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过程好像只有两秒,也好像很长。 对面女生的杏眼,清澈透亮。 苏诀先移开眼。 “哪呢哪哪,哥。”童伊凡谄媚一笑,可不想再被他揍一顿。 苏诀被他的表情恶心到,霎时松开提着他领子的手。 看来这人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脾气很差的人,姜议语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谨记同学的叮嘱,离他远远的。 苏诀看了她一眼,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捏着瓶汽水,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教室里头,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 “我还没准你们进来,出去出去。”田晓军没在苏诀这搜到东西,有点稀奇。 苏诀欠了吧唧地开口,“您搜完我这了。” 田晓军拿他没法子,随便看了看姜议语的书包就让等在外面的学生进来。 走廊上的人陆续减少,姜议语轻轻坐下,以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前面那人的肩膀,她把桌子往后移了移,没发出一点声响。 偏偏她前桌喜欢靠着椅背坐,椅子腿严丝合缝地挨着后头的桌子,这一移,立马就感觉到了。 苏诀转过头,就看到姜议语缩在立式空调和课桌中间,看着没多大空间,可怜巴巴的。 “啧。”他站起身,抓着桌沿往前边拉,但她桌子暂时没放书,一点重量都没有,力道自然是超标了,两桌子中间瞬间只剩下一个椅子的距离。 前面好空,空调散发出来的冷气直往姜议语头上飘。 “苏诀,你又搞什么。”田晓军顺手拿起讲台上的三角尺,尖尖那头对准他。 前边的同学纷纷转头朝他们这边看,动作整齐划一。 这场面,这么多不熟悉的人,姜议语尴尬地低下了头,蹭的一下,脸红了一片。 始作俑者苏某人没看到,他把椅子拖出来,淡定改了方案,“我要坐最后一排。” 他往姜议语旁边一站,身高的区别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田晓军这才注意到,新同学比他矮那么多,在他后面肯定会被挡住。 尺子被收回来,田晓军问:“姜议语呢,你想坐哪。” 被点名的人下意识站起来,那张红的宛如水蜜桃的脸暴露出来。 她硬着头皮开口,“……前面。” 田晓军点点头答应了,“现在就换。” 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姜议语把才拿出来的书放回书包。 “吱——” 没等她收好,苏诀就已经把桌子调整好了,速度很快,“哪用得着这样磨蹭。” “我以前都是换东西,不换桌子的。”她小声反驳。 墙上挂着的时钟不停转动,苏诀没再吭声,提着椅子坐下,单手扣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 啧,这饮料怎么变甜了。 讲台上的田晓军把袋子提高,里面装着的十来部手机直扎心,尤其是扎主人的心。 “高二了同学们,是不是该收收心了,今天就是高一新生入学的日子,你们提前了一个月开学,玩的心也该过了吧,明年这个时候就是高三,说不定是谁就会掉下去,下面素质班,平行班的人随时都能取代你们的位子,坐到这里。” 教室里鸦雀无声,缩头当鹌鹑。 田晓军这节课就是用来给他们进行思想教育,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润润嗓子,说:“我刚到这学校上班的时候,带的就是高三平行班,有个学生高考时考的分是七百零三,除了苏诀,比你们上个月考的都高。” 童伊凡冒头问:“那怎么不在小班,在平行班待着。” “高二分班考的时候,没考好。”田晓军遗憾地叹气,“可惜报了宁大,没去平大……” 教室里的人都起了兴趣,纷纷抬起了头,他们最喜欢听八卦了。 回忆的盒子被打开,田晓军突然转变语气,指着苏诀说:“还有一个人,刚带他时,比你还混。” 苏诀:“……” 周边响起了些细细碎碎的笑声。 “后来还不是收心了,从没学上考上了二本。”田晓军越说嗓门越大,“你什么时候能收收心,平大的名额已经被你作没了,高考的时候要是出了岔子,到时候怎么搞!” 姜议语没忍住回头,他手上正拿了支笔,轻轻敲击桌面,不禁想,这人还真是出名。 敲动笔的手指停下,苏诀跟她眼神对上一秒。 班上同学哄笑着闹腾,有人掺在其中问了问题。 “那人没学上是怎么考上一中的。” 田晓军喝了口菊花茶降火,“以前这里还不是省重点,踩线进来的。” “以前的校规有这么多吗。” “会不会允许带手机,人家学校就能带,又没影响。” “我们晚自习延后了两小时,是什么时候改的。” “还有那跑操,到底是谁提出来的建议。” …… 下面的人满脸好奇,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往外冒。 田晓军看到他们这样就气,平时一个个的低着个头,聊天的时候兴头都大得很。 好在,新来的学生很省心,仍是安安静静坐着。 他不由得夸道:“你们学学人姜议语,多想想学习上的事,别……” 这时,教导主任走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田老师,我来带两个人走。” 田晓军心里一颤,条件反射地瞪苏诀。 结果还真如他所料。 “苏诀,姜议语,出来一下。”教导主任没好气地点名。 田晓军:“???” 怎么还有我班上的乖乖学生。 姜议语也挺懵的,我应该没干什么事吧? 苏诀习惯地站起来,路过她时,看到她还愣着,喊了句,“走吧,新同学。” 这声音又欠又低的,不可否认,挺好听。 姜议语忙起身跟上他。 这两人出去后,班上的起哄声更大。 “学学人家。” “想不到,跟苏诀是一个路子的啊。” “又干了啥事啊,还是他俩一起。” “田老你学学人家。” 田晓军:“…………” 有了教导主任这一打岔,本来对这个转学生的不合群颇有不满的人瞬间倒戈,觉得这人跟他们班是一伙的了。 学生时代的人最单纯又最有团队意识。 只要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马上就能融合进来。 苏诀走在前面,姜议语在他后面,始终保持着慢他两步的距离。 教导主任唐强捏着名单,带他俩到现场看证据。 苏诀能干这事,他不意外,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意外的是姜议语,他亲自考核的三好学生,怎么刚来半天都不到,就被带坏了。 走到一楼时,又吹起一阵风,拨乱了少女的裙子和少年的头发。 苏诀又闻到了那股茉莉花香。 唐主任指着雕像上挂的猪和剪纸灯笼,脸上的表情,七分疑惑,两分生气,一分无奈,比扇形图还标准。 “你俩……是手痒,还是看我这布置不顺眼?” 这雕像的造型在刚才下课的时候,吸引了无数学生驻足观看,唐主任在楼上看这里聚了一大波人,还以为是又出事了,慌慌张张跑过去一看,就被上面摇摆的猪迷了眼。 他几次深呼吸,头一个想到的嫌疑人就是苏诉,再就是苏诀。 这两兄妹快给他烦死了,偏偏成绩又好,被几方老师护着,优秀作文评选需要苏诉去,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都需要苏诀去,骂又骂不得,罚也罚不了。 找家长过来,一看他俩父亲,这不是新闻上的人吗,还惊动了校长,一个家长会硬生生变成了讨论会,即使他说了一视同仁,也不敢真罚狠了。 本着及时核对的原则,唐主任去查了监控,猜中了一个,另一个就出乎意料了。 姜议语低着头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不该把剪纸挂在上面。” 他看这态度,心里满意的不得了,面上却依然严肃,期待地看向另一个人。 “校规上没说不能挂东西。” 听听,听听这话,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唐主任指着雕像,放开嗓门说:“今天就有了,你俩……” 现在让他们在这罚站,天气太热,怕中暑,但不罚点东西,又太过放纵。 想了半天,先前积攒的那点气势全散干净了。 苏诀伸手拨了拨剪纸灯笼,红色的,挺小一个,但花样很复杂,“你做的?” 另一方不敢说话,她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做错事,被老师找。 偌大的教学楼只有风吹过花坛的簌簌声,苏诀没听到她的答案,把剪纸取下来,放到手心,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冷白皮的腕上常年戴着个黑色编织绳,与红色的剪纸来回抢眼。 唐主任想到个妥善的处理方法,让他俩在这打扫卫生,晚上再来罚站。 结果定睛一看,苏诀正靠在雕像上玩剪纸。 瞧瞧,瞧瞧这人,这干的是什么屁事! “你,你现在就回去拿抹布,把这地上的瓷砖,里里外外擦干净,姜议语回去,晚自习跟他一起罚站,还有这猪,拿走拿走。” 音量之大,吸引了一楼教室里的人转头看。 “你小分扣十分,姜议语扣两分。” 姜议语还一分没得呢,反而先被扣了两分,这个规则她听班主任讲过,每月中旬结算,分数排在末尾的五个人,要多加二十张卷子,还得叫家长过来。 二十张卷子不是问题,叫家长这事问题就大了,姜议语并不想麻烦她爸和阿姨。 月考在九月末,不能凭成绩得分,只能靠好人好事了,不知道我帮他擦地,算不算好人好事。 姜议语眉毛蹙着,跟在苏诀后面回教室,这次落后了十步有余,思绪全放在小分上,全然忽略了前面那人是停是走。 忽然间,她撞上一个宽阔的背,是白衬衫的棉质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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