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先是半拉半垂的浅灰色落地窗帘,卧室里没有开灯,室外微弱月光透过帘隙细碎地落在地板上。 微一转身,林知知把目光投向了墙面上的电源开关。 指尖在开关上轻轻一按,房内的吊灯骤然亮起。 冷白色的灯光晃眼,她抬手挡了挡。 垂手,她看清了卧室里的全貌。 程峪的卧室可以用简洁到极致来形容。 意料之中的性冷淡风格,黑白灰三色充斥着整个卧室,卧室内只有一张大床和两个床头柜,还有一面贴墙的衣柜和两盏顶端的吊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脚下是一块灰色的毛绒地毯,踩感舒适柔软,和眼前冰冷的装修风格有些割裂。 林知知四下打量了一圈,连把坐的椅子都没能找到。 想必爷爷暂时还不会回房间,她暗自苦恼,从口袋里抓了手机出来。 缓缓下蹲,衣服前腰的位置恰好被奶油沾染过,并不干净。 不适的黏腻感划过腰间的皮肤,林知知蹙起眉头。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她蹲下去的身子听到开门声后猛地站起。 林知知略带惊恐地回头,见到来人是程峪,不由得松了口气。 “爷爷在楼下看电视,不会上楼的。”程峪推门进来,背手将门一关。 “那……”林知知刚想问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却先一步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程峪与她面对面站着,见她脚步微微晃荡,赶忙伸手扶住她。 下蹲之后瞬间起身,林知知眼前突然一黑,来不及反应,脑内便天旋地转。 她按着眼眶,待黑蒙蒙的感觉散去,才仰起头。 程峪的手扶着她的胳膊,林知知看到他手背上微微暴起的青筋。 “谢谢,刚刚起猛了。”她把胳膊往上轻轻一抬,和程峪的手分离。 温热的触感在手心消失,程峪盯着微弓的手掌,只一秒便收回身边。 “不客气。” 卧室里安静下来,窗外隐约隆隆几声,似是雷鸣。 但中秋过了,怎么还有雷声? 林知知眉眼稍抬,看向了对面的落地窗。 “快八点了,爷爷八点钟会准时休息,等过了八点你再回房间吧。”程峪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帘外是乌黑的天,星星月亮似乎没了踪影。 林知知眨了眨眼。 “爷爷明天就回去了吗?”她问。 “嗯。” …… 一种难堪的沉默蔓延开来,逐渐在二人之间形成一道透明的隔离围墙。 林知知把手放进裙子口袋里。 指甲已经有些长了,指尖掐着手心,有点儿疼。 “生日快乐。”她看向程峪。 方才在餐桌上,他与爷爷难得相处融洽,她便只顾着安心吃饭,没赶在吹蜡烛前送上一句祝福。 烛光已经熄了,只剩下那个莲花蜡烛还在“嗯嗯嗯嗯”个不停,耳不听为净,林知知把它扔到了院子里。 那么这句生日快乐,如今再说,会不会太晚呢? 吊灯的光线偏向冷白,灯光落在她仰起的脸庞,沾染上她清秀的眉目,沿着她纤巧的鼻梁,路过她微启的红唇。 程峪望向她那双泛着光的星眸。 每每与她对视,她的眼中总是一片真诚。 透进她眸中的细碎不是灯光,分明是她的眼眸本就闪亮。 她有着一双那么漂亮的眼睛。 “谢谢。”他的嗓音低沉嘶哑,似是沙粒滚落白纸,意外的好听。 紧接着,他听到楼下的程京云喊了一声关灯。 看来已经八点钟了。 林知知咬唇,与他对视片刻,目光堪堪错开。 她微微一踮脚,问道:“爷爷去睡了吗?” 卧室门被打开,站在门后边朝外望去,只剩下楼梯边的壁灯亮着三盏。 “应该是去睡了。”程峪抬步,准备去把壁灯关了。 林知知向前一步拉住他。 “我去吧。”她出声制止,接着迈了几步超过程峪,站在卧室门外,指着离她自己最近的那盏灯。 “先别关灯,我去拿个东西给你,稍等我一下。” 她蹑手蹑脚地往侧卧走,动作极轻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程峪见她消失得飞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未等笑意散去,林知知再次鬼鬼祟祟地出现了。 走廊上的光线并不好,程峪辨认出她手上捧着的大概是个方形盒子。 待林知知走近,他倚在门边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卧室里的灯光扑出来,他才看清她手上的东西。 确实是个盒子,是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礼盒,用一条白色丝绸带绑着,顶端是个蝴蝶结。 程峪目光一动,盯着礼盒,没有说话。 “我给你买了个生日礼物。”林知知抱着怀里的礼盒,想好的措辞突然在说出口时变得散乱无序,“那个,我不太会挑礼物,也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而且……” 而且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买高奢。 林知知把手上的礼盒递给程峪。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拥住。 程峪把她往前一揽,推进了卧室里。 林知知反应不及,抓紧了礼盒,指尖泛白,她回头见程峪把卧室门关上,微微睁大双眼。 “怎么……” 为什么不收礼物? “在外面说,爷爷可能会听到。”他解释道。 程京云的房间就在一楼楼梯旁边,林知知恍然醒悟。 “好。”她点点头。 二人对视,气氛突然又沉了下去。 “啊……礼物。”林知知把手上的礼盒再次递给程峪。 程峪伸手去接。 “谢谢。”他轻笑道,“爷爷说那套西装是你买的,你怎么还有礼物送我。” 这便是调侃了,林知知伸手摸了摸耳垂。 “我买不起那个……”她咬着字,有些羞赧般地低下头。 那套西服能让她一个月白干哎拜托! 程峪闻言,眼角眉梢都泛开了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他说,“只是我以为你把礼物给我,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他话音刚落,窗外倏然亮起一道闪电,两声落地雷便毫无预兆地在天边劈了开来。 林知知背对着窗,被雷声吓得身子一抖。 如果还有其他话,那就只有……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开心。” —— 林知知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 她把楼梯口的壁灯一关,借着程峪卧室透出来的灯光,回到了房间里。 屋外雷声滚滚,伴随着洋洋洒洒的雨。 原来刚才他们都没有听错。 秋雨本该连绵细密,今天却意外染上了电闪雷鸣。 这也许是秋天的第一场雷雨,是逝去的夏天的最后一场雷雨。 她记得,那天也是滂沱大雨。 林知知头脑发懵,扶着门旁的柜子,木然站着。 近日杂事缠身,她差点忘记了。 差点忘记了,父亲即将到来的祭日。 —— 林知知睡前和陈茜聊了几句账号的热度问题,因为心情不佳,她挂了电话后辗转反侧,睡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前半夜。 然而第二天她意外醒得很早。 五点二十,她提前关掉了手机闹钟,从床上慢慢坐起来。 拉开窗帘,天已渐亮了。 她捂嘴打哈欠,踩着拖鞋进了浴室。 今天程京云要走,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回家了。 林知知和车内的程京云挥手告别。 老人千叮咛万嘱咐,叫她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你们非得要去什么结婚旅行,每天都这么忙,哪里有时间旅游。”程京云拍拍她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爷爷年纪大了,现在已经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方式了,总之你们高兴就好。” 程峪和司机打完招呼,车便缓缓驶出车库。 林知知目送车辆离开,见程峪朝她走来,开口道:“我今天早上把浴室里挂毛巾的架子弄坏了。” 她睡眼惺忪,扯毛巾时太过于用力,不小心把架子整个掀下来了。 程峪微愣,片刻后便明白她指的弄坏了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他把手上的外套往臂弯上一挂,说道,“那个本来就不牢固了,我会找人换。”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林知知。 林知知与他相视,她眼中疑惑,歪了歪脑袋。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车库的门大开着,外头的天亮起来了,曦光穿过门道直直打在程峪脚下,那和煦的光渐渐攀爬上他的裤腿。 林知知轻轻“嗯”了声。 那个车钥匙包她选了一下午,最后还花了50块钱的巨资跑腿费才拿到手。 你喜欢就好,她心想。 “我也该回家了。” 程峪开车把林知知送到了小区门口,她抓着身前的安全带,道了声谢谢。 “我谢谢你才是。”程峪见林知知要下车,伸手拦住了她。 “你忘带一件东西了。” 林知知转过头,看见程峪从手边拿出了一个熟悉的红色首饰盒。 而这个首饰盒,她出门前明明放在了侧卧的桌子上。 “爷爷送给你的不是吗?”程峪见她吃惊,伸出手,把首饰盒放进了她微张的左手手心里。 “很漂亮的耳环,很适合你。” 他居然偷看! 林知知见他执着,只能把首饰盒接过去。 “下个月,我陪你一起去爷爷家吃饭吧?”她试探般开口,眸中带上了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期待。 程京云对她真的很好,她想去陪陪他。 程峪点头说好,她扯开嘴角。 直到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搬出来,她拖着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 “哎呀,我把大傻忘在你家了。”她仰头看向程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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