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空间,只有铅笔接触纸张的唰唰声。 桌上堆了好几摞费稿。 姜议语每晚都会空出半小时来研究,所谓新学期新气象的设计,毕竟是这么多年没练了,实操起来有些坎坷。 好在,现在算是彻底上手了。 至于,文字版本,按另一个人的意思,把校训往上放。 “几点。”苏诀临走时,又问了一遍。 姜议语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两点。” 苏诀“嗯”了一声,背影消失在门口。 田老已经把钥匙给她了,她今天自然也担起了锁门的责任,一直留到班上的人全走完,才去把门扣好。 五楼的走廊上已经没人了,空荡而安静,放假都跑得快。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姜议语在二楼遇到一人,单肩挂着包,侧身站在走廊。 苏诀抬了下眸,说:“等人。” 姜议语下了最后两个台阶,问:“阿诉还没出来?” “喏。”他下巴弧度微微往上点了下,对着不远处的方向。 苏诉加快速度走过来,“我给你发消息了,说我今天出来会晚一点,你没看到?” “你发了十几条。”苏诀面无表情,“我还没瞎。” 听到这话,苏诉眼睛里经常带着的愉悦笑意荡然无存,多了丝崩裂。 他竟然等我了???!!! 这心声没说出口,转而跟姜议语聊天,“下午你们要来做板报啊。” “嗯,你要来嘛。”姜议语问。 苏诉摇摇头,“不来不来,我下午要回去赶个稿。” “什么稿子。” “我昨天晚上,在一个网站上发了几千字,上午一看,竟然有好几个人给我留言了,说写得好好看,求更新的,所以我就打算回去写个三千字。” 姜议语有点好奇,“是小说吗,我去看看。” “名字我随便乱取的,搜诉酥卷,跳出来的那个作者就是我了。”苏诉有点后悔,昨晚就不该乱敲字,书名是个乱码。 “诉酥卷?”姜议语不太明白。 “我当时正好在吃酥卷,就往前加了个字,注册了。”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一楼的大厅。 姜议语看着大屏上标的语文状元,问:“你语文考了多少。” “忘了,一百四十多吧。”苏诉往外走。 “一百四!”姜议语音量加大,“这么多!” 苏诉皱了下脸,“一百四也没用,我数学连三十都考不到。” “偏科真是,我也偏科。”姜议语想起自己的物理,看向后方的人,有点羡慕,“不偏科真好。” “你又没看过我成绩单,怎么知道不偏科。”苏诀仍是落在这两人后面,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姜议语不太相信,“偏科怎么考到年级第一的。” “他语文不行,从来没上过一百二。”苏诉给她解释,又说:“理综三百,妖怪啊。” “妖怪啊。”姜议语不自主重复了一遍。 太阳光突然被挡了一半,“你再说。” 姜议语微笑脸,“没有没有。” 外面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是校内还有住读生在行动,马路对面停了辆奥迪A6,挺低调。 苏诉问:“你今天要一个人回家吗。” “嗯。”姜议语说:“姜沐晨跟同学一块去外面玩了。” “那正好顺路,让我爸送一下。”苏诉挽着她胳膊往车那边走。 姜议语被拉着走,嘴里在说,“不不不,有公交,就在前面。” “坐公交多挤啊,现在又热。” “没事……” 姜议语嘴里的婉拒还没说出来,车窗已经开了,能看到里面坐着个叔叔,身材适中,脸上有些细纹,肤色大约是古铜色,虽然不再年轻,但底子够好,年轻时绝对是一帅哥。 “爸,带上我朋友呗,我们一路的。”苏诉说。 “走啊,上车。”苏全比划了一个手势,“快别在外面站了,多晒得慌。” 长辈都开口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姜议语说:“谢谢叔叔。” 车门被拉开,里头靠着窗户那座,已经有人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上去的,速度好快。 苏诉还在外面,让她先上车。 空调凉气直往外冒,姜议语伸腿钻进去,坐到中间。 “同学来啦,这不是那天帮你那小孩吗。”柳习坐在副驾驶,转着头看。 姜议语跟她打招呼,“阿姨好。” “诶好好。”柳习应声,想起看到的监控,那股子害怕还没过去,家里那三个还想着瞒她,还是看到苏全的手机短信才知道。 车已经开动了,姜议语被两兄妹挤在中间坐,视角正好能看到前排的两人。 苏全在专心开车,柳习靠着椅背,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柳叶眉微微皱起。 苏诀妈妈好漂亮,她想,怪不得旁边这两人长得好看。 桃花眼和冷白皮全是遗传妈妈的。 “姜姜是吧。”柳习突然回头说。 姜议语点点头,说:“是,我姓姜。” “我知道,他俩跟我说过。”柳习脸上带着笑,“跟我们一块去吃饭吧,你叔叔钓了新鲜的鱼,放餐厅去了,那餐厅的厨师手艺可好了。” 苏诉一听这话,扒着前椅,“你又去钓鱼了爸爸。” “对,大鲢鱼,你们学习太累了,多吃鱼补补脑子。” 苏诉转回来,小声对姜议语说:“怪不得这么黑,就晒的。” 姜议语还没功夫回她这话,对两个家长说:“不了,我奶奶还在家里等吃饭。” “现在才几点,没那么快吧。”柳习说。 苏诀:“刚十一点。” 旁边这人一直没动静,现在才出声。 苏全透过后视镜往后瞟了眼,说:“那赶紧,给你奶奶打个电话,没做饭就跟我们一块去吃鱼,诶呦,我那鱼啊,不得了不得了。” “喏。”苏诀把手机放到她眼前。 姜议语嘴里的没带手机都没说出来。 按下绿色的图标,手机被放到耳边,自带的铃声响起,她奶奶接得很快。 “喂,谁啊。” “奶奶,你饭做好没。”姜议语问。 张献静开的免提,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说:“阿定啊,这怎么不是你的号。” “我拿同学的手机打的。”姜议语往右边看了眼。 “哪那么快,我饭都没煮。” 车子空间不大,又安静,透过听筒,奶奶的声音几乎都听到了。 柳习往后招呼,示意她说。 “我那个,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在外面吃。”姜议语犹豫着开口。 张献静答应得和她接电话一样快,“好,你自己看着来。” “就这些,我挂了。” “嗯。”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奶奶那边先挂断的电话。 姜议语把手机还给苏诀,上面多了个通话记录。 “那我们就出发去新月夕了,转道老苏。”柳习打算多点几个菜,好好招呼人家。 “好嘞。” 苏诉挺高兴,“你俩下午不正好,吃完饭在里面多坐会,直接去学校。” 姜议语还没太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坐上车,还要去吃饭的,闻言,应声,“是。” “你奶奶喊你阿定啊,这是你小名。”苏诉声音很小。 姜议语说:“也不算吧,只有她这么喊我。” “哪个定,决定的定吗。” “嗯,是这个定。” 这两位在小声聊天,苏诀手机也没看,无聊地坐在一边,视线放到窗外,这条路他们经常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新月夕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餐厅,环境很好,在各个城市都有门面。 包厢里,书包被放到旁边的沙发,服务员根据他们的人数,送上五本菜单。 “姜姜自己点啊,想吃什么在上面划个勾就行了。”柳习说。 姜议语抬头说“好”,菜单上的价格没有贵得离谱,但也是普通工薪家庭一个月才能吃一次的地方。 最后,什么都没划。 服务员收走菜单后,苏全闲不住,跑去后厨看他的鱼。 柳习跟她就隔了一个苏诀,喊她,“姜姜跟小诀是一个班的啊。” “是,我上个星期从宁城转过来的。” “哦哟,你们这个班,学习压力可大了吧。” 姜议语点了下头,“有点。” 柳习指着苏诀,说:“上次我去给他开家长会,你们班老师在台上讲,我都害怕那个点名的劲。” 姜议语笑着说:“点名确实很吓人。” “上菜还早,你们几个可以去外面玩会,这地儿新装修了,里头有个小瀑布。”柳习指着门口说。 苏诉有点惊讶,“这么快就修好了,走吧,去看看不。” “好。”姜议语站起来。 苏诀不打算去,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屏幕里的心灵鸡汤,下午要往黑板上抄的。 被柳习拍了一下,“去啊,多出去走动走动,现在不用跑步了就犯懒,田老师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说你不跑操。” 苏诉和姜议语刚到门口,还没出去,这话一出,前者赶紧往外跑。 还是没逃过,“你也是,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的次数更多,说你不跑操,小时候体质都那么差,全靠跑步治好的,现在上了高中就开始逃避。” 苏诉直接查无此人,躲在门外。苏诀耳朵都快被念叨得起茧子了,受不了地往外走。 “我们以前,跑了巨多次,每一天都要跑步,没一天落的。”苏诉往小瀑布那边走,往后面问:“几年来着,四年还是五年。” 苏诀:“四年。” 姜议语问:“因为体质不好吗,所以要跑步锻炼。” 苏诉说:“我们是早产,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后来才好一点,然后从六年级吧,一直到中考完,那时候早上上学晚,每一天早上固定跑半小时,不下雨就绕着小区跑,下雨就用跑步机,我妈还搞了个望远镜盯着。好不容易上了高中,结果还要跑操,我宁愿被多骂几次都不想再跑了。” “早产?”姜议语拧着眉,两人还是双胞胎,那时候得多惊险。 这块修了个小石桌,苏诉坐到小瀑布边的石墩子上,说:“对啊,差点就没活下来,从出生就在那个监护室里,在医院住了一年才出院,还好命大。” “我妈说我们家以前其实是在平城做生意,那一年,就去各地捐款做善事,他们那些商人都挺迷信的,就祈福。医生说脱离危险后,就把公司送给别人管理了,回了我爸的老家云城,他就在这里继续服务社会。” 这些是苏家两兄妹知道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当时,是苏全和柳习各种办法都用了,依然是无法脱离危险,两人看着监护室里的孩子,拿所有的资产换他们平安,苏诀腕上的手绳,苏诉颈间的项链,这些都是被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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