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一听到她父亲此时此刻在东宫,一瞬间觉得坐立难安,就连后背都蒙上一层薄薄的冷汗,齐景绍就宛如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殿下怎么办,丞相大人定是为了抓我而来。” 齐景绍眼底里藏匿着看不清的情绪,他看了她一瞬,冷声说道:“让锦天带你从后门进去,丞相离开前不要出来。” 金砖点了点头,心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齐景绍一个箭步就朝着宫门走去,光是背影便觉得有一种乖张之感。 只怕今日气氛不会和谐,父亲这个点多半是为了婚事和近日关于她的传闻有备而来,若不亲眼看到她怕是不会罢休。 金砖叹了口气,心下一沉,带上锦天特地准备的幕,步态轻盈地朝着后院而去。 轻纱蒙面,金砖从后院回到翠梧书斋,眼前事物都变得朦胧起来,隔着紫檀嵌石屏风,她那父亲正坐在侧位上,对着齐景绍神色恭敬,可没有半点卑微意思。 “如今河东水患已经解决,赈灾的款项已经拨下去了。” 只怕是风雨欲来。 齐景绍轻撩眼皮,“丞相大人今日难得来趟东宫,便是为了此事?” 齐景绍一句话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就让整个屋子气氛变了个味,金砖心也不由捏紧。 她那爹爹倒是沉得住气,只是温和地笑道:“臣倒听闻殿下今日得了一貌美孤女,也不知是何许人也,竟教殿下如此入迷?” “不知可否让臣见见?” 金砖没料到她这爹爹行事竟如此不避锋芒,难怪齐景绍抗拒娶她,这爹在太子面前也不知收敛几分脾性,活该一家人被齐景绍忌惮,简直是在汴京的猪队友。 金砖伸出自己的耳朵,想听听齐景绍能给出什么回应,只见齐景绍面上不露愠色,冷声说道:“丞相大人莫不是错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这翠梧书斋可没什么孤女。” 她心里一动,知道齐景绍这般说便是为了保她。 若是承认了她的存在,只怕整个汴京的明枪暗箭都对着她来了。 丞相尴尬地苦笑了几分,可语气却没有软下来,倒颇有与齐景绍较劲的意思,“这汴京谣言传的风生水起的,殿下倒不必挂在心上。” 只是她爹忽然面色一凝,话锋一转道:“谣言倒不足挂齿,殿下可莫要忘了曾经与萧家定下的事情来。” 谁给她爹的胆子? 金砖也看不懂这些年她爹是凭借什么在朝堂中平步青云了,竟然公然在齐景绍面前逼起婚来。 外头气氛越发剑拔弩张起来,金砖瞧着形势越发针锋相对起来呢。 她爹也真是耐不住性子,千里送人头,本来齐景绍对与她的婚事还存了一丝犹豫,现在估计是十分确定了。 嗯,若她此时出去搅局呢? 金砖心里还在犹豫,遥望去齐景绍眸光一凝,并未回复丞相。 眼下颇有些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意思,俩人都不装了。 她爹也不是看不清形势的木头丞相,面色越发严肃。 金砖望向一旁的铜镜,倒影中自己的容颜被幕蓠遮挡得一干二净,根本无法辨认真实的容貌。 既然他爹匆匆忙忙地为这桩婚事倒油,她这做女儿的总不能拖后腿。 虽是这么个理,可她却回想起这些时日齐景绍对她多次出手相救,又迈不开腿来。 萧奕时,你若是任由齐景绍这么下去,可真就走不掉了。 她手心已经微微冒汗,心里默念起来,齐景绍,对不住了。 金砖下定决心,从屏风后头出来,直奔齐景绍的方向走去。 她声音清甜,“殿下,要不让我给您换杯茶?” 她从内殿走出来,与齐景绍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齐景绍并未料到她会从屏风后出来,脸色微沉,腔调上染上一丝怒意,“孤与丞相大人议事,谁准你进来的?” 她低垂着头,只知道齐景绍定是生气极了,这一现身,让刚才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只盼着这样,让齐景绍对她不再上心。 即使背对着她爹,不用想也知道她爹正探究地上下打量着她,想一探究竟是何人让太子一反常态。 金砖瞧见齐景绍眼底不可置信中的一丝失望,不小心被灼伤,立即避开眼睛。 不要怪她,她真的必须回塞北。 丞相倒想看清她真正的面貌,冷声说道:“臣瞧这背影就知晓不俗,不愧是殿下看上的女人。” 齐景绍的喉咙间露出一句话,“滚出去。” 金砖沉默一瞬,微微行礼,头也不回地退下。 * 黎府,黎夕云的闺房之中贴满喜字,廊檐上还挂着红灯笼。 不过府内的喜悦好像独她一份,黎夕云倒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能嫁给三皇子为侧妃便是现在能为自己寻得最好的出路。 她睨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上头用镇尺压着几张画像,仔细看来绘得便是金砖的模样。 兰芝脸上带着笑意,对她说道:“小姐吩咐的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回话了。” 黎夕云脸上乍现光华,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倒是比前些时日更为明媚。 黎夕云心思不在手上的针线活中,前些时日被蒙了眼,这下子忽然觉得不对劲。 一个普通的孤女,不禁精通舞蹈,还能认识梁氏衣坊的管事? 黎夕云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满意点点头说道:“我们的人可将这股风吹到丞相府了?” 兰芝点点头,立即说道:“小姐放心,一切妥当了,不止如此,丞相府还有个人要见小姐。” 黎夕云半眯起眼眸,好奇问道:“哦?” 兰芝凑到她的身侧,喃喃说道:“他说自己识得萧奕时的容貌,且与她有大仇,愿为小姐效力。” 黎夕云冷哼一声,满意起来。 “那倒要看看,他能帮本小姐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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