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碗放在桌上,只见当中的面疙瘩大小不一,虽不精致,却颇有野趣,一颗一颗挨挨挤挤,玲珑别致。 澹台勉闻用汤匙轻轻搅了搅这鸡蛋疙瘩汤,才舀起一勺品尝。 烫,粘稠的汁水里仿佛有无穷的热;鲜,最简单的鸡油和蛋花就可以鲜掉眉毛;柔,那疙瘩与汁水就像柔软的丝绸拂过喉头! 看似容易的一餐,却恰到好处温暖了肠胃,让人莫名感到心安与放松。 多尝几口,澹台勉闻的鼻尖上就挂上了汗珠,他一抬头,正看见姜翘又多盛了一碗出来。 “应给使今晚辛苦了,快暖暖肚子。”姜翘说道。 应久瞻看向澹台勉闻,得到允许后,又向姜翘道谢,才端起碗来。 上一次尝到姜翘的手艺,还是澹台勉闻把半盘的响铃糯米小排赏给了身边的人,他用不了口味重的食物,于是只稍稍咬了一小口。 今日他瞧见这疙瘩汤只用了简单调味,于是可以痛快地饱餐一顿。 不用汤羹,应久瞻直接端着碗,吹吹表面,就喝掉一大口。 暖流顺着食道一路向下,转眼就让人由内而外地感到暖和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如此在意姜翘的去留了!她做的每一道菜,都恰好符合人现时现地的需求! 热乎乎的一碗疙瘩汤下肚,应久瞻满足得眯起眼睛来。 姜翘倒是不像他们一样吃得那么急,每一口都仔细吹到不烫口,然后细细体会着食物与喉咙相拥的感觉。 一这顿宵夜吃得畅快,但此时夜已经深了,姜翘把碗收走之后,应久瞻也为澹台勉闻擦干汗水,系好了大氅。 “姜主膳今日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应久瞻笑着说。 姜翘点点头,行礼送别澹台勉闻,又把庖屋内零散摆放的东西收拾一番,才摸着黑回舍馆。 她一进门,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蹑手蹑脚走到大通铺跟前,才发现其他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做防备状。 旋即,蜡烛被点燃,众人才放下东西,嘘寒问暖。 “吓坏我了,既怕进来的是外人,又怕你出了什么事!”宋如羡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姜翘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陈雪花给她倒了一杯温茶,问道:“姜主膳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太子殿下有为难你吗?” 当时澹台勉闻的脸色并不算好看,所以大家都不觉得他是来给姜翘撑腰的,反而担心他要责怪姜翘。 姜翘看着周围一圈人的目光,只好有选择性地跟她们说清方才发生的事,讲完了,十二个人才整整齐齐躺下睡觉。 连轴转了一小天,姜翘累得骨头都酥了,次日还有点没缓过劲儿来,于是轮班到她做的晌食,有一部分交给了宋如羡帮忙。 当初宋如羡刚进尚食局时,做饭还只是普通百姓的家常水平,有了姜翘随时教导这大半年,已经有不少拿手好菜了。 “对,这个芡汁要薄,”姜翘单手叉腰,“蘑菇别勾浓芡,要保持它色泽鲜亮。” 宋如羡左手倒水淀粉,右手握着手勺,快速翻了翻锅中的香菇片,最后浇一点尾油,成菜芡色透亮,黏而不厚,卖相极佳。 单独盛出来一部分之后,姜翘尝了一口,只觉既有香菇本身的鲜美,又很好地去除了其中的生涩味,已经堪称上品。 “今天做得真棒,晋升指日可待!”姜翘搂住宋如羡,来了一个亲密的贴贴。 宋如羡惊了一下,本来想躲,但最后还是浑身僵硬地缩在姜翘的双臂之间。 姜翘察觉到她的不适,赶紧把人松开。 头一次体会到教好徒弟的成就感,姜翘有点过于亢奋了,以至于一时忘了她这样的拥抱对宋如羡来说有些唐突。 “我、我会努力的!”宋如羡有些害羞地双手交握,想问姜翘刚刚为什么突然抱她,却不好意思开口。 “抱歉啊,我再不闹你了,”姜翘倒是坦然,“我就是高兴,我觉得你以后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好庖厨的!” 宋如羡笑起来,主动回抱了一下姜翘,“谢谢你啊!” 小插曲过后,宫人们把晌食都端走,姜翘伸了个懒腰,开始干活。 离下午茶还有不少时间呢,但姜翘打算做蒜香黄油吐司,是时候准备起来了。 “中午的休息为的就是这一刻我还有力气,”姜翘端来一个大盆,倒上足足半盆面,“麻烦你帮我去取一下黄油。” 于是宋如羡去冷库,姜翘则是在面中加了少许糖和盐,再分别烧开水和煮热牛奶。 水量不多,率先烧好,尽数倒入面粉中,揉一会儿就能感受到面粉微微结团,但无法整合成一个大的面团。 牛奶也煮好了,与一块老面和几颗鸡蛋一起加入盆中,揉匀之后就是非常湿润且粘盆的状态,面团里是大大小小的气孔,一看就软得惊人。 饧面过后,面筋形成,面团的延展性变好,就可以加入两勺素油,揉到面团完全把油吸收。 还需要饧面半个时辰,姜翘跟宋如羡一边闲聊一边等,到了时候就揉面。 那面团湿润柔软,经过排气后,再整理成常规的吐司形状,就可以放入姜翘自制的吐司盒里继续发酵。 终于,面团发酵到挤满大半个吐司盒,姜翘屁股都坐麻了,终于可以起身,打两颗鸡蛋。 “这怎么一颗蛋黄颜色这么浅,另一个却这么深呢?与大多数鸡蛋的颜色都有很大差别呢!”宋如羡站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姜翘想了下,说:“浅黄色蛋黄这一颗,是盐水鸡下的蛋,橙黄色蛋黄这一颗,则是辣子鸡下的蛋。” 她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宋如羡下意识信服,竟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后才发觉姜翘在开玩笑。 “那鸡的种类还蛮多的嘛!”宋如羡笑着去给烤炉生火。 过会儿,土烤炉热起来了,姜翘给吐司涂过了蛋液,就可以把它们送入烤炉中烤制。 土烤炉无法像现代烤箱一样观察到食物的状态,也无法精确调整温度,一切全靠姜翘的经验推测。 万幸,这一批吐司烤得都很完美。 取出来时,每一个吐司都柔软漂亮,颜色均匀,撕开观察内部结构,也能看到明显的成片的纵向分层。 在等待吐司成熟的时间里,姜翘已经软化了黄油,加入细碎的蒜末和香葱,用盐和少许黑胡椒调味,调出了粘稠的蒜香黄油酱。 吐司一出炉,姜翘就把它们切成均匀的手掌大小的厚片。 在吐司表面用刀切出五角星的形状,但是每一刀都不切到底,这样微微掰开吐司,就能看到漂亮的星星。 把蒜香黄油酱厚厚地抹在吐司表面,还有五角星的每一个缝隙里,就可以再次送入烤炉。 只需要等待不到一刻钟,蒜香黄油就会浸润吐司,把香味入侵到吐司的每一处孔隙。 奶香弥散到整个院落还不够,几乎要翻过一道道高墙,到其他宫殿里去。 “这样就好了!这两块拿去跟其他庖厨分食,我自己去崇文殿就好。”姜翘说着,就把热腾腾香喷喷的吐司装好,提上盒子出门。 太阳偏西,秋风飒爽,今天孩子们聚在院子里,并没有在读书。 姜翘赶到的时候,刚巧看到他们在上体育课。 虽然很违和,但是姜翘已经见怪不怪了。 散文都读了,上个体育课也很正常吧? 院子里每一处都是铺设精致的砖石,非常坚硬,因此院内单独铺了一层软垫子,以免孩子们在运动的时候受伤。 体育课已经进行到尾声,谢灵誉在纸上记录了上一个人的跑步成绩,随后说道:“言风裳预备——跑!” 早已就位的言风裳听到声音就蹿了出去,换上简约服饰的她看起来自由潇洒,甚至像极了现代才会有的女孩。 她迎着今日的风,大胆地迈出每一步,全然没有世家小姐被约束出来的端庄模样。 抵达终点时,她还有余力,兴奋地转了个圈,恰好看到宫门外的姜翘,然后挥了挥手。 姜翘拎着东西没法回应,于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澹台勉闻预备——跑!”谢灵誉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翘把目光挪回起点,而言风裳却没有立刻到一旁休息,而是站在终点,淡定地看着澹台勉闻朝着终点的方向跑来。 虽说澹台勉闻以前不爱吃饭,身体素质也不算好,但是到底是习武的,跑得并不慢。 院子从东到西说不上长,地上早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突然不知从哪儿滚过来一块石头,姜翘看到了,正喊出声来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 “咚——”澹台勉闻应声摔到,一霎时,呼啦啦一群人都围了上去。 站在终点已经张开双臂准备迎接澹台勉闻的言风裳,立刻垮了脸。 “谁!到底是谁丢的石头?”有个胖乎乎的孩子愤怒地嚷了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身边的另一个孩子,却示意他住口。 “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人扔石头,万一待会儿我们也中招呢?你怎么不让我说?”胖乎乎的孩子疑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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