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蒂和蝙蝠侠的体型都不小，剥皮行者这帮狗子们挖得甬道又很狭窄，只能勉强容纳他们爬行的身体。 莉莉安连简单抬头的动作都做不到。 地底空气污浊，浓厚的土腥气和狗臭味刺鼻非凡，让莉莉安在心中连骂数声，连面对蝙蝠侠也没了一开始的好脸色。 当然，现在这种姿势下，蝙蝠侠也没法看见她的脸就是了。 听到屁股后传来的M特工不耐的催促声，蝙蝠侠则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沉稳和冷静，压低声音轻声道：“安静。前方就是出口。” 莉莉安只能吞下埋怨，继续四脚着地的跟着蝙蝠侠挪动。 刚才在三叉路口时，莉莉安之所以选择最右边的甬道，就是因为这条路上剥皮行者的气味最浓。 她怀疑甬道的尽头可能通往剥皮行者的巢穴。 然而就在莉莉安试图使用恶魔的远程视力对甬道尽头进行窥探时，她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入目所及的，除了泥土以外，还是泥土和泥土。 这是不可能的。 莉莉安相信那里一定存在着某种东西——她确信。就如佐拉在哈利营地绘满反追踪符咒隔绝天使恶魔的注视一样，拥有女巫传闻的哥谭，也一定有人通晓这方面的魔法。 她的肯定并非毫无缘由，因为当梅洛蒂和蝙蝠侠越接近甬道尽头的时候，另一边，正栖身于纽约某间酒店中的莉莉安本体，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双腿。 只见，莉莉安本体苍白的皮肤上——原本安静盘踞在脚踝的红纹，不知道收到了什么刺激，正在疯狂向上蔓延。 当哥谭地道内的两人停下时，红纹的蔓延速度就会减缓； 而当莉莉安紧跟着蝙蝠侠抵达洞口时，红纹终于蠢蠢欲动地，爬上了她本体的膝盖。 哥谭的地下，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 如果蝙蝠侠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那他大概会这样回答莉莉安： “——那可就多了去了。见不得光的尸体，隐秘的暗河，成群的虫鼠，发达的植物根系，四通八达的下水道，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杀手鳄……数不胜数。” 但可惜的是，身为普通人类的蝙蝠侠并没有进化出聆听心声的能力，自然也无法及时为莉莉安解答，更何况这是一个他自己也尚未完全探明清楚的问题。 哥谭的地下有什么？ 洞口处传来了隐约的光亮，蝙蝠侠见状熄灭了照明棒，放轻动作，朝出口的方向无声挪动着。 莉莉安屏住呼吸，沉默地跟随着蝙蝠侠，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声响。 越接近出口，甬道就越宽敞。到最后时，甬道的宽度已经能容纳他们两人并排而行了。 莉莉安和蝙蝠侠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双双蹲在甬道口，背靠着泥墙，谨慎地将视线向外探去—— 外面还是泥墙。 什么也没有。 “狗屎！！！”莉莉安在心里大骂，目光隐秘地在对面蝙蝠侠的脸上转了一圈，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先是四处扫视了一番，而后停留在了某个点上，可当莉莉安顺着蝙蝠侠往那看去的时候，又什么也没有。 莉莉安心中一动。 她和蝙蝠侠看到的景象不一样。 那么，他们两人中，究竟是谁的眼睛出了问题？ · 蝙蝠侠藏匿在甬道口，屏息凝神。 他看见了一个地宫。 虽然光线昏暗，装潢简陋，但他确实来到了一座地宫。地宫的墙壁上开凿着一圈大大小小的洞口，每一个洞口外都沿墙修葺着又陡又窄且没有围栏的台阶，狭长一条，通往地下由石砖铺就的地宫。 蝙蝠侠微微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地宫的地板上被用不知道是颜料还是血液的东西绘制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周遭点满了蜡烛。法阵正中央，失踪的老奥伯特被摆放在高高的祭台上，他的衣服被扒光了，全身赤|裸，露出惨白的皮肤，和身体上的解剖缝合疤痕。 烛光昏暗的角落里站着一名遮挡住面孔，身披红色斗篷的人——蝙蝠侠暂时分不清此人的性别，所以他选择用“小红帽”代指——手里提着一个保险箱。 一个头发蓬乱、身材干瘦的女人小红帽手中接过保险箱，放在一旁的石台上，而后从中捧出一个锈红色的陶罐，悬在老奥伯特尸体的上方，嘴里大声念着拉丁文咒语。 这名女巫不是别人，正是蝙蝠侠此番调查的重点对象，谋杀老奥伯特的真凶，葛达·格鲁伯·史密斯。 她原本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和身为高级工程师的丈夫鲁伯特育有一个女儿——凯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是个充满阳光与爱意的中产之家。去年，女儿凯雅·史密斯以本校最高的绩点被哥谭大学生物制药专业录取，从此开启了崭新的大学生活。由于学业繁忙，再加上凯雅在学校图书馆兼职管理员打工，考虑到时间因素，她选择住在学生宿舍。 今年冬天，哥谭西部的供暖系统出了点问题，波及到了学生宿舍，担忧女儿受冻的史密斯夫妇因此大半夜开车去给凯雅送御寒的衣物和被褥。可就在他们开往学生宿舍的路上时，夫妻俩在路中央发现了一名昏迷的男子。 见此情形，妻子葛达立马拨打了报警电话寻求救援，而更强壮的丈夫鲁伯特则下车查看情况。 他发现，男子衣着得体，身上也没有异味，似乎是走着走着突然就晕厥在路上了。于是，就在他伸手想将男子扶起来的时候，陌生男子却忽然睁开眼睛袭击了他！ 坐在副驾驶上的葛达看见自己的丈夫被对方压在身下，吓得尖叫的同时从车里暗格取出手|枪，冲下车瞄准了陌生男子的后脑勺。 但最终葛达还是没有扣下扳机，因为鲁伯特高声制止了她，并三下五除二制服了这名发狂的陌生男子。 “嘿，别那么紧张，葛达。我没事，只是被咬了几口罢了。”鲁伯特说着，拉下毛衣领口，葛达在他脖子上发现一个牙印，不算很深，只是有些破皮和渗血。 五分钟后，警方赶到。在了解大致情况后，他们带走了陌生男子，并要求夫妻俩跟他们回警局做笔录。可学生宿舍就快关门了，为了尽快将御寒被褥送到女儿手里，夫妻俩选择了折衷方案，即，先由妻子葛达跟随警员去警局做笔录，丈夫鲁伯特去给女儿送东西，等他回来后再自行前往警局做笔录，和妻子一起回家。 事后，警员们告诉鲁伯特，袭击他的男子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因加班一天没吃饭低血糖昏倒了，被叫醒后害怕鲁伯特是歹徒才咬得他。见上班族一无疾病史，二无犯罪史，认错态度诚恳，史密斯夫妇很快与其达成和解，三人很快就离开了警局。 分道扬镳之前，上班族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不久前被公寓楼下常喂的流浪狗子咬了一小口，手指破皮，他对伤口进行了简单消毒，本以为没几天就能长好，谁知道将近三天时间过去，被咬伤的手指却越来越疼。 他疑心自己感染了狂犬病毒，并将这种担忧说与史密斯夫妇听。 “我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上班族歉疚地看了眼被他咬伤的鲁伯特，“以防万一，先生，你也记得之后去看一看。” 鲁伯特摆摆手道：“这点小伤没有大事。犬类狂犬病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我们的国家出现了，你应该放心才是。” 上班族见状也稍微松口气，而后向他们告别离开。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冬日夜里一场小小的插曲，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直到三天后，葛达接到一通来自丈夫单位的电话。 “请问是史密斯夫人吗？您的爱人鲁伯特·史密斯先生刚才被我们的同事发现昏倒在卫生间，我们给他叫了救护车，目前已被送往哥谭市中心医院急救。” 现在回想起来，这通电话，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从此以后，降临在幸福的史密斯一家三口身上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窒息和绝望。 ……鲁伯特被确诊患上了哥谭目前流行的新型狂犬病，只有奥伯特生物医药科技公司新推出的特效加强针能够救命，但这种疫苗量少又价高，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到，葛达和女儿凯雅整整等了五天时间才预约到名额，却被告知那只是针对第一针的名额，如果想要彻底康复，还需要继续预约第二针和第三针。 经过将近七天的前驱期和兴奋期之后，鲁伯特已经开始出现部分肢体瘫痪的症状。如果不继续打针的话，熬不过两天就会死去。 葛达抱着凯雅在病房外崩溃大哭。她那时只顾着悲伤，以至于没有发现女儿凯雅漂亮的棕色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的泪光。 第二天，凯雅给葛达打来了电话。 “妈妈，我给教授说了爸爸的情况，他给我写了推荐信，让我得到了去奥伯特生物医药科技公司的实习名额。据说这里的员工不仅有购买加强针的内部渠道，而且还能享受优惠价格。你放心，我一定会为爸爸拿到疫苗的！” 第三天，凯雅的嗓音显得很激动。 “妈妈，我今天见到了奥伯特先生。他听说了爸爸的事情，决定免费赠送给我们剩下的加强针！他真是个好人，愿上帝保佑他！” 果然，打了剩下的两针之后，鲁伯特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多了。医生说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出院。 葛达很高兴，将奥伯特先生的助人之举说给丈夫听，夫妻俩一起在病房里为好心的奥伯特先生祈祷。 凯雅没有再打来电话。 不久后，鲁伯特先生出院了。可原先的单位顾忌他感染病毒将他辞退，他拿着到手的补偿金和妻子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将这笔钱一分为二，一半存储，一半为女儿还掉了部分助学贷款。 但康复之后鲁伯特先生的身体还是大不如前，从前的他喜欢登山和钓鱼，但现在他几步路就喘，久坐就腰疼，还经常咳嗽和头晕。葛达见此也很为他担忧，甚至还迷信上了巫术，乞求神婆替他去除病痛。 没想到神婆却拒绝帮助葛达。她对葛达说，鲁伯特不是生病，而是被诅咒了。除非找到诅咒的源头，否则迟早有一天，鲁伯特会在痛苦中死去。 葛达为此感到困惑，但随着鲁伯特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她购买了很多有关巫术的书籍，甚至加入了社区里一个神神叨叨的“姐妹会”，每晚在鲁伯特睡着后和姐妹们一起学习咒语和符文，以至于错过了女儿凯雅的深夜来电。 等她再次拿起手机时，才看见凯雅凌晨给她发的消息。 【我怀了奥伯特先生的孩子，妈妈。】 【他折磨我，我好痛苦。】 【我爱你们。】 ……之后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葛达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她手里已经提着一袋热乎乎的母猪性肠，往哥谭上东区走去了。 · “葛达的女儿凯雅被老奥伯特以卑劣手段□□后，认为腹中胎儿是罪恶的果实，自己则是孕育罪恶的不洁者，她将真相以短信形式发送给父母，并企图自尽。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她腹中的胎儿却在凯雅上吊前的一刻流产了。她的室友发现地上有血迹后就立马报警，而后便在房间内发现倒在地上，身下泥泞，面色痛苦的凯雅。等史密斯夫妇赶到医院时，凯雅已经流产，并且被确诊为精神分裂；鲁伯特无法接受自己的救命药竟是女儿用自己换来的，惊怒之余脑溢血去世。葛达将女儿送往阿卡姆精神疗养院以后，卖掉了原先的房子，再无踪迹。啧，真是不幸的一家。”神谕说，“所以，蝙蝠侠，实话实话说，看到奥伯特死后还被折磨我心里挺爽的。” 蝙蝠侠：“……” 蝙蝠侠此时没工夫回答神谕，因为葛达的仪式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期。 随着她大声念诵着咒语，老奥伯特尸体的肚子也渐渐鼓起，很快就肿胀大到了异常的程度，他的肚皮以古怪的形式不断痉挛着，仿佛此时正有什么活物正在里面乱窜。 此时，一个上半身□□的大胡子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用锋利尖长的指甲挑开了尸体腹部的缝合伤疤，从里面接连捧出了…… 蝙蝠侠瞳孔在这一刻，猛地紧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 一、 二、 三、 四、 …… 十一、 十二、 十三！ 大胡子从老奥伯特的尸体腹腔里，捧出了整整十三只新生的小狗崽！ 软乎乎、粉嫩嫩，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狗崽！ 蝙蝠侠觉得一定是他今天下墓的姿势不对——他肯定先下了左脚！否则怎么会看见如此——如此—— 蝙蝠侠在这瞬间失去了声音。 他木然靠在洞口，听着地宫里小狗子们此起彼伏的嘤嘤叫声，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不由看向M特工，试图从同为理智人类的M特工身上，寻求一丝人性的关怀。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M特工正蹲在洞口举着手机，聚精会神地在录像。 蝙蝠侠：“……”啊，眼睛好疼。 莉莉安毫不在意蝙蝠侠异样的目光！因为就在刚才，她发现，地宫虽然能屏蔽恶魔视线，却屏蔽不了手机摄像头！ 感谢苹果！苹门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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