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边际，无数坠落的玻璃碎片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晕，刺得莉莉安眼瞳微微一痛，却依旧无法阻止她睁眼，看向上方挣扎着朝她伸出手的史蒂夫。 风吹起她的头发，也将史蒂夫的面孔清晰地暴露在半空中。莉莉安的身影成为他眼底一粒黑色的小点，随着彼此间距离的不断接近，蓝色瞳孔中的黑色也不断向周围弥漫晕染。 这一瞬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咚。 咚。 咚。 史蒂夫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一声愤怒的咆哮从他胸膛中爆发而出！每一根血脉都在鼓胀，每一处肌肉都在颤抖，撕裂般的疼痛后知后觉传递到大脑，而在痛楚和惊惧的尽头，他触碰到了莉莉安冰凉的指尖！ 撒旦啊，他真的抓住我了。 莉莉安想。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那用炼金术制造而成的人类假心脏，竟在此刻开始疯狂地抽搐。 莉莉安感到一阵迅猛、隐秘的疼痛。 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发生了什么……？ 就像一直稳定运行的服务器骤然出现卡顿般，莉莉安向来清晰的思维第一次出现了让她不知所措的阴霾。她确信疼痛的来源不是心脏中的银铃碎片，而是某种她从未设想过的东西。 可是，会是什么呢？此时此刻，又会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她？ 史蒂夫粗糙的手指紧紧贴住了她腕部的皮肤，千钧一发之际，人类的身体登时释放出恶魔也难以想象的伟力！在莉莉安即将坠落地面的瞬间，超级士兵在半空中调转了他们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她。 史蒂夫的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上，喉头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响。 从三百米高空直直坠落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嗡嗡作响的大脑让他的思维一时间都陷入凝滞，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怀中人的手臂。 “莉莉安，你还好吗？” “多亏有你在，我还活着。”莉莉安声音有些沙哑。她支起身，踉跄着从史蒂夫身上站起来，伸手将他拉起，“谢谢你，史蒂夫。” 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史蒂夫全身打量了一遍，最终眼神停留在了他被玻璃划伤的手臂上，并在史蒂夫发现之前，悄然加速了他伤口的愈合。 等事情结束……她一定会替史蒂夫还回去的。 恶魔在心中冷酷地想。全然忘记了她自己正是造成眼下局面的罪魁祸首之一。 莉莉安竭力掩去不合时宜的晦涩神情，但这举动在史蒂夫眼里，则是她感到不安的表现。 史蒂夫用力握紧莉莉安的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莉莉安。可是现在……”史蒂夫蹙眉张望四周。 他们站在大街上，周围是从刚才起就一直驻足围观的人群。在发现有人从复仇者大厦掉下来以后，一队黑衣服的安保人员从里面冲了出来，围在他们身边。 “队长！” 史蒂夫在其中看见了娜塔莎焦急的身影。 “恐怕离开我才是最能保护你的方式。”他说着，将莉莉安推向了扑过来的娜塔莎，“保护好她！”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莉莉安身上，亲眼看着她被娜塔莎拽进人群，因此也错过了躲避来自上方的袭击。 “小心——”莉莉安失声喊道。 只见一个绿色的大个子撞破玻璃，从复仇者大厦某一层冲出来，咆哮着扑向史蒂夫！ “是浩克！”四散的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同一时间，复仇者大厦面向的另一条街道。 轰——！！！ 一套令纽约人民分外眼熟的金红色战甲从空中重重追落，刹那间便将地面砸出一个可怖的深坑，顺便激起一阵呛人的尘嚣。等弥漫的硝烟逐渐散去后，里面缓缓走出的高大身影，让原本还心有不安的人群出现一阵惊呼和骚动。 “是美国队长！”“他是和钢铁侠吵架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他的盾牌呀。”“我可不可以上去要个合影？”“天，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一个格外激动的青年举着手机朝他奔去，边跑边挥舞着手机，兴奋道：“队长！你可以和我拍张照片吗？” 身穿五角星制服的超级士兵没有回答。青年便当他同意了，高高兴兴地凑了过去，将镜头转化为前置摄像头。 当显示屏中出现士兵锋利俊美的面庞时，一无所觉的青年还没发现，他身旁的士兵皱起了眉。紧接着，他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力甩了出去！ 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惨遭痛击，车顶篷被砸得凹陷下去，发出“嘟嘟嘟嘟”的报警声。 可这还不够。 印象中一直正直温和的美国队长像变了个人似的，目光凶狠地看着自己昏迷的粉丝，脚步未停地朝车上的可怜青年走去。在经过青年落在地上的手机时，他还抬起脚将手机踩得稀巴烂！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走到车前，掐着青年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不不不……请你别……”青年的脸慢慢涨成紫红色，无力地在他手下挣扎，发出哀鸣。 “够了！你会杀了他的！”终于有人忍无可忍，从围观群众里冲出来对他大喊。 而就在此刻，一道刺眼的激光炮猛地击飞了超级士兵。 “我敬佩你的勇气，孩子。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对这家伙说话。考虑到他的实际年龄可能还不到一岁……我觉得他根本不理解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羞耻什么又是道德。所以，你是在鸡同鸭讲。” 从短暂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托尼收回手，看向这名勇敢站出来的棕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彼得。彼得·帕克。”男孩咽下唾沫，磕磕巴巴地说。 “好的，彼得。你可以稍微往后退点吗？顺便再帮我把这群看热闹的家伙赶到别的地方去？——我要开始揍人了。你知道，家长也不好当，很多时候有些小崽子就是需要狠狠修理一顿才听话。” 尽管男孩并不明白他口中的“小崽子”到底是谁，但他还是顺从地后退开始驱散人群。 “看到了吗，这才是好孩子，”托尼赞赏地点了点头。而后他腾空而起，掌心炮重新对准了爬起来的超级士兵，冷笑道，“——学着点，亚当。” 亚当擦掉唇边的血迹，阴沉地朝他扑了过去！ ·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浩克为什么要袭击史蒂夫？”被娜塔莎塞进副驾的莉莉安神色张惶地系着安全带。 美艳的特工边看后视镜边打转方向盘，闻言挑了挑眉：“很显然，浩克把他认成了另一个家伙。” 莉莉安敬业地维持人设，故作无知地喃喃道：“难怪我当时看见了两个史蒂夫……原来是真的……那个家伙，我是说假的那个史蒂夫，是怎么混进入大厦的？” “恐怕还是我们亲自把他放进去的。”一想到昨夜混乱的经历，娜塔莎心中就不免阴云密布。 可无论怎样，身边的米勒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娜塔莎答应史蒂夫会照顾好她，但这不代表她会告诉她真相。她的经验之谈告诉她，过于接近秘密的普通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但是，即使见多识广如娜塔莎，也很难想象，那个前一晚还被他们轮番抱在怀里亲亲抱抱过的小婴儿亚当，竟然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地狱厨房纵火案始作俑者——由九头蛇雪莱博士精心研发的，美国队长克隆体，一号。 难怪她会在明州基地里发现那么多有关人体实验的资料。 娜塔莎默默地想，这样的怪物，九头蛇究竟还弄出了几个？ 正当她思考着该怎么打消米勒对于此事的好奇心时，就听见她开口说： “罗曼诺夫小姐，我们好像被跟踪了。” 娜塔莎：！ 莉莉安透过后视镜，目光锁定了一辆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她们的黑色面包车，无视所谓的防窥涂层，径直看清了驾驶座上两个熟悉的人脸。 郎姆洛。 以及光头的西特维尔。 都是神盾局的老熟人了，娜塔莎一个人应该能应付得过来。实在不行，她也能顺手送他们下地狱。 小菜一碟，不足为惧。 莉莉安顿时微微放松了身体。 娜塔莎也看到了身后的黑车，她美艳的脸蛋上倏地勾出一抹极为危险的笑容。 “坐稳了。米勒小姐。” 娜塔莎说着，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 哥谭大教堂 “阿门。” 在神父祷告结语落地的同时，一块由四人合力托举的精美天鹅绒棺罩缓缓遮盖住了老奥伯特的身体。 而在棺材即将严丝合拢的前一刻，莉莉安意外捕捉到了老奥伯特身上的异常：就在刚刚，他隆起的大肚子忽然向上动弹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转瞬即逝，却依旧没能逃过恶魔的眼睛。 不仅如此，那股萦绕在他腹部的，独属于土木的腥气也愈发浓烈起来。 看来……是有人诅咒了老奥伯特。 虽然早就知道哥谭这个城市充斥着大量的黑暗与罪恶，但莉莉安自出道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事关神秘的死亡案件。 哥谭，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感觉比纽约更宜居呢。 莉莉安扬扬眉毛，秉着看好戏的心态假装一无所知，老老实实跟随身边看她不爽的奥古斯丁走到台前，在老奥伯特的棺材前沉默鞠躬后，来到送葬队伍的最前方，和爱丽丝并排而行。 此时的她尚未想到，现场察觉到异常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 布鲁斯·韦恩。 花花公子和亿万富翁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伪装，他掩藏在玩世不恭皮囊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蝙蝠侠。 敏锐如他，自然也不会错过老奥伯特尸体的异常。 事实上，布鲁斯最近一直在调查老奥伯特和近期哥谭出现的狂犬流感病有什么关系。 约莫三个月前，哥谭突然开始出现随机的流浪狗伤人事件。经过调查，哥谭政府发现了原因：当时正值冬季，天气严寒食物匮乏，很多流浪狗都找不到吃的，只能从市民手中抢食。 在得知这件事情后，韦恩企业立马出资收容了这批本要安乐死的流浪狗，本以为事情能够就此平息，但谁知道流浪狗们竟然感染了严重的疾病，很快就相继死去。而之前被狗咬伤的病人在出院以后，竟然陆续出现了感染狂犬病的症状。要知道，美国全境已经几十年没出现过狂犬病了！基本上每一种可能携带狂犬病的动物都打过消杀疫苗！ 医生们推测，或许是因为流浪狗身上携带了某种新型感染病。但就在他们加紧研究的时候，狂犬病突然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人传人现象。原本病情已经得到控制的患者忽然暴起伤人，而被他们抓伤或咬伤的人则会被感染。因为这种感染病存在十二小时的潜伏期，所以很难及时发现。但等到真正病发的时候，这帮患者又感染了更多的人！ 这致使医院的狂犬疫苗一时间竟然不够用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哥谭龙头企业奥伯特生物医药科技公司及时推出了一款加强版特效狂犬病疫苗，对治疗新型症状非常有用。只是价格昂贵，一针剂量就要足足30000美元，大多数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然而，就在病人家属焦虑万分的时刻，黑市上则开始悄然流通出的另一版本的疫苗——和正版的药效差不多，可价格却天差地别，仅仅只需要3000块！尽管据卖家说，黑市上的这种药品之所以便宜，是因为它的效果没有正版针剂那么好，五针才抵得上正版两针的效果，但还是令许多病人看到了希望。 可是，随着感染狂犬病的人愈来愈多，原本3000块的平替药剂，价格也逐渐炒高，已经到了逼近正版的28000块！ 蝙蝠侠注意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经过调查，他发现，黑市上那一批所谓“平替”药剂的来源，根本就是奥伯特生物医药科技公司自己！而专门贩卖这种药剂的□□组织首领，也正好是奥伯特生物医药科技公司的董事长——艾伦·奥伯特。 根据蝙蝠侠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艾伦·奥伯特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因为正版疫苗昂贵很多人买不起，奥伯特便又另外制作了一种劣质的疫苗在黑市售卖，虽然药效快但不治本，导致经常需要复购抢货，和宣传中的“打五针就能康复”完全不同。 但他的可恨之处，却远不及此。除了金钱，奥伯特还渴望从病人家属身上搜刮更多好处。 一旦有绝望的病人家属求上门来，奥伯特便要求有女儿的人家把女儿送到企业里当他的随行秘书，用为他无偿打工换取天价药品。 为了治病，很多人家都只能含泪献出家中的女儿。而在得到这些年轻美丽的女孩后，奥伯特就会用各种手段玩弄她们，把人逼到崩溃以后再丢弃。 其中，有一个少女因此怀上了他的孩子。在因不明原因流产之后，这名备受折磨的少女被进了阿卡姆疯人院。她感染病毒的父亲，在得知救命药是女儿用自己换来的以后，悲愤之下气绝而亡。 而她的母亲，则在痛苦中了选择复仇。 是的。 正是这位母亲杀害了老奥伯特。 蝙蝠侠对此心知肚明。 然而这并不是他此行的重点。 他真正要弄清楚的，有两件事： 流浪狗所感染的病毒到底来自哪里；以及那位悲愤的母亲，为了杀死老奥伯特，究竟付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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