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谢诵着急的样子,谢延堂心里都明白了:他的儿子已经对那女子动了心,若是任由他去,很快便要痴迷于此了。 男子真心爱慕的姑娘总会有第一个,可惜不是余家的女儿。 儿子越长成人,做爹的就越老,免不得开始忍气吞声,将权威日渐渡给儿子。谢延堂是以谢诵为傲的,平常为了长辈的面子总想压着谢诵一头,到了正经事上就不能不慎重了。 谢延堂道:“身为男子,应该将喜欢的姑娘护在身边,你任由她独自在商街上应付生意,这像什么样子?我既知道了这么回事,别人也会有所听闻,你再不将她安置起来,难道要任人围观?” 谢诵道:“我和她只是朋友。” 谢延堂的目光一短,不禁在心里唏嘘感慨:这个憨子连喜不喜欢都搞不清楚,真是太稚嫩了! 谢延堂已经能想象出,谢诵因□□糊涂可能会遭受的危险,严厉地说:“男女之间需要大防,哪有什么你来我往的朋友?如果你对她没有那种心思,今后不许再到铜钱街去,京中被‘淫乐’二字毁去名声的人还少吗?” 谢诵急忙道:“我不能不管,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如果遇到困难该向谁求助?你的说法真荒唐,难道朋友常见个面就是淫乐?” 谢延堂道:“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非要见她不可,还指望别人为你开脱?好,既然你对她无意,今后别的公子要选她回去做妾呢?你还能拦着不成?” 谢诵一愣,不用提做谁的妾,只要假象哪个陌生的男子对辛有不轨,他便觉得气急难忍了。 谢延堂道:“她貌美又孤身,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你要等到和别人争夺时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罢,今日,也算是和你正经商量了这件事,日后不要再做出什么非常的举动,丢了谢家的脸面。” 谢诵道:“我不会让谁欺负她。” 谢延堂道:“无论是政事,商事,还是□□,男人当勇而果决!你若心里糊里糊涂,行为优柔寡断,好女子怎会折服,倾心与你?将来又如何驾驭官下?” 说到这里,谢延堂觉得也差不多了,站起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带她回来,先不要声张,凡事等到和余家定了亲后再说。你喜欢的人,尽管用谢家的富贵去宠溺她,她还会不高兴吗?” 此时,谢诵才明白,谢延堂叫他回去是为了这个原因。 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父子之间的话题插入了一个特别的外人,辛有和他们不愉快的回忆没有任何关系,谢诵和谢延堂也难得在同一个人身上达成了善意的连接。 谢延堂在为他和辛有考虑,谢诵不得不认可谢延堂的好意,态度顺从地把他爹送出了宅门。 谢延堂一走,谢诵立刻更衣,备马,去找辛有。 谢延堂的话让谢诵很受冲击,他原本就不放心辛有,这时就必须马上见一见她不可了。 谢诵骑马从北向南,穿过一城到了铜钱街,他怕桥头巡亭里的周双成又来为难他,将马留在正槐大街的路边,在薄云遮月时悄无声息地过了石桥。 丰乐斋铺子后面有两间屋子,左边是半敞的后屋,右边是辛有的卧房。 辛有正在烛光下缝一顶帽子,是阿七去考学时要戴的。这种小事只有辛有会为他想到,早几日抽空去买了厚青布和浆过的内衬,还缺一根带子就缝好了。 谢诵不确定地敲敲们,不知道辛有是不是已经睡了?于是在心里决定:数到十就走。 到了十,他恋恋地看着门,告诉自己:虽然不能见面,她肯定是安好的。 就在谢诵准备走时,铺子里多了一点淡光,辛有在里面小声地问:“是谁吗?” 谢诵的心猛跳起来,咚咚敲着胸膛。 谢延堂的几句逼问,让谢诵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先把‘淫乐’那种不着边的话清出去,谢诵确实希望自己能护一人,宠一人,让她不孤单,不忧伤。 “是我。”谢诵低声道。 辛有听到他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在灯火中对他露出可爱的笑容。 谢诵觉得很高兴,又无法安心地说:“你这样打开门太危险了,就算是认识的人,夜里也不要开门,让他等到白天的时候再说。” 辛有有点意外,“噢,你要进来吗?” 谢诵点点头,进去后关好门,辛有问:“你怎么现在来了?” 谢诵道:“我有点担心,想来看看。” 辛有奇怪地问:“你担心什么?” 谢诵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吗?” 辛有道:“这是我的铺子啊,门都关得紧紧的,会怎么样呢?” 谢诵不想对辛有做出可怕的假设,她好像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谢诵也不能说服自己:他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辛有虽然不懂,为什么谢诵担心到必须赶过来看一看,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她显得如此紧张。辛有觉得,这是珍贵的情谊。 她看着谢诵,温暖的感觉蔓延心底。突如其来的感动让辛有觉得不安,这是超越了预计的情意,让辛有不知该怎样应对,又想表示感谢,便问:“辛澄,你饿吗?” 谢诵微怔,她叫的‘辛澄’非常好听,像温柔的小雨打在他的心上。 谢诵摇摇头,不愿她去炉边忙碌。 辛有不知该怎样表示感谢了,心里一急,便问出了:“你要在这里睡吗?” 他上次跑来站在马路那边,也是不放心的理由,而且就睡在了这里。 这是问到谢诵的心坎里了,他认真地点头,并不畏惧什么影响,反正他都会负责的。 到了早上,谢诵吃完辛有做的米粥小菜,就应该回去看书了,但他忽然觉得舍不得离开,也知道不能再随便跑来蹭在这里。 该怎样保护辛有呢?谢诵决定去找毕远峰,毕远峰总能找到各种奇怪的人才。 谢诵走后,辛有就开始忙于生意,不知为什么?点心卖的一天比一天快了,数量越显得稀少,人们就越来争抢,有不少根本不是常来的客人,只是听闻这里的点心抢手,就跟着来抢了。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铺子里又空空如也了,辛有便去街上买了些青杏和现研的青茶。 昨天白雅如派人送话给辛有,说今天要来学做点心。 下午,宋家的马车施施地停在了门口。白雅如衣着娇丽地走近铺子,保姆冯氏在旁提着一个锦皮大包袱,见到辛有便笑着打开,里面都是最上等的衣料,送给辛有做‘学费’。 白氏在后屋廊下坐着,慢慢地喝刚煮好的研茶,看着辛有的目光已是如姐妹般亲近。 白氏道:“辛有,这是什么名茶吗,味道真好。” 辛有道:“不是稀有的名茶,是山里农人自己采的云雾,炒得倒是恰到火候。” 白氏道:“是在哪里买的?让阿保也去买些带回去,我家大人肯定喜欢。” 辛有便给冯氏指路,老保母立刻就去了。 白氏悄悄地说:“辛有,阿保不在我才告诉你。上次跟你学做的点心,阿保当时是记得清楚的,回去以后怎么都做不成!你说怪不怪,你的点心放在别人手里,就不听话了。” 辛有道:“今天把做法一条一条地写给冯妈妈,就不会出错了。” 白氏摇着头说:“我看也不成,有些好手艺要有天生的感受,如果你能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辛有道:“点心只是锦上添花的小事,” 白氏道:“辛有,其实我有件心事,不知道你听了以后会怎么想?” 辛有道:“夫人尽管说。” 白氏提了提口气,一笑道:“我和我家大人成亲快七年了,还没有孩子,婆母催促我为大人纳妾,如今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辛有问:“夫人打算这样做吗?” 白氏道:“我当然不情愿,不过,当初我误会我家大人对你有情时,心里却并不那么反感。即使在误会中,我也觉得你是可爱的姑娘,和你交往后也更加肯定,所以,如果我要和谁成为姐妹,我只愿是你。” 辛有非常惊讶,低声道:“夫人!” 白氏道:“我家大人是清正的君子,是可以依靠的人,我们又这么投缘,辛有,你愿意好好想一想吗?” 辛有想了想道:“夫人,你和宋大人商量过这件事吗?” 白氏道:“我一提纳妾,他便脸色难看地说:夫人无需如此。他不想纳妾,我虽然高兴,却不能用这种态度应对婆母大人,最后反而都会变成我的不贤。” 辛有道:“宋大人说无需,那就是不愿了,夫人为什么不这样禀告长辈?” 白氏道:“我家大人就是这种性子,说是不要的,若硬塞给他,也不会有什么恶脾气。婆母对他了如指掌,所以我不为他做主纳妾,就是不贤,善妒了。” 辛有道:“夫人有没有想过,先领养一个孩子?家中有了孩子,许多事便能缓和了。而且,领养孩子以后,自己再生子的例子也有很多,据说是积善行德的功劳。” 白氏道:“阿保也和我说过先领养一个孩子,但是,从族亲中过继来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父母,等长大以后有了主见,心还是要归向亲生爹娘的,可是麻烦不少呢。” 辛有道:“保幼堂的孩子里面也有出生不俗的良子,夫人会考虑吗?” 白氏道:“那可靠吗?” 辛有道:“夫人有空时可以去看看,我知道一个叫阿七的孩子,才三岁时就能识上千个字了,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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