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的拉锯战与若即若离的相处方式已经折磨的他精神疲惫不堪,他不禁想起一些朋友半真半假地调侃,他们说繁湘是故意吊着他的,至于原因,或许是享受这份被人追求的虚荣心,也或许是另有所图。 只是他却从不相信这些说法,他很清楚繁湘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她绝对不会因所谓的虚荣心而吊着他,至于有所图,哈!一直以来,都是他对她所图甚多,他想靠近她、他想拥抱她、他想亲吻她、他想听她说—— “我爱你。” 一股难以抑制的汹涌感情从心腔里喷薄而出,让他脱口道出了心声,繁湘听到后,瞬间睁大了眼睛,只是很快,她就摇着头低声反问,“无咎,爱是什么呢?” “我...” 少年翕张着嘴唇,却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爱这个字眼的确太缥缈宽泛了,它说不清道不明,它没有公式可寻,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当你有了所爱之人才会产生的感觉。 “湘湘,我说不清爱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对你已经和对我姐姐,对我叔叔婶婶是一样的感情了,我爱我的家人,这是我对爱的全部理解,我也想那样去爱你。” 这样的回答让繁湘顿时红了眼眶,深受触动。是啊,他们两个多像呀,都是早早失去了父母,患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梦游症,好似只能在梦境里寻找缺失的部分。 他们都无比重视亲情,都认为至爱当然也要是至亲。 “无咎...”繁湘不禁坦言,“我从来都是反复考虑才会决定去做一件事,而且,我,我没有把握你还能喜欢我多久,我并没有多好,而你却很好,很受欢迎,也许很快,你就不再喜欢我了...” 归根结底,内向寡言的她是不自信的,她觉得席无咎仿佛一只耀眼的风筝,她拉着那根细细的线看似拥有了他,但总觉得存在于广阔天空之中的他并不会停留多久,到最后,她要不放手要不目送他远去。 一想到这些,她难受至极,垂着头眼泪一滴滴掉落,所以她总是告诫自己不要投入过多,却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她想向他表白,她想让他做自己的男朋友,只是那样,她便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因为这是她的初恋,她所希望的是一生之约,只有唯一一个他。 眼见她落泪,席无咎万分后悔,随即揽她入怀。 “湘湘,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只是太心急了,我怕你被别人抢走,你才是最好的那一个,你都不知道你被多少人惦记,我真想把你藏起来,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年轻的他们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只不过隐隐传来的异味有些破坏气氛。 席无咎很快想起来自己刚在臭水沟里“遨游”了一番,连忙松开繁湘,也亏得现在时间尚早,桥上再没有第三人出现,才不至于更加尴尬。 繁湘看着半身湿漉漉,裤管脏污明显的席无咎,担心这么冷的天他会冻感冒外加感染,便一个劲儿催促他回家。 “我送你回去!” 她拽着他就走,却又很快停了下来。 “呃...无咎,你这样...要是公交车或者出租车拒载我们怎么办?这附近也没通地铁,要不,要不我们走回去?” 繁湘蹙眉嘟嘴犯难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席无咎,他不禁伸出手想捏一捏她脸颊,却在瞥见手上的泥印子后立即收了回来。 唉...你说他好好地跳什么河呀!简直是有生以来最大的昏招,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看狗血电视剧了! 好在如何回家倒是不必担心,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当然也可以开车回去。 木质栈桥两岸,树木掩映,冬日里萧索光秃的树枝间站着几只喜鹊,不时发出嘎嘎嘎的叫声,仿佛是在笑话刚刚那一出小闹剧。 接下来,他们很快上了车,准备返程回家。 途中,席无咎不禁提议,“湘湘,要不你和我回家吧!就我婶婶在家,她可喜欢你了呢!” “呃...我还是不去了吧...” 这种类似于见家长的会面让女孩有些紧张,她急于转移话题,接着便说:“你,你把空调调低一点,有点味儿...” 听她这么说,席无咎开始东嗅嗅西闻闻,这才承认车里弥漫着一股臭水沟味。 “湘湘,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有点。” “呜呜呜...” 席无咎佯装难过,一脸欲哭无泪,这副表情让繁湘无端想起他曾经发给她的一张表情包,一个哭泣着的绒面紫茄子玩偶。 “噗!” 女孩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声,这让少年忍不住出手了。 “好啊你!竟敢嫌弃我还笑话我!”他立时伸手去挠她痒痒。 “你别!你好好开车!” 繁湘左右躲闪着,一时间,车厢里欢声笑语不断,终是将最后那一点隔阂冲散了。 就这样,他先送她回了家,临别前,他问她,“湘湘,过几天我们出去玩呀?要不过元宵节你来我家?你哥要是不放心,那就让他一起来。” 反正那位迟早也要见家长。 但繁湘却早有安排,“无咎,我马上要出趟远门,我舅舅让我过元宵节回老家,我必须去的。” “哦是这样呀,那你哥去吗?” “他要上班不好请假,我自己坐飞机去。” 坐飞机...这三个字眼一出,席无咎便无法不焦虑了,因为他的父母就是... “湘湘!你...你怎么不坐火车呀?现在高铁什么的不是也很快嘛!” “我还没坐过飞机呢!想尝试一下,无咎你怎么了?” 眼见他突然脸色不大好,繁湘疑惑地询问,一时间尚未想到这背后的原因。 “没事没事,可能是刚才在水里泡的有点冷了,我这就回家换衣服...” 对于这个说辞女孩不疑有他,“嗯嗯!你赶紧回去,千万别感冒了。” “好勒!那我走了湘湘。” 就这样,席无咎开车离去,只是在路上,独自一人的他却越来越焦虑,他不想让繁湘坐飞机,尤其是知道她要一个人,第一次坐飞机出行。 只是反对的原因,他却不愿意相告,父母因空难离世,那是他一个人的痛苦,他不能以此来道德绑架她,毕竟,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不过,一旦出事,也无一例外会造成最惨烈的事故。 就这样,席无咎怀着满腹心事到了家。接下来的几天,也是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这一日,席贝锦回了趟家,眼见弟弟明显情绪不佳,于是先问了问自己的母亲。 “妈,无咎怎么了?” “哎呀...都怪我...”辛婶婶一脸自责,“我前几天出了个馊主意,他那天湿淋淋回来的,一问好嘛!这孩子竟然跳河了!” “什么?!” 辛婶婶连忙按住女儿,叫她小声点,“没事没事,那河浅的很,就是有点臭,无咎回来后,把那一身都扔了,及时洗了个热水澡,总算没感冒,就是,唉...他告诉我,那个叫湘湘的女孩子还是没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我估计他就是为这事难过吧...” 听母亲解释一番,席贝锦简直哭笑不得,她这个弟弟呀,真的很能闹腾。 席贝锦随即走向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弟弟,状似随意地开口询问。 “无咎,怎么一脸不开心?妈妈说你是因为表白失败正伤心呢!” 听见有人来了,席无咎马上将手机倒扣过来,接着将手肘搭在沙发背上,扬起脸去看站在身后的姐姐。 “姐~~~我哪有那么脆弱!再说了,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当湘湘的男朋友?我们俩好着呢!不是对象却胜似对象~” “哦?不纠结了?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哪有,我没事...”席无咎极力掩饰真实情绪,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姐,你最近不出差吧?上次你坐那么长时间的国际航班去国外,可把我担心坏了...” “不出去不出去...” 席贝锦走过来轻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抚,她出差那几日,尤其在飞机上,席无咎可是时时刻刻关注着,生怕载着姐姐的那架航班出什么状况。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作为家人的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席无咎年仅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因空难双双离世了,从那时起,他就对飞机产生了天然的恐惧感,时至今日,更是从未坐过一次飞机。他的家人也一直迁就他,外出旅行不是自驾开车就是乘坐火车,至于不得不坐飞机时,他们也尽量不让席无咎知道,直到平安降落目的地,才会报去平安让他放心。 此时的席贝锦听他提起坐飞机,不禁回忆一遍各位家人近期有无出行计划,不过她当然漏算了一个,一个已被她弟弟划归为至爱亲人的女孩。 而席无咎也并未向姐姐提及,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偷偷查看着航班时刻表,他已经问到了繁湘即将搭乘哪趟航班,他只是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 【无咎,我那趟航班一个小时就到了,很快的,你不用担心。】 在即将启程的前一天晚上,繁湘给席无咎发去消息,因为她在某一瞬间突然醒悟了,那天分别时为什么他会神情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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