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眠没死,被救上来之后一直魂不守舍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与任何人交流。 婚约没有取消,也没有延期。 她这一跳,逼得沈元惜不得不赴宴,平白遭受了许多白眼。 “那不是元家那个商户女吗?就是和赵晴婉厮混在一起的那个。” “听说赵大姑娘跳河也是为了她,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是个祸水!” “可不是嘛,姑侄俩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一个和离,一个想要悔婚。” …… 沈元惜捏紧了拳头,瞥了那边议论的正起劲的几位夫人,显然要气炸了。赵晴婉这个做姑姑的没有来婚宴,众人目光焦点自然落到了沈元惜身上。 赵家亲戚一边议论、一边指指点点,听得沈元惜几次想掀桌子走人。但她忍住了,毕竟是来喝喜酒的,闹翻了多不好收场。 “你看她还有心思吃饭呢,估计骗了不少女子的感情,根本不在乎赵姑娘!” 啃着鸭掌的沈元惜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天知道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当成狐狸精泼一身脏水的制备,特意多带了一身衣服方便随时换。 现在,虽然也是狐狸精吧,但祸害的对象好像有些不对劲。 沈元惜麻木的拆掉鸭腿上的肉,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元姑娘,我家姑娘想见你。” 霎时,几十道目光直愣愣的落在沈元惜身上,议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被指使过来喊人的小丫头有些窘迫,憋得脸红透了,躲在沈元惜身后,支支吾吾说:“我家姑娘请元姑娘一叙。” “领路吧。”沈元惜无奈摆了摆手,吩咐元宵在此处等候,自己跟着丫鬟去见赵眠。 两人穿过长廊,直奔赵眠的闺房。 如今时辰尚早,男方的人还没到,赵眠一袭嫁衣如火,木木地坐在梳妆台前。 她身边围着几个穿着橘色襦裙的小姑娘,看打扮,应当是来给赵眠送妆的世家贵女。 沈元惜对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向来没什么恶感,此时虽憋了一肚子气,却也不忍发作了。 因为赵眠在哭,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晕花了浓妆,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诡异。 沈元惜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她身后,低低叹息一声,“不就是嫁人吗,你何至于此。” 赵眠转头看她,表情木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元惜知道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今天坐在这的换作是她,她不会哭,更不会跳河。 她会乖顺的嫁过去,然后把那个男人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逼他们不得不写放妻书,而后以下堂妇自居,继续去追求自己的事业。 离婚在她这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眼里不算什么丑事,但古代,女子和离是要付出天大的代价,稍有不慎,就会被以不守妇道为由沉塘。 但那也仅限于没有娘家的女子和贱籍妾室,像赵眠这样出身望族又低嫁姑娘,婆家不会敢拿她怎样,只是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沈元惜也不知该怎样劝她,叫丫鬟打了盆水来,让赵眠洗干净脸。 赵眠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日后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和离吧,哪怕是被休了,赵家不再接纳你,就来元家找你姑姑。”沈元惜捧起她的脸,执笔蘸上青黛,为她描了一对儿上挑的眉毛,而后又用色泽极艳的胭脂在她眉心画了一朵梅花。 徒手画花钿对于沈元惜这种基础扎实的美术生来说很简单,但房间里的几个小丫头显然震惊的不轻,其中一个圆脸杏眼的姑娘打开妆柩,低声支吾道:“其实可以贴的。” 沈元惜难得温柔了片刻,从木箱中取出她亲自设计的那顶凤冠 ,要给赵眠佩上,却被一只纤白的手挡住了。 “本姑娘说过,他不配看我戴凤冠的样子,今日我偏要这样嫁过去,他们敢有意见吗!”赵眠掷地有声,再偏头看向沈元惜的目光中,已没了怯懦,“妹妹可要说话算话,若以后我没了归处,就去找你。” 沈元惜笑意浅淡,取下头上一支孔雀顶簪,插在少女发鬓间,温声道:“那就不送你凤凰了,送只孔雀吧,希望你以后也能像这只孔雀一般,展翅向南飞。” 催妆诗送进来的时候,赵眠已收拾好了情绪,看都没看一眼就把信纸撕了,朗声道:“本姑娘不满意,让他再作一首。” 不过片刻,丫鬟就又递进来一张信笺,赵眠依旧没看,继续为难:“不满意。” “姑娘,姑爷的诗又送来了。” “再作一首。” …… “姑娘,已经是第十三首诗了,再不出去就要误了吉时了。”来送诗的小丫头一脸为难,赵眠这次终于愿意展开纸笺,执起桌案上的团扇,看了沈元惜一眼,问:“你能送我出去吗?” “姑娘,这不合礼数,应当由大公子送您上轿。”喜婆不乐意了,狠狠剜了沈元惜一眼,皱着眉头训斥赵眠。 “大公子才是您的嫡亲兄弟,这人一个商户女,成日和下堂妇厮混在一起,让她送您上轿,恐污了您的名誉啊。” “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来置喙?” 喜婆立马跪地告罪,不敢再阻拦,任由沈元惜扶着赵眠出了门。 她二人步入正堂时,满座宾客无一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一身嫁衣的新娘子和扶她进来的女子。 郡守夫人脸色难看,她心知肚明外面满天飞的谣言纯属胡编乱造,但对谣言的另一个主角实在喜欢不起来了,如非女儿要死要活要见她,元家一份请帖也不会收到。 也亏得赵晴婉识相,没真敢跑来侄女的喜宴,不然明日赵家就是整个东河最大的笑话。 郡守夫人如此想着,往女儿手腕上套了一个七宝金镯,对上沈元惜,只勉强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却在看到赵眠头上的顶簪时,面色一僵。 满堂宾客看着,她也不好说什么,把女儿的手交给了沈元惜,强压着颤抖的语调:“今日我儿大喜,长子身体不适,不能送姐出嫁,劳元姑娘送我儿出门子。” 是不是身体不适已经不重要了,这哪是婚宴啊,简直是大型吃瓜现场。 “恭贺姑娘姑爷新婚之喜,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沈元惜没有说什么“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话惹晦气,把赵眠扶上花轿后,低声耳语了几句。 “起轿!” 随着礼官的高声唱喝,吹吹打打的声音再度响起,热闹至极。 赵眠掀开轿帘探出头来看着沈元惜,迟迟不肯缩回去。 沈元惜很想冲上去敲她,质问她你知不知道这个眼神很容易让人误会,下一秒对上迎亲队伍最前方的新郎的目光,沈元惜彻底麻了。 今日过后,东河六县的茶余笑谈必会有她沈元惜一席之地了。 什么“两族联姻,一对新人同时看上商户女子”“东洲祸水,造成两对怨偶”…… 如果放在现代,沈元惜高低得上个热搜,只不过现在也和上热搜差不多就是了。 已近黄昏,沈元惜就近找了个客栈休整了一宿,马不停蹄的赶赴下一场宴会——河东程家的满月宴。 沈元惜坐在马车上,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希望传言别比她的马车快。 理想是很美好的,马车停在程家大门口,还没下车,沈元惜就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 好在她脸皮已经厚到了刀枪不入的程度,面不改色对着门口迎来送往的侍女礼貌问候:“小女元喜,特来祝贺程老板与夫人喜得贵子。” “可有请帖?” “没有” 沈元惜坦坦荡荡,反问道:“难道不是‘所有愿意捧场的乡亲,都有一口喜酒喝’吗?” 这是程老板原话,陆浔在信中告诉她的,如果那小子没诓她,程家就没有赶客的道理。 侍女脸色变得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随我进来吧。” 沈元惜转头示意元宝跟上,却越走越发现不对劲。 程家宅子大得像迷宫似的,侍女带着她到了一处露天席面,周围坐着的都是衣着清贫的农户男子,早已喝得酒气熏天。 沈元惜被熏得直皱眉,抬手拦住了侍女。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元宵立马捧着木匣子上前来,沈元惜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打断了。 “礼品就交给奴婢吧,奴婢会转交给我家夫人。”侍女语气里带了些许不耐,伸手去接匣子,元宵却不松手。 沈元惜笑道:“不好意思,这礼我得亲自交到程夫人手里才放心。” “我们夫人不见外客,姑娘放心,程府从未短过婢子吃穿用度,奴婢不至于贪您这一份礼。”侍女上下打量了沈元惜一遍,发现她浑身上下除了首饰值些钱外,连件好衣裳都舍不得穿,底气更足。 沈元惜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接让元宝打开匣子,质问道:“你确定程府有这种东西吗?” “怎么没有,程府有的东西,皇宫都不一定有!” 沈元惜听到她还嘴硬,瞬间乐了。 这头冠所用工艺,是超时代产物,别说皇宫了,就是再过个几百年,也不可能出现。 “是吗?那你说说,这蓝色的部分是什么?”沈元惜有恃无恐。 : 侍女涨红了脸,目光却忍不住在匣子里流连,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回去,才显得没那么孤陋寡闻。 两人为难之际,沈元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戏谑的笑。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