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吃完饭后，两人闹腾了一阵子，她不想在张至森家里过夜，睡不舒服，明早又有会，索性回家睡觉。 一推门，发现那个叫金春的女孩子还在厨房站在，目光呆滞地看着锅里泛出的热气。 听到李光芒进门，她抬了抬眼皮子，淡淡笑了笑，表示打招呼。 两人似是同病相怜，脸色都有些发白，李光芒进了屋，歪着脑袋倒在了床上，听着屋外关门的声音。 她胡思乱想，那个金春，好像过于瘦了。 晃了晃神，她从胡思乱想中抽离，看到张至森发来消息，“明天一起吃早饭。” 在一起之后他们好像有吃不完的饭。 一起吃早饭。一起吃午饭。一起吃晚饭。 她快速回了，“嗯嗯。” 他回复了亲亲的表情。 就是微信表情里最早的那个亲亲，弯弯的笑眼，脸颊红红的，嘴撅着。 别人用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他发来，就是有一些油腻。 她嫌弃，没有回复他。 他接着又发了挂在脸上的那个问号。 她回，“？” “早点休息，明天七点起床，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光芒叫苦连天，“不要啊，我还要上班。” “那好吧，我帮你带回来。” 别的不说，李光芒最佩服的就是张至森的精力，他竟然可以应酬之后第二天七点起床，而且周末也完全不赖床。 “我周末起不来的。”她是夜猫子型选手，早上完全灵魂卡片丢失，而工作日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他发了怒火的表情。 一个小人被火拱着，朝她咆哮而来。 她同回了怒火。 两人都被火拱着。 正聊着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她立刻从床上爬起去开门。 金春站在门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好，光芒。我的饭做得有些多了，你要吃吗？” 说完她指了指厨房的一锅饭，让李光芒过去看。 “不好意思，太晚了我有点吃不下了。” 金春摆摆手，“一些饭团，我冷冻起来了，你明天也可以吃的。” 金春说话声音小小的，甜甜的。 李光芒看着腼腆的金春：“谢谢。” 金春手中还拿着筷子，说了声不客气，就慢吞吞地朝屋内走去，在李光芒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她房间放着的声卡。以及凌乱摆放的杂物。 “金春。”李光芒叫住了她。 金春回身看她，一双黑色瞳仁明亮无暇，“怎么了？” “你就在客厅吃饭吧，屋里吃会有气味。” 金春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主要有点吵，声音很大怕妨碍你。” “十二点之前我都可以的。” 金春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眼里有感激的意味。 “你是晚班吗？”李光芒疑惑着，她白天晚上几乎没怎么见过她，还是头一次。 金春眉眼弯弯，来了兴致，说：“对，我在做视频，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光芒摆手：“不会不会。” 她知道那个社交软件，但是不怎么用，她去房间拿手机，边下载，边问，“可以关注一下你的账号吗，为你加油打气！” 金春脸红了：“我才刚开始做，目前只有几个粉丝。” 李光芒打开了软件，以为她在拒绝：“好的好的，你不方便也没关系。” 金春拦住她：“没事没事。”说着将自己的账号展示给她看。 李光芒点开了账号，发现她的账号名字就叫金春，很少见的完全实名制的账号。 “好了，关注了，加油！” 李光芒看着账号，她头像是一张金色海浪的图片，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她喜欢这个头像，也喜欢她的名字，金色的春天，有种朝气蓬勃之感。 金春谢过李光芒，准备钻进了房间继续直播。 李光芒点开账号，在她闪进去的那刻问，“我可以推荐给其他人吗？” 金春回了个ok的手势。 李光芒抱着手机踱进了房间，然后顺手将账号推给了许知知。 然后又推给了张至森。 之后就安心卸妆洗澡去了。 直到她洗完澡后回来才看到。 发给许知知的那条信息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发给张至森的那条回复了“这是…” 李光芒一瞬间有些呆滞，反应过来之后明白了许知知删掉了自己，她火蹭的一声冒上了头，立刻点开许知知的头像，刚才看还只是显示仅三天可见，现在直接成了一道杠。 一道杠。 她被这一道杠伤到了。 李光芒想了想，给许知知打了电话，漫长的嘟嘟嘟声，看来是不想接电话了。 她又给李佑打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响，震耳欲聋。 “你在哪？”李光芒说话硬邦邦的，不容人拒绝。 “在酒吧。” 李佑捂着耳朵，才能听清李光芒说什么，而且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你不上班了是吧！”她恶狠狠地对李佑说，把许知知删掉自己的气撒到了李佑身上。 李佑没听清，出了乱哄哄的夜场，剥开人群，走到了僻静之地。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举报你！” “举报我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李佑有些疑惑，他最近学乖了一些，也不再没事骚扰李光芒了，怎么她还不开心。 “行了行了，明下午在你们法院楼下见。” 李佑还没说出他明日里调休的话，就被李光芒挂了电话。 李光芒还是没消气，她被许知知气得有些糊涂了，都忘了要跟李佑说正经事了。 又把电话打过去了。 “怎么了您又？” 李佑本走了，见是她打来电话，又倒退了两步。 李光芒说：“知知把我删掉了，你帮我找找她，我要见她！” 李佑乐不可支：“喂，李光芒，许知知是你朋友不是我朋友，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要叫你自己叫。” 李光芒撂狠话：“行，你不帮我是吧，那以后就别再见了。” 说完挂了电话就拉黑了李佑的微信，电话所有联系方式。 她急着在房间里转圈，火大地戳着屏幕，快要把屏幕戳烂了。 “气死了！！！” 她给张至森发去。 “怎么了？” “知知把我删掉了。” 她有些想哭，但根本没有眼泪，完全哭不出来，只觉得好笑。 她不要李佑帮忙了，她要去知知家里找她。 刚倒下，就听见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你有一封邮件待查收。” 李光芒眯着眼点开了，发现是李佑发来的，里面写着，“约好了，后天你公司楼下。” 她扔掉了手机，整个人仰面躺着，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知为什么要删掉她？ 她又坐起来，给张至森发消息，“我睡不着。” 那边没有回应。 直到她辗转难眠到一点，也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他，她，为什么都不理她了？！ 她又加回了李佑的微信，刚一恢复，就看到李佑打来的电话。 凌晨一点钟。 “妹妹，你不能以他人之道还我之身啊，我招你惹你了？” 李光芒心情暴躁，深夜放大了她的情绪，开始了莫名其妙地一顿输出。 “都怪你！要不是你莫名其妙搞什么假装女朋友，知知能跟我闹矛盾吗，你赔我的知知。” 说着又哭了起来，她想好了明天要去道歉，说自己错了，她也有不对的地方等等的话。 “好了，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莫名烦躁，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知知可以吧，我来做这个和事佬，一定让你们友谊的小船恢复如初。” “真的？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行了，赶紧睡吧。” 李佑从酒吧已经回来了，他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家里，站立在空旷的房间里冷笑，他解开了领带，嘲笑自己，他干嘛这么听李光芒这丫头的话，连嗨也嗨不起来，真没劲。 过一会儿，许知知电话打来了。 凌晨两点钟。 他错愕接起，喂了一声，那边无声。 “说话啊。”见那边不说话他又挂了电话，将自己甩进了大沙发里，揉着太阳穴，想知道这姐妹两到底在搞什么。 不一会儿，许知知又打来电话。 “你怎么那么听李光芒的话？” 一句话将李佑噎住了，他实在是生气，又喝了酒，正想发疯，许知知又这样刺激他。 “你真想知道！” “嗯。” “听好了，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 又问：“这样可以了吗？” 许知知沉默，她本是生气的质问与纠缠，被李佑的怒吼吓到了，对着电话说了句：“疯子。”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李佑又打了过来。 “你刚说我什么？” “我说你是疯子，有病。” “你爱我？” “没有。” “那你也疯了？凌晨两点来骂我。” 许知知自知理亏，载到这个吊儿郎当的李佑手里她也是没想到。 “你就当我疯了吧。” “那不是爱我是什么，爱情使人疯狂！” 许知知又挂了电话，她不想再听李佑这个疯子说话。 李佑又发来微信：“明天请你吃饭吧，不许放我鸽子哦，而且我有礼物送你。” “谢谢。我不缺。” “不是道谢，是道歉，上次照顾不周，总可以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吧。” “什么礼物？”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匿名？盲盒？” “当然你指定也可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这样。” “你觉得，你了解我多少？” 凌晨三点钟，两人还在聊着，还在发疯。 “你是一个女孩子，我了解女孩子。” “你。”许知知说不过李佑。 “好了，别你你你的，快睡觉。做个好梦。” “这就是你对女孩子的总结陈词了。” “对，我对女孩子只有甜言蜜语，没有其他，比如，晚安喽，亲亲。” “恶心。” “好了，快睡觉。” 许知知还想说些什么，李佑早已扔掉了手机呼呼大睡。 话说回来，跟女孩子彻夜聊天是他高中会做的事情，30岁的他，不太会了。 李光芒抱着手机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张至森、许知知、李佑四人在一起吃饭，三人有说有笑地，就是不理会她，任她怎么在他们周围跑来跑去，上蹿下跳地，他们就是不跟她说话。 她又气又急躁，在梦中委屈地哭泣，正哭着突然被一口气憋着，人猛地一下醒了。 天还黑着，她醒来怅然若失，觉得那个梦太过真实，太过恐怖，原来她害怕的，也是失去。 手机中银白色的光照在脸上，她看了看，已是凌晨四点，消息栏空空如也，还是没有张至森的消息。 她点开对话框，想输入又删掉，他也许太累了？睡着了？也许就是不想回复。 她看了看十一点的时候，他上一秒还在跟自己说话，后一秒就没有再回复。她可以为他找出无数的借口和理由，可就是没法在经历了应敏来访和好朋友拉黑之后还为男朋友的失踪找借口。 那件事真的过去了吗？应敏如同盗贼一般闯入房间，然后拿掉本属于她的礼物，他反倒不闻不问不计较，他真的把自己当做女朋友了吗？ 还是只是作为慰藉他寂寞时分的工具。 她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不停地向下翻着，渴望找到他们以前相爱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他其他的社交账号，他没有主动说，她也就没问过，她发现除了微信之外，她没有其他了解他的渠道了。 失望，伤心，混杂在一起，她睡不着，辗转难眠，又点进相册，看今日里拍摄整理的证据资料。 她以前不理解的，在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怎么会有杀掉另一方的心情，怎么会有如此深切浓烈的恨意，现在她全然知晓，爱与恨皆可做成一张浓云密布的网，束缚及覆盖住人的全部感官和情绪，此刻黑夜中的她，也成了一只咆哮的狮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 可没有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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