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去首饰铺送纸样的时候,打首饰的老师傅犯了难,指着珍珠流苏步摇的图稿道:“你这纸样好看是好看,但上面这么大颗的珍珠,要去哪里弄?也只有宫里的娘娘配戴上这样的簪子。” 沈元惜不语,她身后的俩丫头嘿嘿一笑,递上两个荷包,老师傅打开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第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把淡粉色的珍珠,形状不算圆润,比豌豆粒略小一些,适合做流苏。而另一个荷包里,装的赫然是七八颗接近贡珠的粉白色珍珠,颗颗圆润饱满。 往年珠税交不上的时候,这种珠子都是要拿去抵税的。 这些珍珠,已经足够把这间首饰铺子买下来了。 元宝元宵俩姑娘这几日数珍珠数到手抽筋 ,早就见怪不怪了,乐呵呵的看着老师傅。 掌柜的看到这边几个人站着,连忙过来问什么情况,看到荷包里那几颗莲子大小的珍珠,立刻把沈元惜三人请到了接待贵客的二楼。 “姑娘放心,首饰打好了小的一定派人送到您府上,敢问姑娘住在什么地方?”掌柜小心翼翼地试探面前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 沈元惜笑意盈盈,妥帖的挑不出一丝错处,“劳烦掌柜的,簪子打好了就送到蒋大人府上,就说是元喜送给夫人的谢礼。至于那两对耳环,是给我身边这俩丫头的,她们自己来取就行了,余下的珍珠留下来抵工钱。” 掌柜的暗暗心惊,竟猜不透这位元喜姑娘什么来头,能和蒋夫人有交集,就连身边的丫头也用得起珍珠首饰。 小小的东洲县,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贵女? 交流间,掌柜的手心出了一把汗。 在沈元惜提出告辞的时候,掌柜的也不敢挽留,恭恭敬敬的把人送出店门。 踏出首饰铺子没走几步,沈元惜就察觉到有人跟着她们。 她并不急着回去,在路边摊上买了顶帷帽戴在头上,带着两个小丫头在集市绕了好些圈,甩掉跟踪的人后,竟误打误撞跑到了牙市。 一个瘦猴似的男人牵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站在路边,两小姑娘头上分别插着根草棒,代表着她们是出售的商品。 这样的小姑娘,多半会被乡绅富户买去做丫鬟,若是碰上个心善的主家,日子也不算难过,但要是遇上了刻薄的,即便被打死了,闹到官府,赔上几两银子就能草草了事。 沈元惜看到她们,想到了在读中学的小妹,忍不住心软,叫元宵给了这个男人二十两银票,当场签下契书,算是买下了这两个小丫头。 牙市其他卖孩子的人看到沈元惜出手这么阔绰,立马牵着自家孩子一窝蜂涌了上来。 元宝立刻挡在自家姑娘身前,恶狠狠斥道:“都站远点,别挡了我家姑娘的道!” 沈元惜附在元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元宵立马会意,清了清嗓子,道:“十岁以上的女孩,我家姑娘都要了,十两银子一人,只签死契。” 话音刚落,不愿卖死契的人家立刻牵着孩子走了,但留下的占大多数,足有七八个小丫头。 沈元惜这次出门没带这么多银钱,叹了一口气,吩咐元宵每家给一小把豌豆大小的珍珠。 每家分到的珍珠拿去当铺当了,可不止十两银子了。 卖女儿人占了便宜,立马捧着珍珠一哄而散,留下几个茫然的小丫头。 沈元惜把人领回元宅,看着这群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温声道:“我不是官家小姐,府上只是普通采珠人,你们若不愿跟着我,可以找元宵领二两银子回家去,我会归还你们的身契。” 此话一出,几个小丫头面上立刻露出犹豫之色,不等沈元惜泼冷水,就有人低声说:“我想回家。” 有了打头的,其余人也纷纷表示想要回家,气得元宝翻了好几个白眼,大骂她们白眼狼。 沈元惜安抚性揉揉她的脑袋,帮着元宵分了碎银子和身契,最终留下来的只有四个人。 “你们确定要留下来了吗?在我这里做事,可是很辛苦的。” 四个丫头立马跪成一排,她们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声音怯怯道:“回去了还是要被卖掉,姑娘是好人,我们愿意留下。” 沈元惜露出满意的微笑,“府上只有我一个主子,用不上这么多人伺候。” 四个丫头顿时面露失望,沈元惜继续道:“你们四个今后跟着我家姓元,名字就叫春夏秋冬,这几日好好跟着元宵元宝学活,之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的月钱,若是不够花,可以再来找我要。” “谢姑娘赐名!”四个丫头喜出望外了,原以为有人要被卖掉,没想到不光全留下来了,还有月钱! 平常签了死契的下人都是没有月钱的,即便主家仁慈,也只是给一二两碎银意思一下。她们家姑娘竟然给五两银子,这可是普通农户半年的花销。 “起来吧,以后不用跪我。” 元宝被指派去给春夏秋冬安排住处,元宵则留在沈元惜身边伺候。 沈元惜淡淡抿了一口清茶,翻看着账簿。 元家夫妇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不少,但经她这么挥霍,所剩不多了,承包水塘怕是不够,只能售出一些珍珠来填补亏空。 但一次性不能卖太多,沈元惜清楚物以稀为贵的道理,珍珠在古代这么值钱,正是因为稀少。 有她和那个神秘的珍珠农场系统在,大历朝的珍珠价格以后一定会下跌,但不能是现在。 “姑娘,你何必放那几个丫头回家,白花了这么多钱,还补给她们二两银子的安置费。”元宵忧虑道。 沈元惜放下账簿,抬头看着她,“你家姑娘做的事太容易招灾,疑人不用,不如把选择的机会给她们,能扛得住诱惑留下的,必定是极为忠心的。” 这是沈元惜的老师,Carl集团的实际掌权人一直在践行的道理。 元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觉得自家姑娘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明明容貌没有变化,但脾气秉性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概是经历的变故,心性不同了罢。 元宵如此想着。 —— 元家的宅子很大,六个丫头分别住在东西两间耳房,尽管知道元家夫妇不会回来了,沈元惜还是把正房空了出来,自己住在原主的东厢房。 这日深夜,沈元惜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元宝起夜的时候看到沈元惜房间的窗子开着,想着顺手给关上,靠近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身影正蹲在窗下,当即吓得尖叫了一声。 沈元惜只来得及披上一件氅衣,就急匆匆的推门出来,只看到两道人影,尚且没看清人脸,系统的介绍栏就把这人的老底揭了个干净。 李二强,元家隔壁邻居,为人狡猾,当初元父见过金色珍珠的事就是从这人口中传到县令耳朵里的。 “喜儿侄女,误会,都是误会!” 眼见着六个丫鬟都听到动静,打着灯笼过来了,李二强连忙抱拳。 “原来是李叔,快请进来。”沈元惜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到这人打得什么算盘,但她并不打算现在撕破脸。 元宅里加上她,统共就七个小姑娘,李二强虽说只有一个人,但如果打起来还真不好说。 沈元惜让元宵扶着受惊的元宝回去休息,自己带着另外四个丫头,恭恭敬敬的把李二强请进主厅。 元秋极有眼力见,起壶烧了一壶热水冲了茶奉上来,沈元惜开门见山问道:“李叔这么晚来拜访,可是有什么事?” 沈元惜越是淡定,李二强就越是心虚。 他本就是见元家日子过得富贵,一时兴起,想趁着两个大人不在,偷摸进来拿点东西,没想到被丫头撞了个正着。 李二强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沈元惜,见她不慌不忙的端着茶盏,心里更是打鼓。 难道元家夫妇出海前给这姑娘留了后手? 李二强心里越发没底,忽然正对上沈元惜的视线,立刻别开目光看向杯盏。 “李叔既没有要事,就请回吧,爹娘归来前也不要来府上拜访了,侄女一个人在家,容易让人误会,叔也不想让婶子多想吧?闹到官府多不好看。”沈元惜话说得极为诚恳,好像真的在用心替他考虑似的,只有被点的人才能听出话里的威胁之意。 李二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惧内在东洲县是出了名的,只是没想到元家姑娘胆子这么大 ,竟敢拿报官威胁他。 私闯他宅,可是要蹲大牢的。 若是再被家里的婆娘知道了他半夜扒人家姑娘的窗子,怕是要闹得家宅不宁了。 沈元惜一个眼神,元秋立马会意,挑起灯笼走到李二强身侧:“李二爷,奴婢送您出门。” 送走了李二强后,外面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凌晨这么折腾一遭,睡肯定是睡不着了,沈元惜打发了几个丫头回去休息,自己闲着无事,一边抓弄着妆匣里的珍珠,一边思考。 元家的伙计都跟着采珠船在海上出了事,只留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即便加上新来的四个丫头,也只能勉强对付李二强这样的怂包,一但碰上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也是不够看的。 必须得添一些青壮家丁了,只是…… 沈元惜揉揉眉心,颇觉头疼。 她不是没有想过安全问题,也考虑过招些壮年男子值守,只是怕引狼入室。 若是一两个小丫鬟背叛,她尚且有能力解决,但要是身强体健的青年家丁见过了人工培育珍珠,起了侵占的心思,沈元惜到时只怕会沦为待宰的羔羊。 沈元惜也不想把日子过得这么如履薄冰,但她不敢把自己和几个小丫头的性命寄托在一群有着杀死自己的能力的陌生人身上。 毕竟人为财死,如今的元家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 六个丫头睡醒时,已经近午时了。 沈元惜像她们这么大年龄时还在读中学,深知早起的痛苦,因此没有事情的时候,她从不强求她们,只要别睡过中午就行。 元宵元宝穿好衣物就跑来东厢侍候着,其余四个丫头烧火做饭收拾院子,各忙各的。 沈元惜正斜倚在贵妃椅上,小臂支着脑袋,虚掩着的内室门突然被轻叩了两下。 “进” 元夏双手攥着锦书进来,有些拘谨,“方才有个女使打扮的妇人来拜访,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姑娘。” 沈元惜垂眸一看,是一封喜宴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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