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李佑细心稳妥,事事考虑周到。 周六一大早,他装好装备干粮,开车前往李光芒住所。 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李光芒才磨磨唧唧地下楼,只见她戴着帽子,穿着白色防晒衣、灰色运动裤,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轻盈地飘至李佑身边。 一抬眼,李佑开了车门:“我的大小姐,请。” 李光芒轻笑一声,李佑这无事献殷勤的样,准没憋好事,果不其然,一上车,听见他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阳光刺目,她拉低了帽沿。 “好消息吧。” “今天有大帅哥。” 李光芒假意哦了一声表示好奇,李佑前日里说介绍对象,她对此压根不感兴趣,也就没怎么看,他今天不会是要给她介绍帅哥吧。 “我对帅哥可不感兴趣。” “怎么,你要出家当尼姑啊。” 一说到这,李光芒突然想起陆铭,两人自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她低眉顺眼地看李佑,问:“陆铭考上了吗?” 李佑开着车,瞪了李光芒一眼:“还对那小子念念不忘呢。” “这不是人家初恋嘛,问问怎么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初中、高中暗恋那谁、那谁谁你忘了,搞得学校人尽皆知的。” “那不那会年纪小嘛,不作数的。” 李光芒黑历史被李佑翻起,懊悔提起陆铭来。 见她撅着嘴不开心样子,李佑说:“行了,陆铭考上了,不仅考上还深得罗老师喜爱。” “哦。”她翻过身,闷闷不乐,阳光透过帽子间隙在她脸上露出斑驳痕迹,景与树略过,不乐不见。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他求仁得仁有好结果。 李佑开得飞快,不到十点,车子到了车脚下。他停好了车,等朋友车辆过来汇合。 两人先在阴凉地瞧远处的山,时不时地闲聊着,不一会儿,几阵轰鸣声在耳畔响起,震动着她耳膜。 她转身望去,被眼前花花绿绿的车子照花眼,随着来人一一走近,她明亮的眼慢慢下垂。 走在前方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应该是李佑的朋友,跟在他身后的是罗文。 罗文今日穿了一件休闲套装,青春明亮,和在所里激进功利的工作形象判若两人。 要是李佑口中的大帅哥是罗文,那他真的要去看看眼科。 罗文见到李光芒,眼睛一亮,赶过来说话,李光芒淡淡地,寒暄微笑。 他又闪过身子,去跟李佑打招呼,一走开,李光芒瞧见了身后的张至森和陆昭杰。 两人慢悠悠地朝她走来,她心一沉,眉头皱起想快速溜走。 张至森穿着棕绿色的速干衣和工装裤,陆昭杰同样装扮,顷刻间站至她面前。 见人来齐,李佑上前介绍,“这位是新诚陈继宽陈主任,你们原都认识。” 张至森与陆昭杰原都是新诚一员,与陈继宽早就相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 又到罗文,听李佑继续说:“这位是罗文,罗彦罗伯伯的儿子。” 罗文上前去跟陈继宽握手,做出自然恭敬的派头。 到了李光芒,听到李佑说:“这位是我堂妹,李光芒,想必大家都认识了。” 李光芒嘿嘿笑着,她浑身不自在,要是知道今日里全是跟这些人一起徒步爬山,她宁愿在家睡大觉。 正当李佑一一介绍完要走时分,却听到陈继宽不留情面地说:“光芒,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所吗?你可不要跟错人哦。” 她脸上好尴尬,僵硬地打哈哈,望着在一边检查装备的张至森。 他没有意识到她的难堪,反倒是李佑帮她解围:“大家一会按照个人体力自由前进就好,中午十二点,我们在半山腰的云峰寺汇合。” 几人听罢离去,李光芒将李佑拉至一边:“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好消息,帅哥呢?” “罗文不帅吗?” 李光芒白了一眼,“还有,你怎么没告诉我张至森要来?” 李佑对于李光芒这句话起了疑,好像她特别介意他来似的。 “他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抬眼望去,张至森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也许他们仅仅只是照个面而已,并不一起行动。 “他是我老板啊,我不想休息日还要见到老板。” 李佑指指她的脑袋:“你就这么没出息,谁是谁老板还不一定呢,我今天是为了帮你拓宽人脉,你别不领情啊,要知道罗文可是罗伯伯儿子,你给我抓紧了。” “罗伯伯?哪个罗伯伯?” “你这个反应能力还当什么律师,当尼姑算了,肯定是松大法学院的教授,你前男友争着考他研究生的那个罗伯伯。” 李光芒哦了一声,看来世界真小,做什么都有既定的圈子,你认识我我认识他,最终混成大家相熟。 众人都已离开原地。 李光芒接过李佑递过的登山杖,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上山。 再抬头望去,早已不见张至森身影。 临近中午十二点,李光芒气喘吁吁地行至半山腰。 她太久没有锻炼了,一上来就跟李佑玩个大的,徒步位于松城郊外的云峰山。 云峰山海拔适中,对于李佑这种资深玩家来说,是入门级路线,且云峰山因山腰云峰寺而闻名,一到周末,多是慕名前来游玩求签的年轻人,令人眼花缭乱。 夏日山间有凉意,她走走停停,一会儿拍拍照,一会儿看看山间小溪,被李佑和罗文反反复复地回头抓回好几次,才安分地乖乖前行。 等到了半山腰,见张至森和陆昭杰早已坐在亭边休息,李光芒将包放在原地,没停下来,兴奋地跑去寺庙里看。 罗文也效仿,放下包,紧跟上前,边追着她边小声说:“光芒,我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的,你要不要试试。” 云峰寺闻名李光芒有耳闻,但求姻缘是否灵验她不清楚,而且这话从罗文口中说出,她便觉得是他借此接近自己的说辞。 她不愿信。 罗文没等李光芒回应,为神明上了香,之后跪在神像前方喃喃道,而后摇了摇签筒,拾起掉落的签,看了看,脸上挂着喜样。 真的那么灵吗?她站在一旁跃跃欲试,可心中左思右想,没有要求的人。 她心中还没有要求圆满的姻缘。 正想着,张至森忽然走了进来,撞见她抬头望向神明的背影,袅袅青烟环绕,她在思考着什么。 “你也要求吗?” 李光芒眉眼微动,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散,目光由神明转至他身,在森然佛像雕塑对比下,张至森也变得圆融可爱。 “我无所求。” 张至森手中的香微微颤动,难得有人与他一样,心中无所求。 “张律,你呢?”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难道还要求其他姻缘? “我路过无事,过来上柱香。” “哦。” 她见他很冷静地在一旁摆弄,烧香,跪拜,结束完起身从她侧身经过,他转身去躲,弄倒了她面前桌上的签筒,而后大步流星离去。 一只签掉出。 李光芒上前拾起,也不知是不是罪过,她拿起来看,上面写着一道签文。 模棱两可,似懂非懂,她在心中琢磨,忽然听到李佑进来,小声叫道:“光芒,快点,我们去吃饭吧。” “哦,我马上来。” 她嘴角喃喃,心中重复着那道签,去不远处兑换了纸签,从缝隙中看到张至森站在不远处背起行囊拍照。 要不要走上前告诉他。 她慢慢踱步至他身旁,陆昭杰和李佑、陈继宽一行人前去旁边点菜,罗文不见踪影,山间庙前只有他们两人。 “怎么了?有事吗?”张至森勒好了背包,看到李光芒手中攥着东西,好像有话要跟他说。 流水潺潺,李光芒想了想,将手中的纸签递给了张至森。 “呐,你刚刚求得。” 她并不知道他在那瞬间的念头,只知道结果是一只上上签。 签文为:“愿无不遂,求无不通。” 张至森接过仔细看,他小心地将签文叠好,递给李光芒,说:“我刚并没有求,这是你的。” 李光芒站在那里看他,头一次见有人将好运赠予他人,她没有接过。 “可这明明是你碰倒的。” “是你看到的。” 两人言语相让,张至森见她不接,预备将纸折好装进她防晒衣外兜,但又觉得那样太过亲密,便将纸放在了她的帽子里:“我先过去了,你记得接收好运。” 李光芒笑,难得听他说一句玩笑话,她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捏过他触碰过的纸签,扭身去看他,再展开看,又默念了那句签文,忽然觉得他也不似之前那般讨厌了。 咦,那这算不算是他们共同的上上签? 想到这里,李光芒心里微微泛起涟漪。她原就是无神论者,对玄学神佛只多敬畏,并无信仰,今日里和张至森一起促成的姻缘签,让她有了某种预感。 也许她会与他发生某种不一样的羁绊,那种朦胧模糊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轻轻淡淡,如他远去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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