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青服下不死丹后,开始在海镇筹建一品丹居——当时海城还是一个小镇,就叫海镇。一切都很顺利,因为阎青除了有许知荻给的十万灵石,还有许知荻后续派来的十三位炼丹师。 这些炼丹师都是被许知荻救下,和许知荻签了契约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许知荻早忘了这些人的名字。阎青记得,因为前四百年他都是和这些炼丹师一起度过的。 许知荻离开时给了阎青一本《武魂经》,记载着凡人强身健体的方法,阎青没事的时候就照着练,他那时候也年轻,精力充沛地管理着一品丹居,而炼丹师们不问俗务,只管炼丹,出产的丹药又多又好,一品丹居的生意蒸蒸日上,远近闻名。可以说,海镇发展壮大成为海城里面是有一品丹居的功劳的。 许知荻一直没有回来,阎青并不担心,因为他从炼丹师们那里了解到,修士的寿命很长,修为越高时间对他们而言越像昙花一现,打个坐,闭个关,可能就几十年、上百年。 阎青只想把一品丹居的势头保持下去,等到许知荻回来的那天,可以骄傲地说他没有辜负许知荻的托付。 第五百年,炼丹师小林是第一个死的,那天他在开炉,炉滋滋往外冒气,阎青闻讯跑过去时,他的手还想抓住炉盖,嘴里却喷出血。阎青那时候才知道修士也会死,他们不是不会死,他们也有寿元,寿元尽了就死了。 第二个是费雄,铁塔一样的壮汉,眨眼间发须皆白,皮肉枯槁。 第三个是顾少卿。 第四个是楚康。 第五个…… 许知荻想问这些人为何不去找她,突然想起来她在那崖底,谁能找得到她? 他们可能找过她,却没有回音,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保持了忠诚。 这些蠢货,连韩崇都知道过河拆桥,他们不知道么?就那样傻傻地守着承诺。 …… “直到两百年前,嵇展也到了尽头,他本来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我们都叫他小展子。临终前,我就在他面前守着,他说‘想不到我一个修士还活不过你一个凡人,见了大炼丹师代我向她问好哇……’” “嵇展走之前炼制了五百多瓶丹药,靠着这些丹药我撑了一段时间,也想办法招收炼丹师,但我是个无能之人,没办法把他们留下来。” “一品丹居的生意越来越差,几个月卖不出一瓶丹,也无丹可卖。而其他人在附近发现了几处灵火,他们的丹药铺子越做越大。” “其中济世堂的规模最大,生意也最好,就在我们隔壁。” “那济世堂的老板是城主的娘舅,横行霸道,多次带人打砸我们铺子,想要贱价购买我们铺子,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答应他们!” “说起来惭愧,四十年前我捡到一个弃婴,将他养大,本来是想让他帮我的,结果上个月他跑到济世堂,不肯回来了,回来就是问我要地契房契……” 阎青正在说着,一品丹堂的大门突然被人踢开,一男一女闯进来,看也不看,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你什么时候把地契房契给我!” “哪家的老人不为儿孙考虑?你再不给我,陈老板就要解雇我了,你倒是忍心看你孙子孙女讨饭!” “一个破店,连炼丹师都没有,就你相信那个人会回来,谁见过那个人?编瞎话也编得像一点!” 这俩人进来就到处翻、到处砸,根本没看见许知荻,直到他们举起的家什突然放不下去了,任他们掏再大力气也一动不动,就像被施了法术。 “你、你是什么人?”阎刚睁大了绿豆眼,忽然想起来刚才刘毛说有人去自家买丹了,连忙道,“你是来买丹药的吧?千万别被这老东西骗了,他这根本没丹药,连炼丹师都没有。” 阎刚的老婆柳氏连声附和:“对对对,仙长,我们是怕你上当受骗啊,你看看这店里又脏又乱,哪像丹药铺子?我们家老头就是个老骗子,您还是去隔壁买丹吧。” “哎呦,仙子,您先把我们俩放开,求求您了!” 阎刚本来就丑,挤眉弄眼的更让人倒胃口了。 阎青忍无可忍:“你们两个快走罢,我主人已经回来了,你们不要在这里胡闹!” 阎刚愣了愣,怀疑他听错了:“死老头,你胡说什么呢!你主人?你这么老的老头子还有主人?说不去也不嫌丢人!” “这……”阎青要被这逆子气晕过去。 “你们选择生炸还是熟炖?”许知荻冷声道,她的声音不大,但传到阎刚夫妇耳朵里,每个字都像浸过冰一样,让人遍体生寒。 “哈哈哈,你说什么?小女娃,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赶紧回家找你娘吃、奶吧!”阎刚却未当真,他之前敬面前这个女娃是修士,好言相劝,这会儿越说越气,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大放厥词,也不打听打听他阎刚的老板是谁? 阎刚气愤地瞪着许知荻,许知荻却没什么表情,只勾了勾嘴角。 阎刚夫妇瞬间感觉被勒紧了脖子,他们的身体像从里面燃烧起来,几息功夫,阎刚夫妇的口鼻喷出大量的黑烟。 阎刚夫妇自然想求救,可惜脖子被勒住,只能翻瞪着眼向阎青求救。 让他们绝望的是老爹纹丝不动。 “你们两个畜生,你们知道你们冒犯的是谁吗?这是我们一品丹居的东家,我的主人!”阎青骄傲又气愤地吼道,两百年了,他终于出了口气! “扑通”两声,阎刚夫妇摔落在济世堂门前,这条街是海城最繁华的大街,俩人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大批人围观,包括济世堂的人。 许知荻示意阎青关上一品丹居的门,她不杀阎刚夫妇不是仁慈,而是这两人背后是济世堂,济世堂背后是季皓轩,得留个报信的。 阎青带领许知荻参观一品丹君,从柜台后面的小门进去,还有个后院。 “这边是原来建的厢房……这是菜园,我种了几颗菜……” 一品丹居地形上是个葫芦结构,里面很大,也难怪有人惦记。 两人走到一处快要倒塌的高大建筑前时同时陷入了沉默,这就是原来的炼丹房。 从许知荻所站的角度看去,里面昏暗破败,几根木梁倒塌下来,架在残破的丹炉上。 “主人,阎青有罪啊!阎青没能看守好您留下的家业……”阎青触景生情,再次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是有罪! 许知荻走进炼丹房,发现火池内焦枯漆黑,早没了灵火的踪迹。 许知荻是为了灵火才开了这么一个铺子的,灵火呢? 阎青满脸悲怆:“主人,灵火不知道什么原因灭了,没有灵火了!” 炼丹全靠灵火,没有火练不成丹,便是主人归来,也是一大难题。 阎青正待向许知荻请罪,却见许知荻围着炼丹房转了起来。 许知荻外罩流光纱衣,昏暗的炼丹房里好像只有她这么一道身影,吸收了所有光,她身姿灵动地检查炼丹房下方的阵法,看到这一幕,阎青感觉像看到了仙人,愣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许知荻原先布了八门金锁阵将灵火围在其中,这八门金锁阵可吸天地灵气,自动加固,所以便是千年万年也不会损坏。许知荻扫描之下发现,阵仍然有,但在阵外有五条通道与大阵相连,灵火还没到上面就被这五条通道全吸走了。 原来她的灵火都被偷走了! 敢偷她的灵火?许知荻祭出烈火剑,狠狠往地下一插。 霎时间地动山摇,仿佛有股力量以一品丹居为中心,向外爆射出去。大街上,人人面露惊惶,巡逻的卫兵拔出武器,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从哪着手。 离一品丹居最近的济世堂反应最大,济世堂里,阎刚正在向总管讲述自己的遭遇,房子突然塌了,阎刚夫妇躲避不及被砸在里面,其他人都有些修为,刚逃出去,就见伙计惊慌失措地从后院跑过来,“总管不好了,灵火消失了!” 什么?灵火消失了? 没有火怎么炼丹? 总管抓住伙计的衣领:“你说什么?哪的火消失了?” 伙计:“八个炉子全灭了,炼丹师们受到了反噬,全都受伤了!” 啊!总管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抬手给了伙计一拳,把伙计打的像断线了的风筝飞了出去。 不提济世堂这边的混乱,一墙之隔,斩断了偷盗灵火的通道后,火池内重新冒出灵火来,熊熊火焰比以前更加壮观。 阎青老泪横流之际,许知荻连布七阵彻底将灵火与一品丹居范围之外隔绝。 阎青不但老的一步三喘,还动不动就哭,许知荻不胜其烦,却也无人可用,只得将新得的紫品丹炉掏出来,开始练丹。 主人到家连杯水都没喝完就开始炼丹,阎青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但他不敢打扰许知荻,做好了默默守在一边的准备。因为这炼丹,短者七八日,长者数月、数年,都是有的。 不料,也就一炷香时间,许知荻就熄火收丹,一炉出了二十多颗芳香扑鼻、色泽晶莹的丹药。阎青认不得这是什么丹,但从色泽来看,主人炼制的这炉丹品质上上品! “你吃一颗。”许知荻道。 阎青咽了口口水,捏起来就往嘴里塞,忽然被许知荻止住,“吃三分之一。” 忘了阎青是个凡人了,吃下整颗恐怕会爆体而亡。 阎青用锤子把丹砸碎,吃了三分之一的量,吃的时候便感觉一阵热流顺着喉头往下,这热流消散于胸腹间时,他的肚子开始剧痛,忍不住想拉肚子,顾不得和许知荻打声招呼,阎青就跑进了茅厕里,只听扑哧扑哧的声音不绝于耳,更绝的是那股恶臭,把阎青熏得几度昏厥,醒来又继续扑哧。 整个朱雀大街都弥漫着一股恶臭,人们还没从刚才的地动中回过神,又被熏得头晕眼花。老天啊,到底什么东西这么臭啊!是茅缸里放了十年的咸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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