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镜头,微笑。” “等一下等一下啊,你们先站上来。” “看我这里,彼此靠近一点,对!” “……” 林知知拿着两本红色结婚证,站在民政局门口,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身边陆陆续续经过几对新人,细细碎碎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攥紧了手上的证书。 “我是不是疯了。”她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喃喃道。 —— 她几乎记不清当时的谈话内容。 只依稀记得程峪把她带回车里,抽了纸巾把她鬓边湿漉漉的发丝擦干了。 然后她抬眸,和他对视。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林知知慌乱无措地移开目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胡乱在脸上抹着,擦掉了眼泪。 雨水滴落在车顶面上,滴滴答答,如同一首无序的乐曲。 后来她是怎么鬼使神差地答应合约的呢? 是因为程峪说,他们各取所需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林知知没有心思再想。 她的内心像是突然跑进了一个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叛逆少女。 她不顾后果地,和她的前上司——合约闪婚了。 —— 程峪去接电话了,他今天下午好像有个会议要参加。 林知知沉默地系上安全带,把程峪的那本结婚证放到了后座上。 “明天有空吗?” 程峪打开车门时,林知知正在发呆,她蓦然回神,肩膀下意识耸起。 “吓到了?”程峪嘴角一勾,弯身进了驾驶座。 林知知摇摇头:“没有,明天有空。” 车窗被放下来一点,微凉的秋风簇拥着挤进来,林知知抬手拂开凌乱的发丝,见程峪侧着身子把后座的结婚证拿了过来。 心头突然覆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林知知看着他用手抓住了证书边角,呼吸不由得一滞。 莫名的尴尬,林知知蜷着手指。 程峪并没有打开看里面的照片,他把它举到林知知面前。 “你明天有空的话,陪我回去见一下爷爷?”他说。 爷爷?见家长? 林知知一怔。 “只有我爷爷一个人。”程峪见她犹豫,于是开口解释道,“我父母和我关系不好,所以长居国外从不回国,家里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他跟你的家人差不多,催婚催得紧。” 是了,这也是他提出合约结婚的原因,林知知心想。 “放心,他的脾气除了对我凶一点,对其他人都很好。” 虽然是假结婚,但确实应该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况且他们之间签订合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应付家里吗? 林知知思忖片刻,点头说“好”。 “不过……我需要做点准备吗?”她迟疑开口。 程峪启动了车,转眸看她:“什么准备?” “就是,穿得正式一点什么的。” 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特别像她头像的那只卡通小猪,程峪眼底慢慢溢上了宠溺般的笑意。 “不用了,不注重这个。”他把手刹一放,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林知知的脑袋,“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 驾驶座上的男人脸不红心不跳,自然地收回了放在林知知头上的手。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了停车位。 林知知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耳尖悄悄地泛起粉红。 他刚才是不是又摸她脑袋了? —— 林知知倚着床头把合约又看了一遍。 白纸黑字,一式两份。 她没有把偷领结婚证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两年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这只是为了防止母亲再逼她相亲谈恋爱,林知知明白逼迫的那一天迟早会来,迟早。 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 所以两年的时间显得格外长久。 至于两年之后的事情,就等到两年之后再说吧。 林知知把合同塞进了床头柜,用她装吧唧的铁盒把它们压住了。 明天还要配合程峪去见他的爷爷,她抱着睡衣走进浴室,准备洗个澡上床睡觉。 然而这个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到父亲车祸去世的那天,她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母亲把手上的离婚证扔掉,然后哭着跑向血泊里的男人。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哭泣声与尖叫声充斥着整场梦境。 她猛然惊醒,仰起身子,瞥见了床头柜上的结婚证。 那是她的,假的。 时钟窸窸窣窣地跟着虚无的时间走,已经近七点了。 林知知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在衣柜里挑了条看起来相对稳重大方的白色长裙,她在裙子外面搭了一件粉色的针织衫。 化了个淡妆,林知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把扎好的马尾解开了。 细软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她拿起桌上的卷发棒做了个简单的造型。 嗯……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小了。 程峪早就已经在小区外等她了,林知知顺手把垃圾丢进楼下的黑色垃圾桶,快跑了几步,打开车门。 “早。”程峪勾唇朝她笑了笑。 “早啊,程总,让您久等了。”林知知弯起眼眸。 程峪的下颌微微扬起,他挑眉看她,语气里带着丝揶揄:“程总?” “嗯?”林知知没反应过来,一手去拉安全带,转过脸来望着程峪,“怎么了程总?” 程峪目光微微一动,和林知知四目相对。 ???林知知歪了歪头,眼里满是不解。 “吃早饭了吗?”程峪不再看她,把头一转,话语中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别扭。 林知知没听出来,她眨眨眼,说:“还没有。” “您吃了吗?”她问,“您要是也没吃,一会儿出前面那个路口就有家早餐店。” 她说着,手上突然被塞进一团温热。 程峪给她买了早饭。 林知知咬了咬唇,低眸说了声谢谢。 她很久没有吃过黄金糕了,蛋香和奶香在口中流连,搭配着软糯的口感,林知知满足地眯起眼睛。 嚼着嚼着,她的动作突然一顿。 “如果不叫您程总,我该叫您什么好……” 她总是后知后觉,脑筋搭上了才意识到方才程峪的话中有话。 程峪一言不发地目视着前方,仿若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一般。 林知知拿眼瞟他,撅了撅嘴。 没礼貌,她腹诽。 “程峪,我有名字。”半晌,程峪开口。 “哦。” 太奇怪了。 林知知把最后一片黄金糕塞进嘴里,边嚼边想,这太奇怪了。 他的名字,她怎么都叫不出口。 想得出神,直到车子缓缓开进了一处幽静雅致的别墅区。 门外头守门的狗吠了几声,林知知才终于回神。 她侧着脑袋朝外望去。 这里与程峪住的别墅风格迥然不同,这里是真的很安静。 别墅区背靠着一片青山,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自然的美景。 很适合养老。 她正望着远处的山景,眼前的玻璃上突然冒出一颗金毛的大脑袋。 “啊!”林知知被吓了一跳,抓着安全带往后倒。 程峪赶忙伸手扶住她。 “别怕,爷爷养的狗,很亲人的,叫胖福。”程峪把手搭在她肩上,把她慢慢扶正了。 狗狗在窗外吐舌头,摇着尾巴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林知知呼出一口气,拍了拍心口。 下了车,程峪在前面带路,推开院门让她先进。 胖福从林知知下车开始就一直跟在她的脚边,此时越过她先一步跑进了院子里。 “汪!” 随着胖福一声叫,入户大门被缓缓打开。 林知知脚步一顿,悄然往后退,退到了程峪身后。 程峪回头看她。 “害怕?” “没有。”林知知嘴硬。 行,程峪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带着她朝大门走。 刚走了两步,他停下来。 林知知垂首跟在他身后,毫无防备地撞上他的背。 她愕然抬眼,看到程峪朝她伸出了右手。 “我不怕。”她底气不足,不远处的入户大门外站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林知知看不清他的脸,但总觉得配着眼前的建筑有些莫名的压迫感。 尽管如此,她还是要当只死鸭子。 “好。”程峪颔首,打算收回手。 “程峪!!!滚进来!在外面杵着做什么!”门内突然冒出一个瘦小的老人,他拄着拐杖往外走,一边用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了一声程峪的名字。 林知知一惊,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抓住了程峪即将收回去的手。 不,准确来说,她只握住了程峪的两根手指。 她听到身前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 紧接着,她的手被程峪轻轻握住。 “不是说不怕吗?” 他还有心情调侃她,林知知报复般捏了一下他的食指。 这个老爷爷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万一对方不喜欢她,不会也这么吼她吧? 林知知咬着舌尖,小心翼翼地问程峪:“你确定只是来见个面给个交代就可以了吗?” 她可不想因为签了个合同把心脏病给吓出来。 胖福在院子里疯跑了两圈,见院中二人丝纹未动,跑过来吠了一声。 它在林知知脚下来回蹭了蹭,接着往前跑去。 “胖福见到我都没这么高兴。”程峪笑道。 “放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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