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子初眼睛看向宿阳,却对李清圆道:“您知道吗,自从我回去安葬好哥哥之后,那些人竟然将我哥哥挖出来,直接烧了。我的两个妹妹,还有母亲都染了这种病,可惜她们身体差,才五六天就都死了,他们才刚死,就被人拉去火化了,我连个尸体也没留下。而我在他们死后不久,也染上了这个病。” 说到这儿,他神色有些奇怪,似扭曲,又像是在笑:“镇长将我们这些染了病的人,全都弄到药堂里,不许我们走,可是他们又想不出法子来治我们。眼睁睁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我也整日受着病痛的折磨,生不如死,您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清圆问道:“那你叫人将我骗出客栈又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又何时曾亏待过你?” “是!您菩萨心肠,您可好了,好得我痛哭流涕!!那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哥哥死去?!你明明有办法救我哥哥,为什么不救他???”子初语无伦次。 李清圆道:“就因为我没有救活你哥哥,所以你觉得我不想救他?”可明明走之前少年都还保持着礼貌,为何再见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子初闻言大笑道:“哈哈哈虚伪,简直虚伪!明明放点血就可以救我们这些人,却还假兮兮的每天跑到药堂装模作样!怎么,是不是这样感到自己很伟大啊!??哈哈哈哈!!”他突然伸手指向宿阳,另一只手拿着匕首依旧死死抵着她的脖子。 “他!明明他的血可以救我哥哥,你为什么不让他拿血救我哥哥?我哥哥就活该死吗!??为什么不给我们血??我们就活该死??” 李清圆突然感到心寒,眼前的子初和印象里的少年判若两人,怎么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就连原本待人尊敬有礼的少年在死亡面前也变得面目狰狞,毫无理智。同时她又疑惑,是谁告诉他宿阳的血能治病的?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说他没有给你们用过血?”李清圆道。 子初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不信我不信!胡说!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李清圆还欲与他争辩,宿阳却出口打断她道:“清圆,不必多费口舌,他已魔怔,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李清圆见状不再说话。 子初道:“哈哈哈对,我已经疯了,我只想活着。你听好了,现在如果想要她活着,你马上想办法废掉你的左手!” 双手废掉,便如同废人一般。周围一群人,虎视耽耽,一旦宿阳废掉双手,他们必定会群扑而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李清圆喊道:“不可!子初你到底要做什么?” 子初闻言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要他的血而已,等病好了,我自会放了你们。” “你疯了!这么多人都想要他的血,他会死的!” 子初不管:“关我何事?我只要活着就够了。” 李清圆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人,这些人少说也有一百,若是每个人都上前来一口,宿阳这点血根本不够,到时候哪还有命在? 疯了,真的疯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就成这样了? 李清圆感觉脑袋一阵晕眩,眼前似乎浮现出八年前的场景,阿爹和爷爷正在院子里晒着药材,母亲坐在院子里古树下的躺椅上剥着莲子,一切静谧而又祥和,小清圆站在她的卧房里小憩着。 突然,院门被敲响,清圆听见动静悠悠转醒,她起身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却见爷爷的头颅落到了地上,身体无力倒下,血撒了一地。四个手持大刀凶汉闯了进来,嘴里还骂道:“庸医!庸医都给我去死!” 阿爹看见爷爷死了,立马找了个棍子,冲阿娘喊道:“蓉娘!进屋!” 阿娘闻言立马冲进屋里找到清圆,阿爹拦住了那些追上来的人。阿娘狠狠地抱住清圆,随即又松开,她掀开屋子里的地窖门,将她塞了进去又立马关上。这处地窖不大,原本是凿出来用作存放酒的,只能容纳清圆一个人。 清圆被吓住了,还未曾反应过来,阿娘趴在地板上隔着缝隙对她嘱咐道:“清圆乖!千万不要出声知道吗?阿娘爱你!阿娘很爱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开心地活着!” 女人泪流满面立马起身,将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往地上摔,零零碎碎的东西挡住了地板,她又拿起一把剪刀,那四个人闯了进来,手中的刀满是鲜血,想必清圆爹已经遇害了,思及此处,她绝望地抄起剪刀向他们冲了过去,那些人却一刀挥过去。 血流如注,那四个人发泄似的,将刀往她身上砍,她的血流到地上,渗透了地板滴在清圆脸上,身上,她死死咬住唇,想冲出去看看阿娘怎么样了,可想起阿娘的叮嘱,她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有街坊邻居人听见动静全都跑了进来,那些人制止住了这四个人,清圆这才被救了出来,一切都杂乱不堪,到处都是血,还有尸体残肢碎块,她的家人竟连个全尸也没保住。 后来四人付出了生命代价,可李清圆的家人却回不来了。 院子里的古树下,阿娘坐在躺椅上,朝她看了过来,面容慈祥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突然一阵扭曲,躺椅上的人变成了宿阳,他懒懒的躺着,穿着她送他的白衣,柔软的发丝铺在脑后,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在院中忙碌的身影。 “清圆,别怕。” 眼前逐渐清明,李清圆愣愣的望去,是宿阳在安慰她。 宿阳突然凝出一把剑来,他左手一托,这把剑便浮在了空中,剑尖对着自己的左手臂。 子初的面容越发狰狞,他兴奋地盯着宿阳,周围的人神色也越发兴奋,只等宿阳废掉自己的双手,没了反抗之力,他们就可以扑上去啃食他的血肉。 突然,子初愣住了,宿阳停下了动作,死死望向这处。 女子的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倒在蒲团上,子初颤抖着手:“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握着我的手,是她,是她自己……” 话未说完,子初便被重重打到了一旁墙上,年久失修的墙承受不住这一击,立马缺了一大块,纷纷倒下的墙砖将子初的身体掩埋,子初不知生死。 其他人见状立马后退了几步,宿阳跑上前跪下身来将人揽在腿上,他立马指挥剑划破左手腕,大量鲜血涌出,朝着李清圆脖子上的伤口滴去。 李清圆脖子伤口很深,鲜血几乎是喷涌而出,宿阳的血刚滴上去,便被涌出来的血带了出去。 周围的人看见血,神色愈发贪婪起来,竟不管不顾乱作一团全都朝宿阳扑了过来,宿阳喊道:“滚!”他手一挥,周围所有人全都被打飞开来,他们倒在地上没了动作,只是昏了过去却没死。 他紧紧捂住李清圆的伤口,却怎么也捂不完,总是有血不断流出来,不一会儿身下全是李清圆流的血,宿阳又狠狠划了几道伤口,血流得更欢了,滴在李清圆伤口上,可总是会被新流出来的血带走 “我止不住!” 宿阳无助极了:“我怎么也止不住血!怎么办啊?” 李清圆浑身冰冷,没有力气,她转了转眼珠,看向宿阳,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脖子的血流得更厉害。 “别说话!我求你了!等血止住了再说好不好!” 李清圆不再试图发声,脖子很痛,她用尽全力抬起手来握住宿阳一只手,没有说话,只是动嘴唇,她说了四个字,宿阳心乱如麻:“我看不懂,我看不懂!清圆,你等等,我马上治好你…” 李清圆眼角划出一滴泪,突然,她瞪大了眼睛望向他的身后,宿阳立马往后一掌打去,身后那人与他接了一掌飞身向后弹去。 宿阳放下轻轻李清圆,施了个结界罩在她身边,他目光冰冷地看向来人,只见那人一身黑,穿着黑色斗篷,脸也被黑雾挡住看不清,宿阳又追了上去狠狠击向他。 黑衣人偷袭未果又受了一掌,与宿阳对打起来,奈何此时的宿阳打起架来凶猛无比,一招一式都下了死手,连受伤的右臂也不管,很快黑衣人落了下风,一个间隙之间宿阳一掌打向他的心脏,背后又有一把剑飞过来将他刺穿,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化作了一支槐树枝。 宿阳没有多少心思去管,很快又回到了李清圆身边,但是李清圆已经咽气了。 宿阳恨极了,他恨这些人,恨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为什么要打断他救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李清圆的魂魄已经开始离体,瞧着却虚弱极了。 一个人如果很长时间没有求生意志,那么他的魂力会越来越弱,一旦生病了,极难熬过去。这个人死后魂魄也会非常虚弱,一旦魂魄离体,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消散了,除非将她的魂魄存在魂囊中慢慢蕴养,或许可以养好。 宿阳不明白,为什么李清圆的魂魄会如此虚弱?明明平时看着她还好好的啊?她的魂魄飘了出来,宿阳想找魂囊,可是荒郊野外哪里有魂囊可找? 她的魂魄已经快散了,宿阳越来越绝望,突然之间,他看向自己的丹田,鲛珠也可以纳魂,而且比魂囊更有效用! 思及此处,他猛地伸手抓向腹部用力一掏。 柳徊别过了头,不忍看下去。 宋常青神色也很复杂。 只见宿阳手中血淋淋,握着一颗蓝色的带着血的鲛珠。 鲛珠一挖出,灵力迅速流失,法力支撑不住他的外貌,他的头发变成了原本的蓝色,眼珠也成了紫色。 宿阳用仅剩的灵力将李清圆的魂引到鲛珠来。他会带着她回到东海里去,等她的魂魄蕴几年,养得差不多便可以转世投胎,大不了再废一番力气去寻她,反正他能活那么久,一定能找到她,宿阳这样打算着。 宿阳蹲下想抱起李清圆,却被一把剑从背后刺穿心脏。 他迟钝的看着胸前冒出来的剑,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他感觉心脏处的鲜血不断涌出,被这把剑吸走。吸够了血后,剑身被抽出。 那人走到他面前,是先前那个黑衣人。如果说先前那个只是槐木枝做的傀儡,那么眼前这个,就是本体。 宿阳看着他,黑衣人轻扶着剑身开口道:“本来我告诉他们只需将你的血滴在水里,喝下水便可痊愈。没想到这些人如此贪婪,竟想要你全部的血。更神奇的是——” 他用剑指了指李清圆:“这女子竟会为了你不惜自刎,而你竟也为了她自废修为挖出鲛珠,可真是感动啊!” “若是你不挖鲛珠,我这一剑还不至于杀死你,只可惜造化弄人啊…说起来,这里的人都是凶手,这样吧,我替你杀了他们,也算是谢谢你给我的这些心头血了。”说罢,黑衣人一剑挥出,那些地上的人皆被这一道剑意斩杀。 随后他突然朝宿阳眉心注入一截银丝:“送你个小礼物。” 宿阳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银丝没入体内,他手里却还紧紧攥着鲛珠。 黑衣人不再停留,突然抽了张符纸出来道,结了个印,宿阳与黑衣人便消失在原地。 转眼间黑衣人将宿阳带到了芙蓉浦,在把他他扔进了太虚湖后便凭空消失了。 突然整个幻的画面随着宿阳的死开始剧烈晃动,柳徊抓住了柳妄的胳膊,她突然道:“幻要破了,准备出去吧。” 语毕,周围景色逐渐破碎,白光一闪,三人又回到了客栈房内。 在幻里无待了多久,入幻的时候是什么时间,出来时依旧是原来的时间。 他们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柳徊坐在藤椅上睁开眼,眼前站着柳妄和宋常青二人。 而柳妄此时一只手撑着额头,似乎看到的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太大,还未缓过神来。 宋常青已经站在了鲛人榻旁,手掌一翻灵力蹦出,压制住鲛人快要破体而出的怨气,随后又下了几道封印将其牢牢锁住。收了手,他转过身来看向柳徊。 柳徊脑子里也有些乱,看到的信息太多,她一时不知道从何捋起,她早在鲛人挖鲛珠的时候就知道导致他们进入幻的媒介是何物了,不过她并没有去找,而是等幻里的画面自然结束。 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会吞噬鲛人心头血的剑,已经消失多年的血疫,黑衣人注入鲛人体内的银魄丝,以及洛神庙里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扰乱心智从而丧失理智的病人,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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