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雨不知何时落下,狠狠地砸在马车顶上,发出一道道闷响声。 马车外冰冷的厮杀声不绝于耳,有人中箭倒在雨水积起的泥洼里,有人被割喉一刀毙命,鲜血顺着雨水肆意横流。 引墨和引书相拥坐在马车内,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两人都想出去寻世子妃,可两人还没动就被马车外的青弩喝止。 作为沈凡呈的贴身小厮,青弩是有点儿工夫在身上的,他见世子和世子妃有蒋姑娘护着便也不再担心。 要说最惨的还是曹氏母子。 在场的人没有武力值的被有武力值的人护着,有武力值的人则是能护着自己。 而她们俩,除了瑟缩地在马车内抱团,竟是谁都没赶过去保护他们,就连起初在赶马车的车夫也在第一时间去到了第三辆马车保护起此番余念出行带出来的物件。 而曹氏母子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毕竟他们两吓得连查看外面情况的胆量都没有。 随着‘砰——’的一道闷响,马车被撞得剧烈晃动。 许是这声音让马儿受了惊,拉着曹氏母子的马匹前蹄一扬,高声嘶鸣后便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一路上还撞飞了好几个想要对余念他们马车下手的歹人。 曹氏在马车内察觉到马车飞快奔走起来,她大着胆子往外看了一看,见自己就快要远离余念一行人,心下急了。 这永都城她本就不熟悉,她与余念又不对付。 且不说此番她能不能侥幸免难,即便真免了难此番与余念走失,余念怕是也不会来寻他们。 到时候他们母子岂不是要死在山野老林里? 曹氏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当下她便做了个决定。 “力儿,你听娘说,待会儿你千万要紧紧抱住娘,莫要松手!” “娘!!”余力早已被吓得尿了裤子,此时他埋在曹氏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 曹氏也不顾余力是不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抱着他起身挪至车门前,眼睛一闭后猛地朝外面一跃。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曹氏还没来得及感受那雨水的寒冷,“咚——”的一声,她只觉得脑袋一疼,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随之而来,紧接着她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余念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厮杀声,一脸的紧张。时不时地,有歹人在厮杀过程中撞在马车上,那一道道动静吓得余念的嘴巴都在颤抖,一张小脸更是显得苍白无力。 “也不知盛姐姐如何了。”余念自言自语着。 “蒋姑娘自小在边塞长大,见多了这样的生死场面,想来应当不会有问题。”沈凡呈见余念被吓至此,思索着出声想宽慰她。 “嗯……”余念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双手落在双膝上不安地互抠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道呜咽声落下,外面除了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终于重归安静。 经历过方才的厮杀声,眼下突然的安静让余念是有些不习惯。 “念念,你们还好吗?”直到蒋盛的声音自外头传来,余念‘咚咚——’作响的心脏终于稍微缓和了些。 “盛姐姐,你没事儿吧?”余念撩起车窗,一股子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余念蹙眉下意识地掩鼻,映入眼帘的是被雨水冲刷得到处都是的血水,血泊中倒着一个个人,余念不知他们是不是还有呼吸。 “这……”余念看向蒋盛,“他们都死了?!” 蒋盛的脸上不知是染了谁的鲜血,她擦拭着她沾血的佩剑,一脸漠然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正如沈凡呈而言,对于这样的生死场景她早已麻木。 “自然,留着他们也审讯不出来什么,倒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这一瞬间,余念只觉得自己胸口闷得慌,她缓缓低头,是她小看了盛姐姐的战斗力。 为了一个曹氏,这些人死得太无辜了。 “只怪今日随我出行的都是府上的小厮,战斗力不强,所以拖延了些时间,只是……”说着蒋盛翻身下马,“这些人的目标好像是冲着世子来的,竟是一个劲地袭击你们的马车。” “什么?!”余念惊愕,她的瞳孔微微紧缩,似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这些人是冲世子来的?” 怎么会呢?他们分明…… 就在余念讶异时,蒋盛又道:“世子,您可有得罪什么人?我看他们身上都有一块相同的印记,像是从哪个组织里出来的。” 沈凡呈咳得满脸通红,余念见状匆忙上前替他顺气。 沈凡呈摇头,“不知,只是这个世上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太多了。” 蒋盛点头,“也是,毕竟是定北侯府的世子爷,即便你没敌人,你们侯府也有敌人。你作为侯府的唯一世袭者……”蒋盛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即便她不说完,大家也都知道她的意思。 而余念的思绪混乱了。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曹氏此前在白云寺解签都是余念一早安排好的。 曹氏不是很迷信么?那如果她的签告诉她,她与永都城命中相克,强留于此容易给她带来血光之灾她会如何做? 依着她对曹氏的了解,这曹氏啊只怕是当下便收拾了行囊立刻跑路,而跑路途中会发生什么余念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从永都城到牛家村,长路漫漫,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可是,盛姐姐为何会说这些歹人都是冲着沈凡呈来的? 这些人分明是她一早让孙伐安排的人啊? 这也是为何她看到他们都死了时,会那么诧异的缘故。 她的本意不过是想让这些人吓一吓曹氏,让她受点伤,造成血光之灾的假象,然后就让他们寻个时机离开。 可面前这些人却都死在了这儿无一生还。 “念念?!!你还好吗?” 就在余念出神时,蒋盛一脸担忧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她忘了,余念和她的生长环境不同,这样血流成河的场景对她而言着实过于残忍了。 余念回神,脸色苍白地摇头,“没……没事儿,我只是……” “姑娘!!方才与咱们走散的曹夫人和他家公子被人救回来了。” 余念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小厮已气喘呼呼地跑了回来。 “救回来了?”蒋盛吃惊,小声嘀咕,“都跑散了还救回来做什么!” “好像是遇上了附近的猎户。”那小厮不知蒋盛的话是什么意思,本分地将自己所知之事告知。 余念越过那小厮往他身后望去,果然瞧见有个猎户打扮的男子驮着满头是血却已昏迷的曹氏往这儿走来。 余力大概是被吓得不轻,跟在猎户身边整个人看上去目光十分呆滞。 “不知这两位是否是你们的人?我在那边的树林里遇见的。”那男人来到马车前,便将曹氏一把从背上扯下丢在她们面前,如同扯一个破败包袱似的。 曹氏跌坐在满是泥泞的水洼中闷哼出声,“那个混账,是想摔死老娘吗?” 便是元气大伤,曹氏的嘴巴也还是那么的毒。 男人没将曹氏的话放在心上,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而后看向蒋盛,同样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哦……多谢你把她送回来。”蒋盛的话虽这么说,可言语里却没多少感谢的意思。 那男人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余念却在这个时候自马车上下来,引书见状忙上前给她打伞。 “这是我的继母和弟弟,方才我们遭遇了歹人袭击,他们的马车受了惊是以离了队伍,此番还要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 说着余念自怀里摸出一个荷包,荷包沉甸甸的里面装了不少银子。 她将荷包递到男人面前,男人却没有立刻接过只冷冷地看着。 “若壮士觉得对此不满,或许可以留下住址,回头我再让人上门答谢。” 那男人闻言,伸手径直接过荷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余念望着那男子离开的背影,眸中又闪过一丝兴奋的狡黠,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余念的举动让在场的几人觉得不解。 “念念,你管她做什么?难不成忘了她从前怎么伤害你的?”蒋盛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盛姐姐,她到底是跟着我们出来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有咱们的责任,为了这种人背上非议不值当。” 如此倒是刚刚好了,血光之灾应验,想来曹氏应当被吓得不轻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蒋盛指着余念恨铁不成钢。 余念却没说什么,只轻笑了一声,而后回身重新上了马车。 受这场大雨以及那些歹人的影响,本是两个时辰的回程,余念他们生生走了两个半时辰才回到侯府。 蒋盛将余念送回侯府后便告辞回将军府了,她还要去查今日突袭他们的人。 而沈凡呈的身子本就弱,今日受了惊,是以余念先将他送回了青竹居,寻来郎中给他看了情况后才回了青月居。 “世子妃!不好了!!”余念将将更完衣坐下,引墨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怎的还是改不了这毛毛躁躁的脾性!!”引书替余念斟了一盏热茶,言语责备地看着引墨。 余念却摇头,“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是秋叶居,那头乱了!” “怎么?是曹氏摔出了好歹还是余力出事儿了?”余念抿了一口热茶,感受着温热的茶水慢慢滑入胃里,不适的身子缓和了些许。 “不是不是都不是!”引墨头摇得如拨浪鼓,她挥着手一脸激动,“是世子妃您的爹!!” “他?他今儿不是在府里吗?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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