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众人惊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毓秀堂之渊深不仅在于建筑恢弘,更在于令人目眩的累世收藏。 “这……这是浑天仪?怎么可能,传说此物全天下只有一尊,秘藏在钦天监内……” “五百年的灵芝草?这可是传说中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啊……” “神剑湛卢,可兆天下兴亡,前朝皇帝找了几百年都没得到,怎么会在这里!” 李善用惊讶地发现,不少足以作为世家豪族传家之宝的稀世奇珍,在毓秀堂中竟只是平平无奇地陈列摆放,似乎与一只花瓶、一尊香炉并无贵贱之分。 譬如本朝开国之君晚年亲书的《灵图帝鉴》,据说其中道尽了为君的真谛,字字句句皆是一字千金的箴言警语,藏于金匮,传之子孙,秘而不宣,外间无一人得见。她幼时常听父亲喟叹,自己虽藏书不少,然而无福一见《灵图帝鉴》,终是一大憾事。 而当她在藏书楼发现《灵图帝鉴》的时候,这部珍贵的藏书居然被塞书架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角落里,紧挨着几本十几年前的旧黄历,仿佛随时可以作为无用的垃圾清理掉。 李善用:“……”这是在炫富么? 陆女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瞪圆了眼睛惊讶咋舌、叽叽喳喳,冷不丁问道: “想要吗?” 四人的眼睛瞬间聚集到陆女官的脸上。 空气顿时凝固了。 半晌,才有廖缪缪小心翼翼地回道:“女官说笑了,这些都是世间罕有的珍宝,弟子岂敢觊觎。” “你只说,想不想要?”陆女官眉间似不耐烦。 “想要!”一道童声清脆响起。 陆女官低头看看李善用,颔首道:“今日就教你们毓秀堂第一则格言:没有毓秀堂弟子争取不到的东西。 “浑天仪藏于尹朝浑天监察院,紫芝为西越蛮族镇族之宝,湛卢取自剑圣世家翠峰山张家,没一样是毓秀堂所出,可如今它们都录在毓秀堂的账上,供毓秀堂弟子取用。为什么?” 廖缪缪的脸白了,李善用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珍宝出世,人人想要,最终必有一人能得到,毓秀堂弟子只要想要,就一定有本事做那一人。” 陆女官赞许地笑了笑:“毓秀堂以‘筹’记功,以功换物。这些宝物在外间虽然稀罕,但在毓秀堂皆可以筹换取。” “请教女官,弟子应如何得筹?”李善用圆圆的眼睛亮晶晶地忽闪忽闪。 陆女官带领四人返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在毓秀堂共学习四年,第一年要上半天文课,下午是基础技艺课,晚上是基础游艺课。第二年没有文课,每人可各自选择不同的技艺课和游艺课。文课每月得三十筹,技艺课与游艺课每门得二十筹,考绩下等者不得筹。第三年加宫外课,得筹视难易不定。第四年无课,到六局一司轮流任职,由各司司正考绩,合格者每司五十筹,不合格者不予出师。” “第二年自选技艺课?如果某门课只有一个人选,也能开课吗?”廖缪缪疑道。 章九辂兴致勃勃地问:“宫外课是在宫外上吗?我们可以出宫?” “可以到六局一司轮流任职,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梅夷光低声喃喃。 李善用则低着头,满心全在计算四年间单靠上课能得多少筹,要多久才能换取《灵图帝鉴》。 陆女官扫视一周,将各人表情收入眼底,然后并起食中两指,在掌上敲击两下,发出响亮的声音。四人耸然一惊,立即止住议论安静下来。 “以后的事,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至于只有一个人选能不能开课的问题……”陆女官目光灼灼地看向提问的廖缪缪,语气不善地说,“刚才我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啊?”廖缪缪愣住,陆女官一路上为他们介绍情况,一直在说话,现在突然发问,谁知道她问的是哪一句啊? “呵。”陆女官冷笑,看向其余三人,“有谁能答得上来?说对了可得一筹。” 梅夷光左右望望,看到的是廖缪缪茫然的面孔和章九辂更加茫然的表情,只好复又低下头去。 “弟子愿意一试。”李善用往前一步,脆声道。 “你说。”陆女官点头。 “女官刚才说过,没有毓秀堂弟子争取不到的东西。我们既然做了毓秀堂弟子,但凡有想学的,毓秀堂必能找到合适的先生传授,这是毓秀堂的底气。” “啊!”廖缪缪懊恼地鼓了鼓嘴。陆女官说的可不就该是这句话么,可惜她刚才猝然间没反应过来,不然同代弟子中第一个获筹的就是她了。 “孺子可教。”陆女官也看李善用的目光越发赞许,“回去给你记上一筹。” “谢谢女官。”李善用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得筹,能不能给个实物,也好留个纪念?” 按规矩,第一次发筹应该在月考之后,从现在到月考之前全靠记账。不过既然是第一个答对的奖励,倒也没那么严格,孩子想留个纪念,无伤大雅。陆女官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一筹,递给了李善用。 李善用接过仔细一看,那是一枚约一指长的精致铜条,遍身铸着连绵不绝的“秀”字花纹,拿在手里沉甸甸、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凡品,工艺比官坊铸的铜钱要精细许多。她看了一会儿,欢欢喜喜地道了谢,认真收好了。 “我还有个问题,想求女官解答。”李善用迫不及待地又说。 陆女官说:“你想问什么问题?” “要多少筹能换《灵图帝鉴》?” “《灵图帝鉴》?”陆女官思索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那部皇帝教科书,“藏书楼的书你们都可以免费借阅。” “如果想换取呢?” 想换取……陆女官深深看了李善用一眼,顿了片刻才道:“听说几十年前曾有人想以五万筹换取《灵图帝鉴》,不曾换到。不过如果是你,可以找女师一试。” “谢女官赐教。”李善用长长地呼了口气。如果四年之间按部就班学习,可得不足五千筹,还不到五万筹的十分之一。得不到《灵图帝鉴》是爹爹生前一大憾事,她得尽快另寻获筹的办法,一定要在毓秀堂期间换到,焚之以祭爹爹,这是为数不多她能为爹爹做的事了。 陆女官又给四人看了一部分库房账簿,除了有价无市的稀世奇珍外,小到金银、摆设、用具,大到房产、铺面、田产,日常用得到的各样物事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统统以筹标价,而且相较于《灵图帝鉴》等珍宝,标价平易近人得多。粗略估算,一名毓秀堂弟子只要顺利学成出师,积攒的筹数足够在京城换取一份不错的产业,享受优渥的生活。 当然,前提是,学习期间别有太大的筹数开销。 李善用认真看了看那账簿,不少宫里正常渠道弄不到的东西也赫然在列,如牵机等剧毒之物、有特殊功用的香料药品,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史真相、诸位后妃的家族势力情况等等,筹数标价颇为不菲。如果想在宫中闯出一片天地,这筹数开销可小不了。 她想了想那至少价值五万筹的《灵图帝鉴》,皱眉挠了挠额角,怎么能快速大量地弄到…… “唉,怎么才能弄到筹啊?” 咦,谁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李善用赶紧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章九辂蹲在她旁边唉声叹气。 “你想换什么?”李善用奇道。 “这本《殷州张氏拳法秘谱》。传说我们章氏擒拿手是从张氏拳法里化出来的,我想看看这秘谱里的拳法是不是真与章氏擒拿□□同,如果是真的,我想把这本秘谱送回张家,表示感谢。”章九辂指着账簿说,“可是这一千二百筹太贵了啊。我又不识字,肯定总考下等不得筹。” “对啊,你不识字……”李善用看着章九辂,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章九辂看着李善用,忽然觉得背后凉凉的,有一种被作为猎物盯上了的感觉。 李善用笑眯眯地说:“别怕,我只是想到一个弄筹的办法而已。” 章九辂:“……”你这么一说就更怕了是怎么回事? 参观过各处以后,陆女官带他们去了斋舍。 毓秀堂弟子的斋舍,是每人一个小院子,中间正房供生活起居之用,两边厢房可以放置杂物或作课余自学的场所,如布置绣房、小演武场、药房等。每个院子各有一名宫女,主要负责洒扫收拾,递送饭菜、热水等,弟子日常起居仍需自力更生。 毓秀堂课徒之精与择徒之严同样出名,每代的正式弟子仅有寥寥数人,而且仅在上一代弟子出师后才会招录新弟子,以保证每位弟子都能充分利用毓秀堂的学习资源,是以眼下住在斋舍里的只有他们四名学生。 他们随便走进一个小院里看了看,房内已摆好了他们今后要用到的东西:每人四套衣服、餐具、卧具、妆奁等生活用具,学习上要用的文房四宝、学技艺用的的琴棋等物、学女工的绣架针线、学算数用的算筹,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用途的古怪工具。 章九辂看着被各式各样学习用具塞得满满当当的房间,脸色有些发白:“这些……都是日后要学会的?” 陆女官傲然一笑:“自然,毓秀堂弟子没有不懂的事。” 李善用、廖缪缪、梅夷光、章九辂:“……”救命呀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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