看到对面上山火红的太阳在沉落。
秦长成抱着将近月大的小狗,敲响楚沁家的门。
“小沁,在家么?”他喊。
楚沁忙不迭跑出来:“在呢!”
她正做饭呢。
打开门,看见秦长成怀里的狗双眼唰地就亮了,肯定道:“这就是那只狗!”
秦长成笑着把狗放地上:“这是那窝里头最烈的狗,老张帮忙训了半个月,剩下的得你自己来。”
楚沁使劲点头。
再烈的狗遇到她也没用,她是养狗,不是供着狗。
不听话就教训,反正在她这里得变成个乖狗才行。
秦长成放下狗就离开,楚沁蹲下身,把面对陌生环境半点不怕的黑狗抱起来。
这是只五黑狗,还是纯种五黑狗。
它特征很明显,耳朵又大又直,听说对比其他狗听力更加发达些,最适合看家护院。
楚沁暂时不需要猎犬,只要看家犬,所以对五黑狗很是满意。
她摸摸狗头,不理会狗叫,认真道:“你以后就叫……小白吧。”
这狗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唯有额头一措毛是白的。
主要是村里有叫小黑甚至阿黑的人,楚沁给狗取人家的名儿岂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楚沁美滋滋地又摸了摸,她也不管小白挣扎得厉害,反正把大门一关,它跑不出去。
“自己适应,乖乖的才给你饭吃。”
夜晚。
晚上吃的是野蒜炒腊肉,配着的是麦麸和地瓜一起做成的饼,还用麦麸熬了粥。
反正这玩意儿暂时很便宜,吃多少都不怎么心疼。
至于狗,当然是她吃啥狗吃啥。
“还挺懂事的。”楚沁瞧小黑吃得头也不抬便点点头。
嗯,是只爱吃麦麸粥的狗,好养活。
五黑狗就这么在家里住下来,它是个有眼力见的小狗,头天晚上在门边呜呜呜叫,明显是想回原先的家。但在楚沁再把它抱回狗窝后,狗子彻底安静下来。
也不晓得是懂了还是没力气再折腾,反正楚沁是困得要死了。
打个哈欠,被子一拉。
睡觉!
—
春分,春水初生。
春雨没来,但这日村里开土动工,也是想求个吉利。
楚沁属于二队一组,也不晓得是后门起了作用还是随便分的,楚沁和她小叔家在一组。
同时还有楚小叔隔壁张家,虽然只有张老二一家。
“晓得为啥么?”楚婶儿在去往田野的路上和楚沁分享八卦,“这两天张家闹分家了,只把张老二分出来。”
楚沁惊讶:“不是早分了吗?”
原主记忆里有这件事,当时原主还和小堂弟一起爬到墙头看隔壁张家闹分家。
“那不算分。就是明面上把家产分了。结果还是老大家的收益归老大,老家的收益归老,他张老二,干活干最多,收益又得上交一半。”楚婶儿捂着嘴巴笑,“这下子是分割干净了,张老二带着妻儿单独一户。”
她昨晚看了场大戏,这会儿兴奋得紧呢。
楚沁感慨:“哇,那幸好不是张老大跟咱们一组。”
楚婶儿:“……”扯扯嘴角,发觉跟楚沁分享八卦好没意思。
而楚沁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张老二夫妻干活都很厉害,她希望组里没人拖后腿。
当然,此刻的楚沁还不晓得,她才是全组人,包括楚小叔楚婶儿在内一致觉得会拖后腿的。
每组都有小组长,他们二队一组的组长是位叫关兆兴的人,大家叫他老关。
老关分配好任务,又分发了农具,便大手一挥道:“上工吧,咱们争取天内把翻地的任务完成。”
楚沁早就“蠢蠢欲动”了。
话音刚落,她拿着锄头便在自己的地盘上埋头苦翻。
终于回到她的舒适区了,果然……她还是最适合不需要和人交流的种地工作。
挖地也有讲究,讲究的是挖多深。
关兆兴自上工开始就关注着楚沁,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全组最弱。
然而——只见楚沁仅仅半小时,就挖完一垄地。
他大为震惊,紧接着就觉得她在糊弄,翻的地肯定不行。
开玩笑,他才完成四分之垄呢!
关兆兴瞬间受不了,皱着眉往她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想:待会要怎么骂,能骂醒她的同时还能给她留点面子。
毕竟姑娘家是要脸的。
可当看到翻好的地的那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惊愕非常!
地并没有只是浅浅挖一层,而是挖得跟他这种老庄稼汉一样深。
不止前半垄是如此,后半垄也是。也就是说楚沁并没有偷工减料,人家确实干得又快又好。
关兆兴嘴巴张张闭闭,眼瞅着她要开始挖第二垄了,脸热回去。
没想到他竟然还干不过年轻姑娘!
被关兆兴盖上“能干”戳的楚沁其实很苦恼,她觉得不对劲。
她在末世中历练出来的第六感很灵敏,挖完一垄地后她就晓得哪里不对劲了。
楚沁蹲下,摸摸土。
土不对劲呀!明显有点干。
按理来说,春雨这时候该下了,楚沁查阅一番原主记忆,往年这时候都下两场了。
农民靠天吃饭。
这话真不假,在田地里,不是你付出多少努力就能得到多少收获的,得看天。
天愿不愿意下雨,天愿不愿意雨停,天愿不愿意风调雨顺,你有时再努力,在天面前也无力回天。
楚沁心沉了下来。
如果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可能不会怎么好了。
可这些她都没办法解决,只能安安心心地翻地。
村里其他人就不晓得吗?拉倒吧,他们才是种了半辈子地的,比她懂。
果然。
其他地方,老农民抓把土,放在手里慢慢摩挲,感受着土的湿度。
浑浊的眼睛慢慢睁开,把土撒回去,叹气道:“得注意了,要是播种时还没下雨,就要安排人去取水灌溉。”
瞧瞧,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天再厉害,人再如蝼蚁,也会努力到最后一刻,不甘认命。
翻地的日子其实不比铲煤炭轻松,因为耕耘时间长,反而会更累些。
楚沁每日回到家后都得坐在院里缓缓才行,晚饭也没心思做了,她算是彻底理解大人为啥那么爱吩咐小孩干活。
现在家里也就只有条狗……但凡换成六岁以上的小孩,她也吩咐!
难怪从前楚小叔一天劳作结束后就坐在院子里抽烟,黑着脸啥活都不干。
想想,楚婶儿可真是有韧劲。
楚沁揉揉酸胀的手臂,喊:“小白!”
小白立刻从菜园里飞奔而来,摇着尾巴在她脚边乱窜。
“去,把你饭碗拱过来。”
听到饭碗二字,小白DNA动了,跑到杂物房门口用嘴巴咬着饭碗,一路拖过来的。
楚沁摸摸它,把炉子里温着的地瓜粥倒些在饭碗中,又丢两块羊肉到碗里。
羊肉是她中午就炖下去的,还是放的白萝卜,黄澄澄的羊油炖出来后满屋子都是羊肉鲜香,而萝卜又添股清甜,馋得楚沁仅仅休息分钟就洗洗手吃饭。
一时之间,房子里都是楚沁和小白吃饭的声音。
春日没下雨的事儿是挺愁人的。
新鲜出炉的大队长韩定国找上村支书,两人愁眉苦脸的商议接下来的生产任务。
韩定国道:“沿河的田地倒是没事,靠里头的地方得慢慢挑水浇,工作量很大。”
村支书吐出烟圈:“工作量大也得干,今年的任务还重些,特别是菜籽。”
韩定国皱眉:“今天去开会,菜籽又要多十亩。”
他本想多种点粮食,但没办法,菜籽能榨油啊,任务重就必须得种。
村支书叹气挠头:“可惜荒地还得再养养,一点都不肥。”
楚沁也觉得山坡的地不够肥。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养了,种两茬的地瓜再说。不管产量怎么样,总不至于颗粒无收是吧?
地瓜种自家有,楚沁连夜翻土,白天翻村里的,傍晚吃完饭后就翻自家的。
开荒确实是很难的事,好在山坡上的石头不多,被挖出来的几个也被放在围墙上。
等村里的地翻完,她家的地也开好了,就等着规整一番然后栽种。
怎么栽种?
用平栽法。
这种方式比较适合面积小的区域种植,而且开沟只需要浅沟,减少楚沁的工作量。
村里也开始播种了。
屹今为止雨下过,却只下两场小雨。
第一场下一夜,还算不错,虽然小但是润物细无声,总算把土给浸湿了。
第二场下两小时,云消雨散,太阳出来后那点水给蒸发个完全。
楚沁的任务是种菜籽。
应该说他们村今年的任务就是种菜籽,除种菜籽外其余的地都能自己分配。
四月正是播种菜籽的好时候,韩定国任务时间安排得紧,村里人自然也几乎把自己当成牛来使唤。
楚沁这段时间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勤劳能干的程度生生让半个村子的人都注意到她。
“没想到楚家闺女能当个壮汉使啊,从前半点看不出来啊。”
“别说从前,就现在看她的身板,还没咱们壮呢。到底是怎么生的这么多力气,天生的不能吧,楚家咋样的?”
这里楚家指楚小叔家。
不同于别人的惊讶诧异,楚小叔是直接挂上标志性黑脸。
为啥?他觉得又丢了面儿。
楚小叔的面子绝对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可以没钱,但不能没面儿。
楚沁心有戚戚,找到楚婶儿偷偷问:“小叔最近遇难事了吗?”
楚婶儿手一摆,嫌弃道:“你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
楚沁关心问:“咋啦?”
楚婶儿臊得都不好意思讲出口。
还能咋了?当叔的干活竟然干不过侄女,这事说出来她都替他丢人。
这事想想她都脸红呢。
可楚婶儿这次实实在在是误会了。
楚小叔还真不是因为这个,纯粹是因为“楚沁在她叔家时明明挑个水都难的,咋忽然连翻几垄地都不嫌累了呢”的话。
小心眼的男人是觉得侄女太有心眼,在他家住时偷藏力气。
这明显是对他这位小叔不亲近。
楚小叔在自顾自地生气,而楚沁反正真当小叔是犯病了,她半点不肯凑他身前,实在是怕了他那张黑脸。
楚沁甚少与村里人交流,那些风言风语自然就没听说过。
她现在满身心扑在工分上。
自上工以来,总共十五天,楚沁天天都拿顶格10工分。
这是村里壮年男人才有的工分。
女性一般只有7工分,组长关兆兴没办法只给她报7工分,否则他良心痛。
村支书和韩定国也知道,他们甚至想把楚沁树典型。
看看,孤女楚沁自力更生,硬生生凭借双手赚取10工分,比肩壮汉,横扫弱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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