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宇知道是梦。 就像看恐怖片，明知道是人演的，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何况……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得像曾经经历过。 “顾朋兴……”她开口的声音有点颤。 谢祁知道她想问什么，“死了。” 他犯的罪加在一起，死十次都不够。 “他是不是来过你这？”姜思宇又问。 谢祁把她汗湿的头发从脸上拨开，“没有。” 这辈子没来过。 “噢。” 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糊糊。 姜思宇平复了一下情绪，从他怀里退开，“我去洗个澡。” 温热的水柱顺着花洒而下，姜思宇抹了一把脸。 眼睛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闭上，梦里的画面再一次跃上脑海。 她猛地睁开眼，“谢祁！” “嗯。”磨砂玻璃门被轻轻叩了两下，伴随着谢祁轻缓的嗓音响起，“在呢。” 姜思宇目光穿过水蒸气看见门外倚着一道模糊的身影，身形挺拔，令人安心。 谢祁背靠在玻璃上，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不可抑制地回忆起前不久在酒店亲她的滋味，甚至脑补出一些旖旎画面。 他后脑勺抵在玻璃上，喉结上下滑动，“姜小盼。” 姜思宇在里面应：“嗯？” “快点。” “刚洗完头发，在擦沐浴露呢。” 谢祁咬了下后槽牙，偏头低笑，“勾/引我？” 轻轻慢慢的语调已然泛哑，破开流水声清楚地钻进姜思宇耳廓。 身体里残余的恐惧随之减弱，她被带进另外一种甜蜜又羞涩的情绪中，“哪有。” 隔着一扇玻璃的谢祁察觉到她情绪变化，将“弄巧成拙”发挥到底，“谁知道呢？” 里面除了流水声，再无回应。 隔了几分钟，水声停止，窸窸窣窣声音过后，门从里面打开，换了身干净浴袍的姜思宇走出来面对他，“我年轻漂亮身材又好，需要耍这种小心机？” 谢祁轻轻抬了下眉梢，眼底漾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姜思宇继续臭美：“我站在你面前，你就该把持不住了。” 扳回一城后，到底是不好意思，她快速转身欲走去洗手台前吹头发。 才走了两步，肩膀上搭过来一只手。 谢祁轻松将她掰向自己，手提着她腰往上坐在洗手台上。 他挤进她两腿之间，“知道我把持不住，还这样？” 姜思宇两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身体稍稍后仰，“哪样？” 模样乖巧，面上没有一丝害怕。 谢祁想了下，说：“让我守着你洗澡？” “那我不是怕么？”姜思宇眼睛飘忽不定，“再说，我又没让你把持。” “嗯？”谢祁像是没听清楚，俯身跟她对视，“你说什么？” 姜思宇明显察觉他眼神变了，里面多了一抹令人心悸的暗色。 心跳得很快。 她没搭腔。 她指的是像在酒店那种程度的亲吻，对方显然不这么理解。 谢祁手攀上她浴袍领口，换了种问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不确定。”几个字说得磕磕盼盼。 姜思宇感觉领口被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起，她呼吸漏了半拍。 指腹擦过锁骨如同电流经过。 她一动也不敢动。 须臾，她杏眼陡然睁大，里面很快聚集了一层雾气。 姜思宇刚洗完澡，皮肤上水光潋滟，被水蒸气熏得白里透着绯色。 这会绯色更甚。 比盛开的玫瑰还要娇艳。 “他说的没错。”谢祁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冷不丁开口。 姜思宇脑袋空空，“嗯？” 回答她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动作。 姜思宇内心想逃离，人却是贴了过去，她将额头抵在他胸口，“谢祁。” 声音又细又软。 是不知所措，更是求饶。 谢祁不轻不重地揉了下，把手抽出来，将她揽进怀里，唇畔轻触她耳珠，“身材是挺好。” “……”姜思宇臊得想捂着耳朵。 她觉得应该解释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太快了。 谢祁嗯了声，“不急。” 姜思宇湿漉漉的丸子头还在往下滴着水，染湿了谢祁的睡衣，正想起身，又听见他说：“但我把持不住。” “……”姜思宇仰头，“我错了。” 谢祁笑着放开她，“你在这吹头发，我去冲个澡。” 等他进到浴室，姜思宇拍了拍发烫的脸颊从洗漱台上跳下来，取出吹风机吹头发。 她发量多，每次要吹很久。 谢祁冲完凉出来，她还没吹干。 他静静地倚在门边，等她吹完，头往外侧了侧，“去我房间睡？” 怕她不自在又添了一句，“今晚不动你。” 姜思宇眉梢染上浅浅的笑意，“我知道你不会乘人之危。” “不是。”谢祁声音四平八稳，“怕忍不住亲你。” “……” “今晚还是算了。” “……” 谢祁的床很大，被子上有他的气息。 姜思宇小心翼翼地躺上去，揪着被沿闭上眼睛。 边上塌下一点，谢祁躺进来。 他刚冲完冷水，身上冰冰凉凉。 姜思宇吹完头发有点热，不自觉地偎了过去。 谢祁搂着她，“快睡。” 床头留了盏夜灯。 姜思宇偷偷睁开眼，视线正对着他喉结。 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她起了点坏心思。 她微抬下巴，对着凸出的骨架咬了上去。 成功听到一个变沉的呼吸声。 谢祁捏了捏她后颈，哑声说：“到时候有你哭的。” “……” 晚上没睡几个小时，姜思宇隔天上课的时候哈欠连天。 谭雅琴用笔戳戳她肩膀，小声问：“昨晚没睡好？” 姜思宇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谭雅琴揶揄，“看来昨晚战况挺激烈。” 姜思宇立马捂住她的嘴，瞌睡虫都给她吓跑了，“没有，别瞎说。” 谭雅琴把声音压到最低，“那你脖子上是什么？” 脖子上的印子不会那么快消失，姜思宇早上回宿舍涂了点遮瑕，还是没逃过老司机的眼睛，“过敏。” 谭雅琴丢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当我傻的眼神”，“一起过夜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你长达五年的暗恋！” 姜思宇一愣，“你是从哪得出“五年”这个结论的？” 谭雅琴神秘一笑，“高二上学期某个晚自习，你在草稿本上画了一个戴口罩的帅哥。是他吧？” 高中两人同级不同班。 谭雅琴课间上厕所途中经过她们班教室，她悄悄蹲在走廊上猛地站起身，想吓一吓坐在窗边的姜思宇。 结果人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发现她。 谭雅琴无意间瞥了一眼，才知道她在画画。 她画工实在太差，只能从发型判断出是位男性，而且是一位戴着口罩的男性。 谭雅琴嗅出不对劲，当即问这人是谁。 姜思宇压住画，红着脸说：“没谁。” 谭雅琴把学校追她的人猜了个遍，被她一一否认。 “该不会是那个“周陆哥”？” 周陆是姜衡带的徒弟，帮姜衡去补习班接过她两次。 “不是！”姜思宇闷闷地道，“我也不认识。” “是他吗？” 谭雅琴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来，“不是。” 那个人她只见过一次。 过去这么多年，姜思宇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 本来也没看全。 只记得他戴黑色口罩，身着黑色风衣。 黑色风衣？ 姜思宇思绪一顿。 谢祁也喜欢穿黑色风衣。 姜思宇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念头才起又被她压下去。 不可能，哪有那么巧？！ 那人说他受过她爸的帮助，可是那天晚上回家，她就跟姜衡说了这事。 姜衡说没有印象，他还怀疑是别人认错人。 想知道那人是谁，只有一个途径。 就是问北航总经理。 姜妈妈五年前托招商部经理问过一次，得到的回答是，对方不是北城人。 除此之外并没有透露其他信息。 谢祁五年前确实不在北城。 念头冒了个头，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线索都开始指向他。 姜思宇想要求证，一个星期后，妈妈给她送来了机会。 周五下午没课，她早早地回了家。 彼时姜妈妈正在做月饼，看到她进门，姜妈妈笑了声，“你回来的正好，等下帮我送盒月饼去北城航空公司。” 姜思宇捏起一个刚烤好的月饼尝了一口，含糊地问：“是直接给他们前台吗？” “是的。”姜妈妈说，“人家老板肯定忙，就别去打扰了。” “知道了。”姜思宇话是这么说，到了北航集团却改变了主意。 她跟前台说明来意，而后问：“我可以直接送上去吗？” 前台小姐姐说他们老板目前不在公司。 “行吧。”姜思宇把月饼交给她，转身之前，想起什么又问，“我能问一下你们老板姓什么吗？” 小姐姐客客气气地回：“姓席。” “姓席，席总是吧？”姜思宇念完眼皮狠狠一跳，“席琛？” 小姐姐眼底掠过一抹诧异，“对，你认识啊？” “见过一次。”姜思宇傻笑着出了办公楼。 虽然席琛的朋友不一定就是谢祁。 但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基本上可以确定当年帮助她和她妈妈的人就是谢祁。 姜思宇想起曾经在电话听到那声“哥哥”。 那居然是她的声音！ 现在想想觉得好神奇。 20岁的她听到了来自15岁的她的声音。 20岁的她喜欢的是15岁遇见的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人。 心动跨越时间和空间，精准地选择了一个人。 世界上太多巧合，但喜欢一个人绝不是巧合。 姜思宇满心欢喜地掏出手机想给谢祁打电话，不料妈妈的电话先一步打进来，“你爸今天没开车，你送完东西顺路接他下班，别让他跟他们队里的人出去喝酒听见没？” “好，保证完成任务。” 妈妈肯定是知道了爸爸晚上有聚餐，让她去把人拉回家。 姜思宇会这么配合是因为爸爸胃不好，前不久还因为喝酒进过一次医院。 联系谢祁的想法只能暂时搁置，等晚饭后再说。 反正谢祁不管多晚、不管他在不在忙，只要他在北城，只要她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见到。 姜思宇想着很久没去爸爸单位了，便在路上买了些切好的水果带过去。 到达公安局，离下班还有半小时。 姜思宇怎么也没想到在刑侦办公室遇见了谢祁。 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嘴里叼着一根棒棒，意兴阑珊地玩着手机。 没等姜思宇回过神，里面的人就发现了傻站在门口的她。 “请问你找谁？”问话的是近两年新来的女警，没见过姜思宇。 办公室内的人齐齐看向门口，包括谢祁。 认识姜思宇的另一名女警连忙朝她招手，“这是姜队女儿，快进来坐，你爸开会去了，一会就来。” 姜衡的大徒弟，也就是周陆，很久没见过她了，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小盼妹妹？” 姜思宇回以微笑：“周陆哥。” 周陆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水果放桌上，“你还在上学吧，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没花多少钱。”姜思宇说。 周陆让她坐自己工位上，“来接你爸下班？” 姜思宇嗯了声，目光下意识瞟向谢祁。 后者视线早已离开手机屏幕，正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姜思宇忍着没跟他打招呼，尽量专心听周陆说话：“来接你爸下班？” 姜思宇点头：“是啊。” “今天有人请客吃饭，你爸可能不会这么早回去。”周陆提议，“要不你也一起？” 姜思宇摆摆手，“我就不去了。” 周陆被她可爱的动作逗笑，没忍住拍了拍她脑袋，“没事。” 他说完转向谢祁，“这是姜队女儿，小时候老来我们这玩，我们都把她当妹妹。不介意带上她吧？” 谢祁扫了一眼他的手，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笑着应下：“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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