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鹿海迎来了秋日的第一次降温,覃烟早上出门的时候荆褚弋就已经不在了,一丝凉意从窗户灌了进来,她难得套上了长袖的蓝白校服去学校。 月考如期而至,考试两天,降温两天,整个教室都充斥着咳嗽声音,好在覃烟上次感冒好了,身体免疫力有所提高,满血复活。 随着最后一堂理综考试结束铃响起,覃烟悠悠转醒,把自己卷子交给来收卷子的同桌安西,掏出桌肚的手机,开始浏览。 半个小时前封焱给她发了条微信。 F:位置。 F:给你找了个学校附近的台球俱乐部前台工作,事先说明工资一般。 Butterfly:谢了。 发完消息,覃烟悠悠地撩起眼皮,瞧见安西还盯着她,她饶有趣味地抬了抬下巴:“喂,还有事?” “那个试卷……” 安西微蹙眸,她看了眼覃烟交的是白卷,刚想问她些什么,就听到监考老师就在讲台上催促,赶紧交完赶紧放假。 覃烟歪头挑眉,示意她说,安西直接说了句“没事”,就匆匆快步走上去交试卷了。 望了眼安西的背影,覃烟唇角一弯,她是有多可怕。 监考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班主任杨志华就走进来,把手上抱的试卷和作业本放在讲台上,跟个机关枪似的,逡巡了教室一圈,发现人都在时,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镜,“班长,上来把假期作业发一下。” 试卷和作业本挨个传到了覃烟所在的倒数第三排。 覃烟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直接将试卷和作业本上塞进桌洞里,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打算一会儿去看看封焱给找的兼职。 这时,杨志华指名道姓安排:“覃烟,你擦一次黑板。” 是的,这么久,覃烟基本上轮到她值日就是不干,腿疼,手疼,浑身不得劲儿。 整个教室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覃烟默了会儿,拉下脸:“知道了。” 杨志华满意地点头,然后又交代完假期作业和安全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他前脚一离开,教室里就开始欢呼雀跃地拍桌子大喊,三三两两的人群说说笑笑走了,教室里就剩下零零星星的人。 安西把课本小心翼翼进书包,时不时偷看覃烟,咬咬牙,突然喊了声:“覃烟。” 正在擦黑板的覃烟扭头看她乖巧地抱着书包站在她身后:“要走了?” 安西没动:“一会儿就走,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覃烟说。 安西抿了抿唇,澄澈的双眸带着一丝疑惑:“你家里很有钱吗?” 覃烟擦黑板的动作一顿,愣了下,而后眼尾上挑:“怎么这么问?” 她的家庭从来都没在学校提起过,就连见过覃则明的校长都不知道她是覃家的千金。 安西眼神动了动,软糯糯道:“我说了,你会打我吗?” 覃烟眯了眯眼:“真怕我?” 她确实很少和班上的女生打交道,闲言碎语听多了,自然而然就把人归做为一类。但,安西好像不一样。 安西摇头又点头:“有点儿。” 覃烟失笑说:“我不打女生。” 安西低了低头:“哦。” 覃烟继续问:“说吧,我听着。”她还蛮想知道自己在乖乖学霸的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安西两眼坚定,说得很认真:“你人长得漂亮,还不用学习,旷课逃课,打架斗殴,顶撞班主任,全校检讨,完全符合‘家里有百亿资产等着继承’的人物设定。” “噗嗤——” 覃烟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看上去她同桌还经常看霸道总裁文,想象力还蛮丰富的。 “推测很合理。” 覃烟轻轻点头,说完她继续擦掉黑板上最后一点。 “哐当——”黑板擦被她扔到讲台上,激起一团粉笔灰。 与此同时,安西喉咙痒了,偏头捂嘴咳嗽了下,然后才转过来说:“他们都说你现在像某个人。” 覃烟拍粉笔灰的动作停住了,眼神晦暗,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问:“像谁?” 话音刚落,教室后排传来一群人的碎嘴。 坐在桌子上的周昊拽个二五八万似的,跟狐朋狗友说:“像荆褚弋一样蹲过监狱放出来的人,就如同社会的渣滓和垃圾,前两天我还看见他落魄到骑着电瓶车送外卖。” 有人接了话:“不能吧,我怎么听说荆褚弋家挺有钱的啊,不可能会跑去送外卖,不回学校读书啊。” “你们知道文科6班的荆乐么,她就是荆褚弋的亲妹妹。” “你说,坐轮椅那个?” “啊,听说她的腿是因为荆褚弋才瘸的。” “卧槽,亲妹妹呢,荆褚弋就不是个人好吧!简直畜生。” “砰——” 下一秒,那黑板擦砸在周昊的后脑勺上。 “谁他妈砸老子!”周昊被砸懵了,捂着后脑勺,转身直接爆粗|口。 覃烟站在讲台上,拿着教鞭指着他的鼻子,神色凌冽,一字一顿道:“你他妈再多说两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周昊怒到拍桌而起:“我他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覃烟哼了声,勾着唇,带着寒意的狐狸眼:“你骂的是我,倒也罢了,你骂荆褚弋,就是作死。” 周昊抱着手臂,他没在怕的:“你和荆褚弋什么关系,我骂他,关你屁事!” “肖勖没告诉你,他胳膊怎么脱臼的?” 覃烟将教鞭扔回讲台上,抖了抖落在蓝白校服上的粉笔灰。 那一动作吓得旁边安西一哆嗦。 她轻扫了眼低着头的安西,没在意,提上自己的包,走过去拍了拍周昊的肩膀,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字字珠玑:“他该感谢荆褚弋那天没下死手。” 她不想众人把注意力再次放在荆褚弋身上,不想让他被淹没在众口铄金里。 周昊斜眼咬牙看她,握拳的手缓缓松开,上次在金玉兰他亲眼看见肖勖被打到半死不活,住院都快一个礼拜了。 ** 出了学校,覃烟直接跟着导航去了一个叫“零点台球俱乐部”的店。 学校周围的店很多,学生都喜欢玩,像俱乐部网吧地下电玩城这些行业全都开在了学校对面,毕竟学生钱好赚些。 覃烟一踏进去,打发时间的前台小哥见来了个惊艳大美女,立刻迎上去。 前台小哥:“美女,来打台球?” 覃烟嚼着口香糖,难得没抽烟,简单环视了一圈,随着她两颊鼓起,吹破了一个口香糖泡泡:“你们这儿招人吗?” 零点台球俱乐部在二楼,还有包间,算得上比较豪华的店面了。 前台小哥眼神很直白:“招啊。”说着回身拿了张招聘传单给她:“这是我们的招聘介绍,你可以看下。” 覃烟扫了眼,没接:“我是熟人介绍过来的。” 前台小哥愣了下,收回手,想了想:“你是覃烟?” “嗯。” 知道她名字,覃烟没感到意外,毕竟封焱已经给打点好了。 因为老板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所以前台小哥很快就给她简单说了下工作内容和待遇。 这边因为她是学生,相当于兼职,所以给她的待遇是2000底薪加提成,包吃住,但是住就不需要了。 前台小哥告诉她:俱乐部下午六点开始营业到凌晨一两点。所以她的工作时间还是蛮长的,但是这边基本上都是学生过来玩儿,她工作内容也很简单,营业,结账,给有需要的顾客送零食和酒水。 兼职缘故,没有劳动合同。 覃烟也没太在意,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工资周结,前台小哥打电话问了老板,老板直接答应了,所以,她没什么问题,说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 ** 次日周末,荆褚弋一向都是早出晚归,所以两人碰见的机会不是很多,卧室留给她睡,他每晚回来都是睡沙发。 放假覃烟就比较喜欢睡觉,一直睡到中午起来,荆褚弋就不在。 这天,覃烟吃了他留的饭菜,心情极好地哼着曲儿去敷了张面膜,又用手机放音乐,去浴室洗澡。 刚洗完出来,头发都还没吹干,她就听见了一阵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 会是谁呢? 反正绝不可能是荆褚弋,因为他有钥匙。 覃烟疑惑地放下吹风机,趿着拖鞋走到玄关,开了门。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性面孔,脸上的肉堆着,还挺着个啤酒肚,宽松的衣服都被他那体型撑得满满当当。 覃烟沉了下眼,手下意识地在身后握紧门把手,“有事?” 她现在身上套了件浅粉色的吊带真丝睡衣,露出大半片雪白的锁骨和肩颈,银灰色随意地搭在胸前, 啤酒肚男也没想到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穿着如此性感的人,他暗暗地咽了咽口水,来回摩挲手掌心,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没什么,我是住你家对门的,就是大家都是邻居,你什么时候——” 说话时候,啤酒肚男简直看呆了,两眼就没从覃烟的身上移动过半分。 “啊呀呀——” 话音还没说完,倏尔,啤酒男的耳朵被突然出现的女人揪住。 原来是他老婆,女人揪他耳朵,嗓子尖锐:“好啊!我让你出来解决问题,你倒好出来发骚是吗?真是没出息!” 说完,女人还上下打量着覃烟,“暴露癖”这个词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充满鄙夷。 两人的戏,跟她无关,覃烟对这些无聊的人没什么兴趣,正当她要关门时,那女人一脚跨进门,挡着她,阻止她关门。 “有事?”覃烟凉凉瞥了眼。 那眼神,女人瞧见也感到一阵背脊发凉,就像是被人看穿心思似的。 女人挺起胸:“把你屋里的音乐关了。” 覃烟往屋里看了眼,她放音乐的音量很小了,都没听见,很好奇他们住对门是怎么听见的。 她刚想说“可以”的时候,结果那女人就一副嘲讽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学会调戏男人。” 覃烟一听,不爽了,她脾气可不是逆来顺受。 “不走?” “你道歉!” 覃烟呵笑一声,“我道歉什么?” 女人义正言辞:“你扰民!” 又来了。 跟这些胡搅蛮缠的人真是讲不清道理了。 覃烟直接扔了句:“不走是吧,我报警。” 女人可不怕:“报啊,你报警啊,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你穿着暴露,勾引别人家老公,看警察来,是站你这边还是站我们这边。” 覃烟去屋里拿了手机出来,挑眉很有意思地看向躲在女人身后的啤酒肚男,嗤笑道:“勾引你老公?有点儿意思。” 她点开手机拨号界面,继续说:“这样吧,我打110,看看警察是带走我还是带走你老公。” 啤酒男一听要报警,他立刻站出来出声阻止:“大家都是对门邻居,别伤了和气。” 女人睨了他一眼:“今天这个电话必须打!” 覃烟也没在怕的,然后打了110,等了不到十来分钟,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来了,是旧街区这边的当地派出所干事。 警察大概了解了情况,先是这个白天播放音乐的事情,覃烟也无话可说,以后不放就行,但是对于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污蔑,她追究到底。 警察也是明事理的人,肯定是这对夫妻欺负人一个女孩子,要求人给覃烟道歉,这件事就算是了了。 这对夫妻肯定不敢违背警察,万一调监控肯定完了,他们给覃烟道了歉。 但是警察也好心提醒覃烟以后在外的穿着注意点。 等到派出所的人走后,女人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覃烟,骂了句:“不要脸。” 恶言秽语,难听的话,她听了不少。 覃烟也没在意,反倒是挺直腰板,胜利者的姿态朝她挑眉勾唇,“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场来得快去得快的风波没有影响她的心情,覃烟下午五点出了门去台球俱乐部兼职了。 下午六点,荆褚弋有些累了,索性晚上的外卖就不去送了,直接回到住处。 刚踏上六楼楼梯口,他就看到对门门开了,出来一对夫妻,话里神神叨叨。 女人一脚踹在男人的屁股上:“看看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鬼心思,两眼珠子都长人身上了啊,看见人长得漂亮,巴不得舔个脸上去,怂成什么样了。” 男人唯唯诺诺:“我没有。” 女人看了眼对门602,很不乐意。 男人怕自己老婆生气,赶紧上前揽住说:“对门那女的一看就是个骚货,袒胸露乳,这能怪我?” “老婆别生气,你最好看。”说完还把嘟嘴凑过去亲了亲女人的脸颊。 指间夹的烟眼看着快烧到荆褚弋的手,他才动了动,深邃的漆目黑得可怖,下一秒就要把人撕碎似的。 不难猜,这两人说的对门女人就是覃烟。 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儿。 但是覃烟没跟他说。 两人下楼,荆褚弋上楼。 “行了,你少惹那女的,指不定人在外乱搞,得什么传染病,晦气!” “人警察最后不也是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两张嘴,她一张嘴,我就不信她还能颠倒黑白。” 女人横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进派出所了!” 男人脑袋靠在女人肩膀上,挽着她胳膊:“哎哟哎哟,老婆我错了我错了。” 完全看不见有人似的。 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昏暗的灯光下,荆褚弋那锋利的脸张扬,狡黠唇角一弯,指间一松,那支快要燃尽的橘黄色星火的烟头不经意地掉落在那男人拎的袋子里,不动声色。 当浑浊成为这个时代的常态时,那么等同于一身干净的清白就是罪恶,总归是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荆褚弋回到家里,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户边,往下望去。 树影婆娑,路灯昏黄,他嘴角弯起邪肆的弧度。 楼下。 女人躺在地上捂头蜷缩着,在疯狂地喊“着火救命”。 男人正脱掉衣服疯狂一下又一下地甩向女人着火的裤脚。 因为塑料袋着火那瞬间,男人惊恐扔掉,正好砸在了自己老婆身上。 敢动他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荆褚弋满意地看完戏后,刚回到客厅坐下,手机亮了,是覃烟发来的消息。 Butterfly:晚点回。 jcy:嗯。 覃烟给荆褚弋说过,她找了份兼职。 ** 第二天,覃烟和往常一样去了俱乐部,荆褚弋晚上下楼扔垃圾,经过楼道的时候,闻到了一大股浓重的烟味,楼道安静,所以他很清楚地听见了有人在闲言碎语,他不由得眉头紧锁。 “一会儿晚上等那女的回来,直接上。” “哥,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让她知道我不是吃素的,敢报警,还敢放火烧你嫂子,你嫂子差点儿要和我离婚,不弄死她弄死谁。” 荆褚弋若无其事地路过他们,那啤酒肚男的无意地扫了眼,抽了口烟,没太在意。 夜里风吹得树梢簌簌作响,他扔了垃圾,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直接掏出手机给覃烟发了条消息。 jcy:人在哪儿? Butterfly:[零点俱乐部的位置] Butterfly:哇哦,你今天要来找我? jcy:想多了。 “……” 又是这几个字。 另一边,覃烟瘪了瘪嘴,嫌弃地“嘁”了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叫服务员。 她飞快打了一串字发过去。 Butterfly:你不来找我,有的是人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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