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挑起一边眉毛，居高临下地俯视墓坑里蝙蝠侠，平静道：“你经常大半夜不睡觉来墓园里挖别人的坟吗？” 蝙蝠侠：“不是的。”他想了想，补充道，“并不是很经常。” “但你看起来还挺熟练的。”莉莉安往墓坑里瞟了眼，“都快挖到底了。”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未免过于浓厚，让蝙蝠侠一时陷入沉默。他看了看脚底已经显现出端倪的青铜棺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对方的身份非常可疑，但现在站在坑里的他显然比对方更加可疑，更不要提，该坑的主人还是对方名义上的父亲。 神谕在通讯内线里的狂笑声已经持续快三十秒钟了，甚至一向冷静自持的阿尔弗雷德也毫不客气地发出了明显的嗤笑声，至于夜翼……他因为特殊原因并未参加今晚的夜巡活动。 总之，此时的蝙蝠侠简直算得上是腹背受敌。 寂静的夜晚中，阴森的墓园里，盗墓贼蝙蝠侠和被盗墓主的女儿四目相对，陷入了可怕又尴尬的沉默中。 就在这时，一只乌鸦悄然落在了蝙蝠侠身后的墓碑上。它看着前方面面相觑的两个人类，歪歪脑袋，沙哑地叫了一声。 “嘎？” 哪里来的傻鸟。 莉莉安斜睨了乌鸦一眼，对方小小的身子因此哆嗦了一下，连忙颤颤巍巍地飞走了。 蝙蝠侠盯着幽幽飘落到草地上的乌鸦羽毛，耳边神谕的笑声正在缓缓消失。等到她彻底安静下去以后，蝙蝠侠才抿了抿唇，仰头看向莉莉安，开口道： “你是准备举报我，还是和我一起来看看棺材里有什么？” 莉莉安眯了眯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里面埋着的人是我的父亲吧？” 蝙蝠侠轻轻哼了一声：“所以你想看看他吗，奥伯特小姐？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16号特工’？” “哇哦。你终于知道了。”莉莉安弯起唇角，“我还在想你得什么时候才发现这事呢，韦恩先生。” 蝙蝠侠：“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 “神盾局八级特工，梅洛蒂·肖。”少顷后，莉莉安上前几步，跳进了墓坑里和蝙蝠侠面对面站着，“你可以叫我梅洛蒂，或者‘M’，但不是S/M的那个‘M’。” “M特工。”蝙蝠侠言简意赅地，递给了她一把多功能铲子，“下面还有个死人，我们需要先把棺材抬出去。” 鉴于老奥伯特的地下豪宅是一方沉重的青铜棺材，他们需要分几次才能把它抬出去。 莉莉安很快适应了盗墓贼的角色，很快就挖到了棺材的顶部，在即将撬开挡板之前，她抬头对不断向外铲土的蝙蝠侠说：“我有说过艾伦·奥伯特其实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蝙蝠侠：“？” 他干巴巴地问：“他是你哪个身份的父亲？” 莉莉安：“艾娃，特工。两个都是。” “哦，我现在知道了。他是你的父亲。”蝙蝠侠的动作一顿，“所以？” 莉莉安理直气壮的叉腰：“所以，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女儿，女儿探望老父亲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但你——蝙蝠侠——为什么也来看他？别告诉我你只是想把底下那个倒霉蛋挖出来另外安葬。你想要检查艾伦的尸体。为什么？” “首先，我不认为这样的‘探望’方式称得上正常，M特工。”蝙蝠侠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落在莉莉安手中的铲子上，“其次，艾伦·奥伯特的死亡牵扯到哥谭一桩复杂的事件，我必须了解全貌，因此，无论他是谁的父亲，我今晚都会把他的尸体带走，你最好不要阻拦我。” 莉莉安：“阻拦？在你眼里什么行为算阻拦？” “——现在这样就算。”蝙蝠侠盯着她幽绿的眼睛，“最后，M特工，既然我没有过问你杀死奥古斯丁·奥伯特的事情，你就也不要来干涉我的事情。”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邀请我参加你的盗墓小组的。”莉莉安说。 “来者是客。”蝙蝠侠淡淡道，“你初来乍到的，我总不好直接赶你走。”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人。”莉莉安露出一个假笑，“但你倒不如直说，你是因为棺材太重，一个人抬不起来才找我帮忙更合理。” 蝙蝠侠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确实存在这样的心思。但绝不是因为他一个人抬不起这方棺材，而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位16号特工。蝙蝠侠还记得，在老奥伯特下葬时，伪装成艾娃的16号特工曾试图过来帮忙抬棺，但却被神父以“死者家属不能触碰棺材”的警告劝退，只能当着众目睽睽的面退居后方。 当时的“艾娃”脸上满满都是“不能帮忙好可惜啊”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就是再明显不过的看好戏的样子了！这不免让蝙蝠侠产生一种怀疑：早在那时，16号特工可能就已经发现葬礼存在蹊跷。 但因为某种原因，她只是幸灾乐祸地观望。 那么，在教堂时，她是否也看到了老奥伯特尸体的异样？ 还有就是…… 神谕说，梅洛蒂·肖才是杰西卡老宅背后真正的拥有者。她和出现在老宅中的恶魔，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她口中所谓的“红罐”，又是何方神圣呢？ 但无论怎样，蝙蝠侠不打算现在就将一切都和她摊到明面上来说。归根结底，目前他和梅洛蒂·肖并没有产生实质的冲突，有关老奥伯特的口舌交锋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彼此的目的，他的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检查老奥伯特的尸体，解开哥谭突发的狂犬病背后的真相。 至于神盾局突然派遣特工潜伏哥谭的目的…… 蝙蝠侠相信，早晚他也会查清的。 见他忽然不说话了，莉莉安也不再试图挑弄他的情绪，而是有所思地盯着棺材板。 她喃喃道：“蝙蝠侠，你说，棺材里面真的躺着尸体吗？” 闻言，蝙蝠侠的眉头突然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他和莉莉安一头一尾将铲头插|入缝隙中，用力一撬，沉重的青铜棺材被他们打开一个缝隙。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一齐用力，将棺材板抬起来丢出了坑里。 墓地周围婆娑的树影遮住了月光，但无论是蝙蝠侠还是莉莉安，都看得清清楚楚。 青铜棺材里面，除了一只死乌鸦和一大滩黑色的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 艾伦·奥伯特的尸体消失了。 莉莉安用左手两只手指捏着乌鸦翅膀把它提起来，确信这就是之前撞死在车前窗上的那一只。她好奇地把它拎到眼前，发现乌鸦其他部位都被撞得很扁，可腹部却十分鼓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似的。 莉莉安抬起右手在上面轻轻一按，果然摸到了奇怪的触感——又软又硬。 她问蝙蝠侠：“你有小刀吗？” 其实莉莉安直接用手也可以，只是她才洗过澡，并不想再次弄脏自己的手。 蝙蝠侠正在弯腰查看棺材，闻言突然头也不回地朝她发射了个有棱有角的小东西，被莉莉安用食指和中指轻松夹住。 莉莉安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做成蝙蝠形状的小飞镖。 “……还挺有版权意识。”再仔细看看，就发现蝙蝠侠的腰带正中央也有个小小的蝙蝠LOGO。 她嘀咕一声，紧接着用蝙蝠镖锐利的那一头，划开乌鸦的腹部，在里面拨弄了一会后，成功挑出来一个糊满死血和内脏的、鼓囊囊的小袋子，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顶端用麻绳扎着。 见此情形，莉莉安登时变了脸色。 “这是……女巫的巫术袋。” 蝙蝠侠：“巫术袋？” 莉莉安解释道：“当女巫想要对某个人施展巫术时，就会将装满骨头和特定魔法材料的袋子藏在这个人的周围。” 蝙蝠侠藏在眼罩后的瞳孔微微一缩。 “依据我的观察来看，这枚巫术袋是在乌鸦还活着的时候被放进去的。” 也就是说…… 她断言：“这是专门被女巫喂养的乌鸦。” 所以—— 莉莉安绿色的眼睛沉寂下去。 ……葬礼那天，这只乌鸦是受女巫操控，故意撞上他们的车的。 既然涉及到巫术，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当时莉莉安透过青铜棺材时能看见，老奥伯特的嘴里塞着乌鸦了。 但这背后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这个女巫是谁？ 是爱丽丝口中诅咒了老奥伯特所有私生子的“已逝的母亲”，还是另一个老奥伯特有仇的家伙呢？ 正这么想着时，蝙蝠侠那边也有了发现。他撕开了内部沾满血迹的天鹅绒内衬，在棺材正中央，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黑洞。 蝙蝠侠举着手电筒往里看去。 很快，他就在距离洞口约莫三英尺的地道里发现了一截明显属于人类男性的，血肉斑驳的手臂。除了手指和手掌还算完整，其他部位的皮肉大多都消失了，除了骨头只剩下一点零碎的皮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蝙蝠侠捞出了那截手臂。通过手指上的几枚星形纹身，蝙蝠侠能够确信这个人不是老奥伯特，而是被他棺材砸死的雪茄帮成员——猴子马修。 莉莉安蹲在旁边，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马修遗骸，脸色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她记得这股气味。 臭烘烘，热乎乎，带着口水和浓重的土腥气。 这是—— 剥皮行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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