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喜欢小孩子的愿望,此时变本加厉地实现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正站在讲台上,面对着整整一个教室的学童。 具体说,他们全都是男生,全都穿着最小码的套装,端坐在各自的单人课桌后面,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射过来。 整个大开间教室都是木制的。桌椅板凳是木头的,地面是木板,墙壁是圆木,房梁更是又粗又长的巨木。 窗外阳光充足,室内却没有安装任何一盏电灯。这显然是一个更加古早和不开明的时代:电气尚未在偏远小镇普及,全木房屋比砖石水泥房屋更具备性价比,而家长只愿意给男孩子支付学费。 “这个时代他妈的有什么‘浪漫’的?”加拉心想着,“无论如何,我己经穿到19世纪的绿袖城,成了一名女教师。还有就是现在仍然是白天,便于我抓紧行动!” 很快,加拉就感到极不舒服。她身上这套看似优雅的连衣裙正在慢慢“杀死她”:袖子太长,束腰太紧,臀部太宽,而且下摆还拖曳在地上,下摆随时充当拖布,已经沾满泥土了。在这个文学艺术所称颂的 “浪漫时代”,俗男俗女们也许过的并不自在。 她低下头,双手撑在讲桌上喘息着,就瞥见了自己放在桌面上的讲义,以及身后黑板上写满了的粉笔字。 “我到底在讲什么内容?”她自言自语道。 每次穿越到过往的绿袖城,加拉都只说22世纪的“地球语”,一种混合了各大语种的世界语。但是显然,穿越机制本身会将穿越者的语言转换成原主的说话方式,也就是所在时代的语音。加拉的自言自语,就被台下的学生们当成了一句提问,便在正襟危坐中纷纷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加拉随便挑了一个小孩作答。孩子从课桌上起身,说:“Miss Rosery,您讲的这课是爱尔兰作家萧伯纳的戏剧《卖花女》。” 当然,穿越机制也会将原住民的语言即时转换为22世纪的地球语,加拉耳朵里听到的标题就是“卖花女”,但是讲桌上手写讲义上的标题明明是“皮格马利翁”。后者应该是原剧名,“卖花女”则是意译的剧名。 “皮格马利翁?”加拉心想,“这个词儿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但是作为故事标题,究竟是何含义呢?” “答得很好,”加拉尽量装得像个孩子王,“坐下。谁能总结一下《卖花女》的故事梗概呢?” 这回,教室里勇于举手发言的孩子比上次少了一大半。加拉挑了一个男生作答。 “Miss Rosery,”学生站起来说,“正如您刚才教的,《卖花女》讲的是两名身居高位的大学教授打赌,其中一位教授认为可以通过语言学和社会学的方法,把一名出身极其低贱的女孩训练成看上去家世显赫的名媛。于是,两人就挑中了一名满口土话、举止粗俗的卖花女,以名利为诱饵,最终把对方训练成了一名谈吐高雅、举止优美的交际花。” “我明白了《卖花女》这个故事原标题为何是‘皮格马利翁’了,”加拉听着这名哈弗耶鲁苗子的作答,心想,“因为皮格马利翁雕刻出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少女雕像,就好比出身下流的卖花女;皮格马利翁日夜祈祷雕像能够变成真正的女子,就好比名教授用科学方法把卖花女训练成了上流名媛。不过,我每次穿越后都会在第一时间碰到‘皮格马利翁’这个名字,该是怎样的小概率巧合?” “还有,”加拉偷空继续想着,“我原主的名字越来越奇怪了!罗斯玛丽,还小姐?跟上次的埃拉·萨奇一样,原主被称为‘小姐’,说明是未婚。不管怎样,我得找个机会离开学校,还要注意提防一同穿越过来的将军!” “很好,很好,”加拉对全班说,“关于《卖花女》这部作品,我们今天就先学到这里。我离开一会儿,你们自己看看书。” 说完,加拉先在心里自我表扬说:“我装老师装得还蛮像那么回事儿的!回到22世纪之后,我可以考虑转行了。” 出了木屋教室,加拉便来到了用木栅栏围起来的校园。 说是校园,其实也就巴掌大。教室旁边还有其他几座木屋,加拉透过玻璃窗一看,则是教师办公室之类的场所。 校园一角还栽了几棵树,遮住了一间孤零零的木棚子。加拉好奇地走进去,远远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息。走进去一瞧,原来是学校的的旱厕。 加拉这样东瞧瞧、西看看,其实也不是漫无目的。她在继续寻找“上楼”和“下楼”的通道。 “在20世纪绿袖城的电影院,”她心想,“我在观众席上寻找泰勒·德尔顿,结果被突然闯入的将军所打断。所以,并不能确定皮姆究竟是藏在工业时代绿袖城还是继续‘上楼’躲藏了。现在,意外地又往前穿越了一个世纪,最经济的做法也是要先找到上到第五层‘拓荒时代’的途径——在这个小镇上,究竟是怎样神奇的场所,能将人的意识带到另一时空去呢?” “找到了地方,”加拉继续盘算,“我还要观察一下,泰勒·德尔顿是否也在沉睡着的穿越者之中。如果在其中找到了他,或者说长着他那张脸的某个角色,那就说明皮姆已经进一步流窜到了最后一层世界了。从另一角度说,倘若在上楼通道中并没有发现泰勒·德尔顿,那么我就需要在这第四层‘浪漫时代’和第三层‘工业时代’继续寻找皮姆的下落了。” 加拉忍着奇臭,提着裙摆,探入了棚子里“女厕”那部分,只见到成群的苍蝇,却既没有一名能把人送上楼的“游戏主持人”,也没有一扇透着绿光的门,能让人返回下一层楼去。 出了女厕,加拉小心翼翼地回头张望一番。此时应该是午后时光。热辣的太阳把所有人都驱赶到了阴凉处。土操场上空无一人,也就不会有人看到“罗斯玛丽”小姐进入男厕了。 于是,加拉鼓起勇气,伸长脖子往男厕里瞥了一眼,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得到镇子上看看,”她心想着,就往学校外面走。 校门口的看门人,用牛仔帽罩住了整个头面部,正躺在椅子上做着参天大梦。加拉根本不用编任何理由,就出了学校,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镇里的道路都是那种将土壤夯实之后形成的土路,并没有铺上石板,而沥青柏油更是还没被发明。一辆辆马车在土路上驶过,不可避免卷起一片暴土狼烟。 加拉沿着学校门前的街道走着,随时留意着不同寻常的地方。走了很久,才从路牌上读到这条街的名字“Baker Street”。 “等于说我穿越之后仍然在贝克街,”加拉心想,“而我刚刚走过去了好几家面包坊,甚至还有一间酿酒作坊。前者应该就是这条街名字的来历,那间酿酒作坊弄不好就是后来‘绿袖城啤酒公司’的前身。而这个时代的啤酒,当然是名副其实的Craft Beer手工啤酒。” “但是,“加拉犯难道,“上楼和下楼的通道又在哪里?” 正在想着,几百米外传来一声尖锐的汽笛。朝那个方向望去,还见到一股白烟冉冉升向天空。 加拉刚才阅读的路牌上,在“贝克街”标识上方,还注明了通往“火车站”的方向。 来自22世纪的加拉一下子就明白了,汽笛和白烟都是即将发车的火车发出来的。而这个时代的火车,都是烧煤的蒸汽机车。 “之前穿到21世纪绿袖城的时候,”加拉回忆着,“五层楼公司为了掩盖真相,不允许玩家出城。具体办法,就是在日常出城的必由之路上设置传送门,比如火车站。如果玩家硬闯,那必然会通过传送门回到22世纪。同时,对于那些直接开着车驶入茫茫荒漠,试图用这种方式离开绿袖城的玩家,五层楼则会派出管理员拦截。” “记得红磨坊的那位GM说过,”加拉心想,“二层楼以上其他楼层的规则也都是统一的,包括穿越者彼此看到原来面目。如果出城的规则也是一致的,那么就意味着穿越者也不得离开现在只是一个小镇的绿袖城。到火车站看看去,说不定能找到下楼用的传送门!” 想到这里,加拉提起臃肿的长裙,迈着碎步朝路牌指示的方向奔去。整个小镇大概只有方圆两公里的面积。加拉很快跑到了火车站,进了同样是木质的候车厅内,却没有见到任何一道放着绿光的传送门。 “这个时代坐火车当然没有安检一说,”加拉分析着,“而传送门必定位于出城的必经之路。我得想想,火车站里的哪道门是登车所必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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