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8号,北城迎来今年的第三场雪。 簌簌而落的雪花却抵挡不住年轻人对美食的向往,北城一中对面因为摆摊的聚集在一起,自然形成一条美食街。 傍晚六点,正当热闹时。 戴着黑色口罩的谢祁从摊位夹道中走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碎发下一双深邃黑眸。 他把手机抄口袋,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精致的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担心:“哥哥,你的手流血了。” 谢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虎口处有鲜红色的血珠顺着指骨分明的手指流下来,他随意甩了甩,完全没当回事,“没事,我回去处理。” 小姑娘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怯怯地递过来,“你先擦一下。” 谢祁接过,从里面取出一张,慢条斯理地擦过虎口。 红的血,白的纸,黑的衣袖,视觉冲击很强烈,无端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息,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擦完把剩下的纸还给小姑娘,“回去吧。” 谢祁说完转身离开,留小姑娘一个人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背影出神,直到她妈妈微喘着气从身后走过来,“总算找到你了,不是让你在街口的小卖部等么?” 妈妈帮她扫掉头顶的积雪,“冷不冷啊?看什么呢?” “刚刚遇到两个小流氓,”小姑娘指了指前面,“是那个哥哥帮了我。” 妈妈按住她肩膀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没事吧?” 小姑娘摇摇头,“没事。” 妈妈松了一口气:“回头让你爸教你点防身术,谢谢人家没?” 小姑娘嗯了声,视线依旧落在前方。 谢祁走得极慢,两人的对话随北风飘进耳廓。 他停在路口等红路灯,还能听到小姑娘妈妈打电话的声音。 “什么?你们酒店不要酸奶了?那红酒要不要啊?” “也不要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行行行,我现在在接我女儿,回头再聊。” 谢祁插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叩着手机屏幕,须臾,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往回走了一段路追上跟他背道而驰的母女。 小姑娘一脸喜色,妈妈温和的表情中带了点不解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防备,“你好,我刚听我女儿说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谢祁把手里的名片递过去,“这是北城航空公司总经理的联系方式,他们正在招标餐饮零食供应商,你可以去试试。” 妈妈眼里的不解更甚,“你是……?” 她尴尬地笑了声,“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看我这个记性,不好意思啊,一时记不起来。” 谢祁答非所问:“我曾受过您丈夫的帮助。” ———— 姜思宇的这场感冒持续了一个多星期还没好全。 周六她浑浑噩噩睡了大半天,最后实在扛不住饿,艰难地爬起床觅食。 她套了件黑色呢子大衣,脖子上系一条烟灰色围巾,全副武装出了门。 姜思宇到附近的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在路过的药店买了盒感冒药,便重新回到酒店。 等电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要上楼的胡青青,“咦?你也来这唱歌?” “不是。”姜思宇说她住这。 “你怎么住这?你附近不是有间公寓吗?”胡青青问完又兀自啊了声,摆出一脸“我懂”的表情,“文哲回来了吧?” 姜思宇默默记下自己有公寓这件事,直接忽略了她后面的话。 电梯门打开,两人相继走进去。 胡青青试着发出邀请:“要不要去楼上玩玩?” 姜思宇果断拒绝,“不了,我不太舒服。” 胡青青点点头,表示理解。 姜思宇余光瞥见她欲言又止的目光,在心里祈祷电梯运行再快点。 “你……” 上帝似乎听见她的祈祷,电梯在胡青青开口的同时到达她所住的楼层。 姜思宇匆匆打了声招呼,头也不会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胡青青想问什么,无非是“你到底有没有推谢祁”或者“你为什么推他”。 姜思宇没法回答,索性回避。 想着时间久了,这件事自然就会被淡忘。 她回到房间,吃完药,抱着一本书懒洋洋地窝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 不知是名著催眠还是药效发挥作用,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江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外面下起了小雨。 唤醒姜思宇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越来越低的室温。 她起身拿了条毛毯盖在身上,拿过遥控器把窗帘打开。五星级酒店就是好,什么都是自动的。姜思宇原本想随便找个快捷酒店,后来在原主包里发现这个酒店的会员卡,便找到了这里。 雨幕打在落地窗上,流下一道道弯曲的轨迹。 窗外阴沉沉的,分不清是暮色还是黑了的天色。 姜思宇将头靠在玻璃上,心思随之飘远。 现实世界中,她的城市应该下雪了吧? 这个点,她妈妈应该回家了。爸爸如果没什么特别任务,也会在6点之前赶回家。 她在本地念大学,周五下午没课,会比爸妈还要早回到家里,坐在有暖气的客厅边看电视边吃冰激凌,等着爸妈做好饭菜喊她吃。 越来越多的雨水打在玻璃上,渐渐模糊了视线。 姜思宇低头擦了擦眼睛,拿出搁在身侧的手机,无聊地刷着朋友圈。 刷着刷着又退出来,指尖停留在谢祁的微信名上。 她就像一个被困在孤岛的人,入目皆是荒芜,身边只有一个谢祁。 有事没事都想找他。 姜思宇在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委屈自己去压制内心的想法。 她想到什么便去做,等回过神来,“回来没”三个字已经发送出去。 与此同时,北城市中心某五星级酒店,谢祁正在睡觉。 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加之受寒,感冒来的顺理成章。 他睡得并不安稳,许是这两天见了很多上辈子的熟人,半睡半醒间他做了个梦。 北城西郊公墓,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某墓碑前做最后的道别。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对母女。 20岁出头的女孩身穿黑色连衣裙,手里捧着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人穿警服戴警帽,一脸刚正。 一滴泪落在上面,女孩低头连忙用衣袖去擦。她擦得认真,仿佛怕给照片上的人留下污点。 妈妈在一旁捂着嘴隐忍哭泣,最后看不下去,一把抱住了还在用力擦照片的女儿。 周围人都别开眼,不忍心看这令人揪心的一幕。 站了好一会,母女两在几名刑警的护送下离开墓地。 躲在一棵大树后的谢祁这才推着轮椅出来,他拒绝了助理的帮忙,让其去车上等,自己操纵轮椅从无障碍通道上坡。 这种程度的陡坡一般情况下难不倒特质的自动轮椅,奈何轮子卡在了一个裂缝里。 谢祁按了几个按钮,轮椅一动不动。 无可奈何之际,一道黑影在边上蹲下。 他以为是助理,没曾想是去而复返的女孩。 女孩抓住卡在裂缝中的轮子,使劲往上一拔,轮子成功获得自由。 “你就是那个报案的人吧。”女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低敛的眼皮下是红红的眼眶,“我们不怪你,所以……”她弯了弯唇,眼里却是越聚越多的水雾,“你也别自责啊。” 谢祁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且越缩越紧。 他在这种近乎窒息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姜思宇窝在躺椅里听了很久的雨声,才等来谢祁的回复:【没。】 她找谢祁也不是完全没事,这两天她想了一下,针对她不能去公司参会这件事有一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再招一个随时可以待在公司的人。 谢祁好像不喜欢发消息,姜思宇把想法发过去没多久,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可以。” “你也这样想的对不对?”姜思宇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前不久那些突如其来的伤感也随之消散,“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谢祁忽略她语气里的得意,问:“你有合适的人吗?” “没有,”姜思宇说,“这件事交给你。” 电话里沉默下来。 姜思宇不自觉放低了音量:“怎么了?这不是助理的工作么?” “我在想……”谢祁住的套房在酒店81层,站在落地窗前可将北城夜景尽收眼底。他看着窗外无边夜色,语气轻慢地说,“小姜总这又是一出什么计?” 他从来没叫过姜思宇的名字,仅有的几次,都是叫小姜总。 姜思宇以往总能从中听出一丝调侃来。今天不知是感冒还是刚睡醒,他嗓音染上些许鼻音,声线又压得极低。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姜思宇竟听出了亲昵的意味。 她捏了捏突然发烫的耳垂,半开玩笑道:“不知道了吧?这叫以退为进。” 谢祁偏头点燃一根烟,轻哂,“懂得还挺多。 “三十六计了解一下。”姜思宇知道谢祁这么问不是担心她真有什么动作,更不是害怕。 姜天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对管理公司一窍不懂她。 他只是好奇。 姜思宇要的就是他这点好奇。 不然他随时有可能把她撇在这荒岛上。 正事讲完,两人都没挂电话。 姜思宇想起上次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有妹妹?” 谢祁不答反问:“我有没有妹妹,小姜总不知道?” 姜思宇拿起遥控器把室内温度调高,“那就是你招惹的小姑娘咯。” “一小孩。”谢祁知道她说的谁,难得解释了一下。 不是给姜思宇解释,是替那小姑娘辩解。 可惜姜思宇没听出来:“现在的小孩可早熟了,你可别随便对人笑,很容易招小姑娘的。” 谢祁弯腰弹了弹烟灰,问得随意:“那招你了么?” 他这个人性格很矛盾,不像小说中那种高冷严肃的霸总,也不像痞帅张扬的校园男主。 给姜思宇的感觉,就是只要他想,性格可以随意切换。 就像此刻,他要是有意撩人,完全可以把姜思宇撩到无话可说。 很显然,他没这个意思. 但他又不是刻板开不起玩笑的人,顺着话就问了。 姜思宇强行压下心尖不自觉泛起的酥麻,大方地回:“只要你想,就能啊。” 她跟谢祁不一样,她对男女之事向来迟钝。 没有经验不说,也不像谢祁这么游刃有余。她这样回不是调/情,只是觉得:你没那个意思,那我也不用扭捏。 说罢,姜思宇又笑着补充一句:“要是哪天你对我使用美人计,我肯定会中计。” 谢祁把烟撵灭在圆桌上的烟灰缸内,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你那有什么需要我用计拿到的?” “那可不一定。”姜思宇把手从毛毯里伸出来,隔着玻璃轻触外面的雨水,语气轻快地说,“说不定你哪天看上了我浮夸外表下那颗有趣的灵魂呢?” 谢祁单手撑着脑袋,语气跟他的动作一样疏懒:“小姜总,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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