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日半静静坐在一旁。 不动也不说话。 她虽不想理，但也能隐约感觉到会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氛围。 她抬眸瞄了眼门外的卿冉宗弟子们。 他们面色不善地盯着屋里窃窃私语，既不进来，也不走。 楚日半被他们目光扫的有些难受。 从前在萧然宗时，众人虽怕她，但鲜少有直接表露出恶意的。 但这里，她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轻蔑，挑衅，甚至还有一丝猥琐。 她很不喜欢。 易寒显然也不喜欢这些人的目光。 他调了调身子，偏头应付着叶燃修未尽的寒暄。 那掌门正在极力挽留着他们，“你们这一路过来也累了，不如就在这里先休息一晚。明天，我组织一场比试大会，你好好教教我这些弟子们，让他们开开眼。” 易寒眼底滑过一丝冷凝之色。 果然来了。 他还记得临走时顾青衣的嘱咐。 “到了卿冉宗，千万不要多呆，比试完就赶紧回来。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卿冉宗曾经对仙宗弟子做出的事，足以被整个修真界忌惮。 他们自己是不怕了，便想拖着其他宗门一起下水。 很无耻，也很不道德。 易寒直接回绝道，“比试重要，还是今天进行比较好。我们也好快点回去和掌门交待。” 叶燃修还想再劝。 易寒却已站起身来，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不容他反悔。 他摸摸身上不停颤抖的罗盘，沉默压下心头的积攒已久的怨气，不再反驳。 “那就辛苦你们了。” 叶燃修拿起茶杯，小心避开易寒的楚日半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向着门外弟子眼神示意。 似商量好般，门外弟子纷纷散去。 见易寒看他，叶燃修的脸上又挂起那生硬的微笑，解释道，“我让他们去准备比试的场地。” 几人在会客堂里等了许久。 很难得，叶燃修也没再说些多余的话，他只不住地望着门外，安静等待。 楚日半和易寒坐姿丝毫未动。 桌上的茶盏也是。 已经凉透了，都没人再碰过。 直到堂外的阳光微微西斜时。 卿冉宗弟子才来报，台子已经搭好，可以去前厅准备了。 叶燃修笑道，“那就请两位移驾了。”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易寒却听出一丝暗暗压抑的愤怒。 方才接二连三的拒绝，愣是没让叶燃修表现出丝毫的失态，这人倒也是个能人。 只不过，能力没有用在正道上。 叶燃修带着两人穿过卿冉宗的前院，径直来到前厅。 一路上，楚日半暗暗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萧然宗的前院，虽然没什么植被花卉，但因为来往弟子众多，看起来还是很有人气的。 但是卿冉宗这里。 她一路看下来，几乎没什么人在活动。 即便是偶然遇见几个弟子，不是自顾自在角落里低语，便是缩在一旁悄悄用眼睛瞥着他们。 气氛很是诡异。 楚日半心里发毛，快步上前跟紧易寒。 在这里，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到安全。 易寒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侧头小声道，“别怕。跟紧我。” 楚日半点点头。 自到了卿冉宗，她只做了一件事，乖乖听话。 不过，这便够了。 * 不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前厅的比试现场。 台上，已然站着一个弟子跃跃欲试。 叶燃修介绍道，“这位是陆晓，是我们宗门的大弟子，便由他来打头阵吧。”他目光扫过易寒和楚日半，”不知，你们两位是谁先来？” 话虽这么问。 可他目光的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易寒身上，显然心里已有了偏好。 自易寒来后，叶燃修手中的灵盘的震动便没听过，温度滚烫。 他知道眼前这少年的实力不容小觑。 易寒也没让他失望，他把楚日半拉到最前排后，小声嘱咐了句，“小心点。” 便直直走到台上。 见自己的对手终于上台。 陆晓却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略一鞠躬行礼。 他知道易寒是拿到蛇王鳞片的人。 年纪轻轻便是第一仙宗的阁主，是本届点神大会的种子选手。 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可陆晓也知道，自己不是今天的主角。 他只要按掌门说的，正常迎战便好了。 易寒望着对手的鞠躬行礼，也浅浅鞠了一躬。 比试而已，不论偏见，只有输赢。 两人的交锋以易寒的起手开始。 易寒以灵力召出长剑，右手虚晃出残影。 绚烂的剑花挡在他身前，似一道无形的保护伞，逼着陆晓步步后退。 大弟子开场便被压制成这样，叶燃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陆晓。斩断他的攻势！” 陆晓的灵器是重刀。 这种灵器是最考验耐力和韧性的，也因此，叶阳在拿到幻影刀时颇为失落。 他知道，这两样东西，他一个都没有，自然也就用不好刀器了。 可台上的陆晓显然比叶阳要稳重得多。 在易寒疾风般的攻势中，陆晓竟找到了一丝漏洞，掐好时机便将重刀甩了出去。 “干得好！” “师兄厉害！” “让他尝尝我们卿冉宗的厉害！” “再来一次！” 楚日半虽在最前排，但四周皆是卿冉宗的弟子，她能听到的，便只有这些话。 她望着台上的易寒。 他的剑花虽看起来又多又杂，但还并不是他日常的状态。 之前有一次晨课时，易寒教众人剑法。 他将收集来的落叶高高抛在空中，让诸位弟子练习手速。 而那时，易寒不过是用了起手的剑法，便将落叶斩成细丝粉末，落在风里无影无踪。 阁里公认剑速快的叶阳盯了他许久，真诚发问道，“他还算是个人吗？” 楚日半反问，“你做不到吗？” “废话，我要是能做到就见鬼了。”叶阳无奈回应。 “啊！” 众人的惊呼声中，楚日半的思绪被拉回。 局势很轻易地有了反转。 陆晓的重刀虽看着吓人，却没有一次能精准击中易寒。 青衣少年在台上不断走位，如鬼魅般抓不住动向。 陆晓重刀落下之时，易寒就地一滚，手中长剑划破空气，直指对手喉间。 叶燃修在台下有些着急，“你倒是挡一下啊！” 易寒指尖燃过一张符咒，他缓缓收回长剑，开口道。 “来不及了。” 第一局，易寒毫无悬念地赢了。 叶燃修收回有些失态的情绪，开口道，“下一个，姜依你上吧。” 被点到名字的姜依上了台，却看见刚赢下一局的易寒仍站在台上没走。 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还以为他能落个好打一些的。 若还是和这瘟神对打，姜依光想想就一身冷汗了。 “易寒，你看是不是该换人上台了？”叶燃修开口问道。 台上少年身形丝毫未动，他沉声道，“不用，都和我打就行了。” 叶燃修却还不死心。 “说好的，是让你们两位都展示下，来教教大家。若只有你一个……” 若只有你一个上台，我怎么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易寒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他眸色冷寂，高高在上望着台下说话的人。 “怎么，叶掌门是看不起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 胸口灵盘滚烫，叶燃修有些惊了，没敢再说接下去的话。 见他不再言语，易寒收回目光，望着他这场的对手。 “那就开始吧。” 不出意料，这一场比上一场结束的还要快。 易寒似乎没了耐心，手起剑落，片刻间便将对手收割。 他的对手姜依，甚至都没有出招，便被剑气扫倒，双腿不稳地跌倒在台上，再没起来过。 姜依虽不如陆晓来的时间长，但也算卿冉宗里前几的弟子了。 却被易寒在台上一招击败。 叶燃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身后，众弟子的倒喝声就没停过，显然是对姜依的表现很不满意。 “叶掌门，两场我们都比完了。那就先回去了。” 易寒收回灵器，缓缓下台，略行一礼。 叶燃修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阴冷，笑着说道，“也好，他们想必也都学到了很多，那我送你们出去。” 易寒不动声色地看了叶燃修一眼。他猜不透卿冉宗下一步的动作，只有抓紧离开这里才能心安。 他太讨厌这种没法掌控的不安全感了。 几人离开时。 叶燃修悄悄瞥了眼最前排的几个弟子，他们心领神会地跟了上来。 感受到身后人不善的目光，楚日半快走了几步，却发现甩不开。 有些奇怪的感觉。 楚日半突然顿住脚步。 易寒侧头问道，“怎么了？” 楚日半摇摇头。 她方才感觉后颈处突然有一阵刺痛，但很快消失了。抬手摸，却又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幻觉吧。 卿冉宗门口，叶燃修语气略带遗憾地说，“本应该再留你们一段时间的。哎，奈何你们急着回去，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担待吧。” “叶掌门客气了。”易寒手中召出佩剑，一只脚已经踏了上去，显然急着要走，“那我们就告辞了。” 随着两人的身影御风而起。 叶燃修低声开口问道，“吩咐你们的事情做好了吗？” 他身后弟子嘴角勾起轻薄的笑，“已经做好了。” “总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卿冉宗的厉害。”叶燃修摸了摸胸前的灵盘。 伴着易寒的消失，灵盘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度，不温不热，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叶燃修不再掩饰，笑得几乎流出泪来。 他动不了易寒，自然能动他身旁的楚日半。 任谁都能看出他对那小丫头的保护。 若是她死了，你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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