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这么激动，把毕昉吓了一跳。 她以为老板是看到陌生人了才反应这么大，连忙对他介绍道：“哦，他呀，他吃霸王餐，我让他留下来打工抵债。” 张九：…… 毕昉又看了白泽一眼，勉强评价道：“虽然是个吃霸王餐的，不过干活还算卖力。刚刚桌子不够，都是他搬出来的，不然我一个人也搬不动。” 想了想，毕昉也觉得这男人今晚确实帮了她挺多的。她态度稍微缓和了些，松口道：“快去把那几桌客人的碗收了吧，一会洗完碗给你做点好吃的。” 白泽一听有好吃的，挑了挑眉，乖乖出去收拾碗筷去了。 张九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他指着穿着粉色小围裙在外面忙碌的白泽，那人所过之处众妖纷纷背脊僵直，比点穴都管用，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 毕昉却已经美滋滋地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子人民币，故作淡定地递给张九看：“喏，这是今晚的收益。” 言下之意，老板你这破餐馆平时一看就赚不到这么多钱吧？我的厨艺功夫不错吧？还不赶快夸我给我发正式offer？ 谁知张九看到这沓人民币反应更大。 他一把把钱从毕昉手里薅过来，脸都气红了。 这沓玩意在他眼里一下现出原形，什么树叶、草根、破布、破纸片都有，明显是因为毕昉是人类的缘故才收来了这么堆东西。 生意这么火爆的一晚上就换来这么叠鬼东西，还赔了原材料，张九内心只能用崩溃两个字来形容。 毕昉哪知道这其中原因，她还以为张九激动的脸都红了，觉得这下她的正式offer可是十拿九稳了。 要论厨艺，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谁知下一秒，张九就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委婉道：“……这钱收得很好，以后不要再收了，收钱交给小英就好。” 他又艰难补充道：“我们餐厅不收人民币的，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钱。” 他从口袋里掏出妖币给毕昉看，毕昉一看，这可不就是牛头拿给她的“游戏币”么！ 这下她有点尴尬了：“啊……没想到老板你这主题餐厅连钱都是特制的啊？客户都提前兑换好游戏币了是吗？不好意思，我下次知道了。” 她特别抱歉地看着张九，张九却在满屋子的食物香味中第一次觉得毕昉这姑娘骨骼惊奇必大有所为。 厨艺好，把妖界的食物做得这么好吃，能吸引顾客；懂营销思路，从刚刚拉客户留存的话术中就能听得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心够大啊！看了这么多东西都没有产生任何怀疑，这坚定的唯物主义思想，只要她能装好一只鸡妖，她就能一直干下去！ 张九看着毕昉的眼神愈发深沉，他又看了一眼外面满座火爆的大堂，思及上季度结算下来餐馆惨淡的盈利，陷入了沉思。 毕昉此时内心非常忐忑，她今晚收错了客户的钱，虽然外面生意还不错，但是她有点担心老板会觉得她办事不靠谱。 这也不能怪她，老板也没事先说啊！ 她很懊悔。 这种夜班每天200的工作不好找了！ 在张九的沉默中，毕昉都已经在思考怎么更新自己的简历了，然而却听张九咳嗽两声，装模作样道：“好吧，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 他权衡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毕昉。 没办法，他还是第一次看餐馆这么火爆的场面，这可是实打实的业绩。 既然决定把人留下，那很多事都得安排好。 张九又看了毕昉做的菜单，菜品他有多满意，价格他就有多绝倒。 这个价格放在人民币结算是很合理，但是妖币结算的话这不跟白送没区别吗！ 他掐着人中让毕昉先去做菜，然后把菜单上的价格又按照妖界的市场价一一做了调整，并且还小幅度上调了一些——这丫头手艺这么好，涨点价合理的。 为了避免出现问题，他又仔细跟毕昉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要跟客户有太多肢体上的接触之类的，尤其强调了上夜班时必须在头上粘好鸡毛。 毕昉还以为老板是对厨师的造型有要求，内心感叹不怪得老板餐厅办这么垂直，这信念感真绝了！ 张九交代完，就拿着菜单去柜台让小英照单收钱。 小英正缩在柜台后面，露出半个小脑袋窥探着白泽在大堂里的行踪，冷不防差点被老板吓一跳。 他着急道：“白……他怎么在这！” 张九一言难尽。 神兽白泽，在山海经记载中为盘古开天牙斧所化，因与天地同源，所以通万物之情，晓世间万妖之名。 妖怪是很忌讳让人知晓自己的真名的，它们喜暗中出没，并不愿以真名现世。 名字对于妖怪来说是有着规则性含义的，得知它们名字的人，若有术法便可以拿捏住他们，甚至能达成“呼名”的契约，把妖怪控制成自己的奴仆。 遇到掌握着自己命脉的人，哪个妖怪又能不害怕。 张九无奈极了，但他也因此十分佩服毕昉这个粗神经——能驱动神兽白泽在餐馆里勤勤恳恳劳动，毕昉也算得上是妖界第一人了。 小英虽然惴惴不安，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老板告诉他毕昉竟然是人类！ 他一时有些混乱，毕昉的身份在他心里经历了“人类-鸡妖-人类”的变化，他还没适应过来，就得知了老板竟然同意了她当夜班厨师的重磅新闻！ 张九微眯着眼，脸上挂着为了营业额基本丧失人性的表情，他讳莫如深地拍了拍小英的肩膀，道：“以后你多给她打着点掩护，这可是个金疙瘩，懂不？” 小英：…… 老板你还记得我们深夜餐馆其实还算是个官方机构吗？啊？ 一直到天蒙蒙亮，鸡啼了第三声时，餐馆里的妖怪才陆续减少了。 其实还有很多妖怪排了队却因为时间到了进不来，毕昉只得临时做了些券发给它们，告诉他们下次来可以凭券免排队，这才让这些没吃上的妖怪稍微满意了些。 虽然晚上出了“点”乱子，但是老板还是跟她说以后可以来正式上班了，毕昉特别高兴。 她收拾好了厨房，准备下夜班。谁知刚走出大堂，就见那个特别好看的男人正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 毕昉：…… 白泽提醒道：“好吃的。” 毕昉：！ 毕昉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忘了这事，她故作镇定道：“咳，没忘呢。这不是做了一晚上的豆苗，想给你做点新鲜的，但是有些食材餐馆里没有，我出去买一下。” 天刚破晓，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只能看见远处地平线上初日稀薄的金光，映在云层上泼洒出金鱼尾鳍般橘红色的朝霞。 毕昉走出门的一瞬间，餐馆外氤氲的雾气中，嶙峋诡异的他界景象渐渐消失，露出了人间晨曦中静谧的街道。 毕昉没有发现异常，虽然很早，但这个点有些菜市场已经在备菜了，也是能买到东西的。 她提着菜篮子刚转头，就见到在晨曦微薄的金光中，一个单薄的纸飞机颤悠悠地逆着光飞来。 纸飞机飞得很慢，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个速度它是怎么飞在空中的，最后它准确地落在了餐馆门口的一个像邮筒一样的箱子里。 毕昉：…… 这大早上的，有人玩纸飞机？ 门口那个“邮筒”一样的怪异箱子，她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时却没细看。 这是个长条形站立着的箱子，有着古建筑般三角形的垂脊，两边的飞檐都雕刻着怪异的兽头，红黄交错编织着的穗子从两边垂下，上面的小铃铛在轻柔的晨风中发出丁零当啷的轻响。 毕昉好奇地走到箱子跟前。 箱子的口是扁平的，不大，因此纸飞机正好卡在口子上。 她把飞机拿了下来，展开是一张有些陈旧的黄纸，上面还隐约有着圆形的皱褶，像是写下的人落下的泪滴浸湿的泪痕。 黄纸上的字迹工整深刻，可以想象写下的人怀着多么郑重的心情，上面手写着一串小字： “希望能找到我的女儿。” 毕昉盯着这行字，一时有些愣怔。 小英却在此时走出门口伸了个懒腰，他见状，神情自然道：“啊，又来单子了啊。” 毕昉：……？ 毕昉惊讶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小英无语道：“我当然不是！我那会……那会嘴里有东西，才没说话好吧？” 他在毕昉疑惑的眼神接过黄纸，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吐槽：“现在这些祈愿怎么内容越来越含糊了啊？！还寻人？信息都没有怎么寻啊！” 毕昉一听犹犹豫豫道：“我们餐馆还兼职寻人吗？” 小英顿时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他咳咳两声道：“咳……这是我们餐厅的副业。你也知道，我们餐馆之前……生意不太好。也就勉强靠副业维持一下生活这样子。” 毕昉：…… 她不由得退后两步看了一眼招牌。 这四个字是“深夜餐馆”，对吧？而不是什么“深夜侦探事务所”吧？ 寻人她没记错的话是警察的工作吧？ 毕昉一时有些恍惚。 她刚想说“纸飞机是刚飞来的，那放飞机的人不就在附近吗”，小英已经拿着黄纸嘀嘀咕咕地进去了。 小英刚走进去，屋里也传来了张老板气急败坏的声音：“现在这些祈愿怎么越来越敷衍了？大妖寺的人是怎么干活的？” 毕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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