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排队就是不太好啊。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蒋媛媛出声提醒何翠道：“同志，这个鹅黄色的布料是我们先要的。” “你刚刚的话只是对你小姨说的，并不是对售货员说的，所以那匹黄色的布料并不算是你们先要了。”何翠鸡蛋里挑骨头。 蒋媛媛：“……” 陈燕皱眉，想了想后，以商量的语气对何翠道：“我们只是做一件上衣，需要的布料并不多，同志你行个方便，就让给我们一点儿吧？” 圆圆脸的售货员也是站在蒋媛媛她们这边的，张了张口就想给陈燕帮腔，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何翠一句话把陈燕给顶了回去：“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张口就要我给你行个方便？” 这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蒋媛媛脸色一沉，既然人家不要脸了，那她也不用跟她再客气了，直接开吵吧：“人家售货员给我小姨拿的布料，是给你挑的吗？你还占上了？要不要脸啊？” 何翠愣住，在她的印象中，“蒋媛媛”一直都是一个闷葫芦，连话都说得少的人啊，怎么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正在这时，进了供销社没多久便发现妹妹不见了的，何翠的哥哥何云山在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找人后，终于发现他的妹妹站在卖布料的柜台边。 同说，他也听见了蒋媛媛怼他妹妹的话。 知道自己的妹妹这又是在耍小性子欺负人了，何云山连忙扬高了些声音朝布料柜台那边喊了一句：“翠翠不许胡闹！” 说话时他加快脚步，迅速赶到了布料所在的柜台边后，何云山对挡在他前面正在议论纷纷的人群道：“麻烦让一让，让一让，里面那位长形脸的人是我妹妹，我进去调解一下。” 人群顿时静了一下，不过因为不知道何云山说的话是真是假，挡在他的前面的人便有些迟疑要不要给他让路，这时，人群里的何翠忽然往后转过身，不满地对何云山道：“哥你跟她们道歉干什么？那黄色的布料明明是我开口先要的！” 原来两人还真是兄妹。 挡在何云山前面的人群顿时不犹豫了，立即就给他让出了一条通往何翠身边的路。 何云山道了一句谢后，大步走过被让了出来的那条路，到了何翠的身边后却没有和她说话，而是转过身望向另一边的蒋媛媛：“同志——” 之前何云山还没来到布料柜台这儿时，虽然听见了蒋媛媛的声音，但是却因为她被围在人群之中而看不清她的脸庞。但现在，和蒋媛媛面对面了后，他可以看清她的面容了。 何云山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同志的头发好漂亮啊！ 乌黑得像芝麻似的头发在头顶偏左的地方分开，被分到右边的较多的头发先在耳朵上方一点点的地方扎成一束，编了一小段的麻花辫后往下到耳后和右边后面的头发总在一起扎住，再编成了麻花辫后从肩膀垂到胸前。 左边的头发也是差不多的，不过因为左边的头发少一些，所以直接总到耳后扎成了一束，然后编成麻花辫后从肩膀垂到胸前。 除了漂亮的头发，她那刘海底下的一双因为生气而瞪圆了的丹凤眼睛也非常漂亮。还有那小巧的琼鼻，健康的小麦色的鹅蛋脸庞，组合到了一起后，美丽得让何云山看得脑海中忽然就成了空白的一片。 连原本想要替妹妹向蒋媛媛道歉的话都记不得了。 他这奇奇怪怪的反应，倒是把蒋媛媛给弄得愣住了。 她都搞不清他是想来给他妹妹出头，还是帮她妹妹道歉的了。 如果是想出头，可他之前说何翠是“胡闹”，就证明他并不认同何翠的做法。不过也不排除他是那种极端护短的人，比如什么自己的妹妹只能自己欺负，别人休想欺负之类的…… 和蒋媛媛的一头雾水不同，何翠倒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她哥这是被蒋媛媛给迷住了。 顿时没好气地抬起胳膊给了她哥的后背一肘。 后背突然升起的痛感让何云山立即回过了神来，他俊俏的脸庞上顿时红了红，又因为皮肤白，这抹红在脸上还挺明显的，看得对面的蒋媛媛心里更加地莫名其妙了。 这个人和那个叫“翠翠”的人不愧是兄妹啊，一个莫名其妙地忽然要抢她的布料，另一个莫名其妙地跟她说着话就红了脸。 “对不起同志，我妹妹闹小性子给你添麻烦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被道歉的蒋媛媛还没有反应，何翠就气得跳脚了：“我又没做错，你凭什么替我向她道歉？” 何云山往后掉过头，冷着脸对何翠道：“你要是再这样无理取闹，我立马回去把这事儿告诉妈去。” 何翠一噎，在家里面，她不怕爸爸不怕哥哥，最怕的就是她妈妈了。 处理好了闹腾的妹妹后，何云山回头，继续看着蒋媛媛。 蒋媛媛知道他是在等待她的回复，但她并不想给。 凭什么你道歉了她就得原谅？ 更何况还是做哥哥的代替妹妹道的歉，而且听何翠刚刚说的话，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一点儿的歉意，那她就更不可能原谅了。 于是蒋媛媛没有搭理何云山，甚至转开了头，去和站在她的另一边的陈燕说话去了：“小姨，我想做一件上衣的话，需要多少这个鹅黄色的布料啊？” 她肯定是生气了吧？因为他的妹妹，她连他也一起厌恶了，所以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何云山的心里有些失望。但这个时候在这里这么多的人，他也不好再做什么，只能暂且先把这事儿压到心里，接着，他转过头歉意地对柜台后面的圆脸售货员道，“不好意思阿姨，我妹妹闹小性子给你添麻烦了，那个鹅黄色的布料你给其他的客人扯吧，我们不要了。” 售货员倒是比蒋媛媛好说话：“没事，你能劝服你妹妹就好。” 另一边，陈燕回答蒋媛媛道：“大约需要五尺。” “阿姨，麻烦帮我扯五尺的这个布料。”蒋媛媛抬手指着柜台上鹅黄色的布料道。 “这个布是的确良，不要布票的话是两块钱一尺，加布票的话一块钱一尺，你先准备好钱和票，我去帮你扯。”这个时候是1976年，华国还没有大规模生产的确良的能力，所以的确良的价格就比较高。 “这么贵？”陈燕吃了一惊，忍不住地拿眼去看那匹鹅黄色的布料，不得不说，在其他或是暗蓝色的，或是暗青色的，又或者是黑色的……颜色暗淡、老气的布料的衬托下，的确良那鲜艳得如同鹅黄一般的颜色确实好看。 就是实在太贵了点儿。 陈燕不知道要不要劝一下蒋媛媛，但又一想，这是买来做她相亲时要穿的衣服的，买的布料好看一点儿的话做出来的新衣裳也漂亮一些，相亲时也能够更有面子—— 不等她想完，另一边的蒋媛媛已经爽快地应下了售货员的话：“好。” 算了，不劝媛媛了，反正也就这一回，陈燕心道。 …… 买完了上衣下裤所需的布料后，蒋媛媛和陈燕开始在各个柜台之间轮转，给队里的人买要她带的梳子；给自己买半斤水果糖；给陈燕队里的人买要她带的肥皂…… 很是花了点儿时间后，二人才总算是把要买的东西都给买齐了，每个人的手里提着的蛇皮袋中也有了一些的份量。 虽然蛇皮袋中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给队里的人带的，属于自己的只有一点点，但是买东西的过程中那种想买就买，花钱如流水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蒋媛媛和陈燕走出供销社时的脸上都是笑着的。 * 在布料柜台前处理完了何翠同蒋媛媛之间的纠纷后，何云山拉着何翠去了她原本想买的东西的柜台，让她买了她想要的东西后便强拉着她离开了供销社。 不过出了供销社后，他却是以忽然想起来有件东西落在单位了，要过去拿为由，和何翠在供销社门口分道扬镳了。 但其实他并没有走远，他还边往单位那边走着时，边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朝另一边走着的何翠，直到何翠走到一处路口，又很快拐入另一条路后看不见身影了后，何云山立即回转身，重新回到了供销社门口。 之后他进了供销社，目光在人群里面到处搜索了一番，发现蒋媛媛还在供销社里面后他放下心来，但他没有急着过去找她，而是抬步去了卖糕点的柜台那里，买了两块鸡蛋糕。 再之后，他拎着鸡蛋糕出了供销社，在供销社的门口静静地等着蒋媛媛出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后，他终于等到了。 何云山连忙向蒋媛媛迎过去：“同志。” 蒋媛媛停住脚步，抬眸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何云山。 何云山抬手把用油纸包着的鸡蛋糕递到蒋媛媛的面前：“之前我妹妹对你多有冒犯，我买了点儿鸡蛋糕，给你做赔礼。” 蒋媛媛没有接：“不用了，你之前已经替你妹妹向我道歉了，那件事就已经结束了，不需要赔礼。” 话落，蒋媛媛自觉没有什么好跟何云山多说的了，转头对停在一旁等着自己的陈燕说了一句“我们走吧”后，便迈开步子继续走向自己和陈燕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 何云山却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同志，这鸡蛋糕你就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想表达我的一点儿歉意而已，你不必觉得有什么压力，就收下它吧。” 蒋媛媛不搭理他。 “同志——” 陈燕看不过去了，转头望向何云山严肃道：“小同志，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外甥女，她不想搭理你你就不要再纠缠了，我们现在都在大街上呢，你这样对你和对她的影响都不太好。” 何云山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 蒋媛媛和陈燕继续往前，很快走到了二人的自行车边后，各自把手里拎着的蛇皮袋绑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之后二人骑上车离开了供销社门口。 何云山仍像座雕像似的立在原地，不过目光却是注视着骑着自行车的蒋媛媛。自行车的轮子滚动起来后行驶地很快，没多久，她的身影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何云山只隐隐约约地听见她的一句问话后，就见二人拐进了另一条路，不见了踪影： “小姨，我们接下来去公社的饭店吧？我想去那里买肉包子吃。” 原来她喜欢吃肉包子，何云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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