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哔剥作响,映得两个人的脸颊都红彤彤的。 李时意将一个烤饼递给他,“宣州的事情处理好了?” “有姚璟他们盯着呢,出不了事。”尽管腹中已经山鸣谷应了,但是沈淮襄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不疾不徐的,他披着被子,一口一口的,很是斯文。 大家教养。 “兰平近日也无事,你怎么这么着急赶回来?” “这不是马上就过年了吗,不能留你一个人。” 沈淮襄说者无心,李时意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不敢接话。 见他实在是不方便自己剥皮,李时意只得认命,给他剥好了递给他。 沈淮襄一一接过,吃了一个烤饼,一个红薯,一个烤梨和两个烤橘子。吃完,外面依然风雪肆虐。 时辰也已经过三更了。 李时意是实实在在困倦了,“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回去也是空院冷床,不去。” “?” 不回去? 李时意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等反应过来,自己起身就走。 “时意。” 手臂被人轻轻拉住,沈淮襄握着她的手腕,站了起来,身上的被子落了一地,“你不必这般躲着 我,陈家的事情我没忘。” 在陈家,她曾当着陈家人的面立誓,为陈福生守寡一生。 可是她才十七岁啊,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李时意将手挣出来,退开一步,“你既然记得,就请回去吧,或者,我离开。” 她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沈淮襄一步上前,堵住了去路,“若张氏真化成厉鬼,便冲我来吧。” 李时意心中大跳,“你!?” 沈淮襄凑近一步,头微微低着,眼眸直视她,“祈祥书吏李时意,何等的聪慧,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李时意心中不住颤抖,不由往后退。 她退一步,沈淮襄就进一步,她越退越腿软,一屁股就朝着身后的火炉坐了下去。 “啊——” 短促的一声惊叫,被拦在腰后的大掌截断。 沈淮襄将她搂住,轻轻一抱,转身,将她放到离火炉两步距离的地方。 烛火明黄中,他浅笑低头,额头在她额上轻轻一点,“再次遇见你后,我便没想过放手,时意,你逃不掉的。” “你!”李时意震惊了,他来真的啊? 他却松开手,后退几步,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放了回去,“我先回去了,早点休息吧,今年一起过年。” 一起过个鬼! 李时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整个人虚脱得几乎站不住。她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就把东西都收拾了,准备搬去原来的小屋里。 梅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堆在门口的包袱,惊问道:“姑娘,你要出门吗?” “额……”李时意迟疑了一下,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她这突然的举动显得不那么做贼心虚,“嗯……那个、这不是马上就过年了吗?我也该回自己家了……” “为什么啊?这里不是更好吗?”这里所有物件一应俱全,地方也舒服。 李时意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她说清楚,“哎呀总之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好好过个年吧。” “可是……” “梅姑。”很清冷的嗓音。 梅姑惊诧回头,见到是轻裘缓带的沈淮襄,眼睛顿时就直了,“公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 梅姑登时眉飞色舞起来,“姑娘,公子回来了,你不用走了!” 就是他回来了才要走呢! 李时意闷头收拾东西,根本不答话。 沈淮襄上前,走进屋里,“她知道的,梅姑,你先出去吧。” “好的。”跟李时意梅姑尚且可以多嘴几句,在沈淮襄面前她却是不敢的,听得吩咐就立刻转身,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劲。 他是昨夜回来的,那李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想着,梅姑仿佛窥见了什么似的,额头顿时冒出一层汗来。 果然如此!她就知道! 屋里比昨夜冷寂了不少。 沈淮襄抱着手,望着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包袱的姑娘,明知故问,“你这是做什么?” 李时意垂着眼,不去看他,“没什么,伤好了,该回去了。” “哦。” 哦? 没了? 以为他会阻拦的李时意没料到这么轻松,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对方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的确没有要任何要阻拦的意思…… 于是李时意就走了。 冬天的衣服有些重,再加上几双鞋子,李时意提着觉得有些沉,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了,走得有些僵硬。 沈淮襄就在后面看着,也不上前帮忙。 本来还想一窥究竟的梅姑看到李时意出来,又看看后面抱着手面无表情的人,只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姑娘……你真的要走啊?” “嗯,走。” “那……我、我帮你?” “谢谢。” 两个人刚刚搬进小屋里,还没来得及收拾,沈淮襄就跟着进来了。进来了也不说话,就四处看着。 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梅姑受不了了,连忙逃开。 梅姑走后,沈淮襄才坐在正屋里,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你宁肯在这破屋里过,也不肯待在我身边,可真有你的。” 别人家的华屋彩堂,再怎么美轮美奂也不如自己的狗窝。 李时意沉默地收拾东西,一声不吭。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除夕。” 沈淮襄似乎从未期待过李时意会有回应,自顾自地说着,“我怕留你一个人,所以特意赶了回来,不敢有任何的耽搁。” “早知道我来你会走,我就不回来了,何必这般劳动你呢。” “沈淮襄,我……” 她终于有回应了,沈淮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委屈来,“你很讨厌我?”在奉济的这十几日,他总想着她。 可是她呢? 他离开了这么久,她恐怕一刻也没想过他吧? 他冒着风霜雨雪赶了那么久的路,就为了见她一面,和她一起过年,她呢? “我从来都不讨厌你的,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一直在帮我,几次救我的性命,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李时意说着,眼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突然模糊了起来,“可是沈淮襄,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的经历了什么,我……有自己要守着的东西,我……” 她要守什么? 陈福生吗? 一个死人?她要为了一个死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事情就这般死脑筋呢! 沈淮襄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热脸贴了屁股后还能纾尊降贵地跟过来说这么多话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真不知道,陈福生救你,是为了什么?” “是为世上多一个一生不幸的未亡人吗?” 他丢下两句话,便起身而去,并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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