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进入城门后，韩金弘仍然浑浑噩噩，入坠梦中。 城内的守军见只有他们两个人回来，便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他有没有完成了任务。 韩金弘点了点头，他们便大声欢呼起来： “好小子，你可真行，这都能完成，这下小常将军不得给你记个大功！” “韩哥，你在那边遇到了什么，都给我们说说呗……” 他遇到了什么？ 韩金弘猛然惊醒，待要说话，又想起什么似的，情不自禁地侧身向后望去。 那名之前在敌方营地里所向披靡的少女已经下了马，正空着手朝前走去。 在她身前几步，正站着难掩激动的小常将军。 旁人顺着韩金弘的视线望去，不由砸了砸嘴，压低了声音：“韩哥，这姑娘是你护着回来的吧，真难为你还能想得起她，不过我看小常将军好像对她有意思，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还没说完，就见韩金弘忽而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继而回头确认那名姑娘已经走远没有听到才松了口气，脸上说不清是羞是愧：“你们都误会了，我能活着回来，其实多亏了这名姑娘……” 屋檐下的角落里。 齐小斋站在台阶内侧，笑容可亲：“……小常将军，这下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吧？” 常锡元看着眼前的少女，直到此时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她眼睫扑闪，脸颊上尤带着几分稚气，就如同街边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女，谁能想到这样一名看上去纯然无辜的姑娘竟是传说中的燕天骄。 若不是那封密信…… 常锡元回过了神，将自己所知晓的全都告诉了她，并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信件。 这也是他们原先约定好的。 数个时辰之前，当常锡元提出自己的请求后，却遭到了少女的断然拒绝。 她笑道：“小常将军，你既然向我提出了这个要求，就应当知道我是江湖人，理应遵守江湖规矩，不得插手两国之间的争斗，虽然我很钦佩你的为人，但这个忙我帮不了。” 常锡元眼神一暗，他虽长于边境，却也多少知道当今朝廷和江湖泾渭分明、两不相干的格局。 江湖中的人依附于各大门派和家族势力，往往这些势力历史最短的也有近一百年之久，最长的更是经历了数个王朝的变迁。 在漫长的光阴流转中，这些势力自成一套体系，它们有着自己的土地、产业和属民，自给自足，高度自治，不受官府统辖。 在这样的情况下，武林就相当于另一种比较松散的国家，各个门派是诸侯国，家族便是卿大夫，武林中人便是游走于江湖中的士。 有无数武林人士生于家族，长于门派，死于江湖，终其一生，也从未有过自己属于某国人的意识。 因而江湖规矩便是武林中的“法度纲常”，江湖人未必会遵守官府法度，却普遍不敢违抗江湖规矩。 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规矩不少，还有些互相对立，但放之五湖四海皆准的一条便是江湖人不得主动插手其它国家的争斗。 但这其中不包含某些例外情况，比如性命受到威胁、又或者亲眷被挟持、亦或者保护门派家族的机密、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 种种不一而足，最后一般会交予归属的门派裁决，随后公之于众，因而各门派会尽量给予一个公道的处理结果。 常锡元想起死不瞑目的父亲，想起那封突然出现在他桌子上的朝廷加急的信件，想起城中百姓期盼地看着自己的神情、想起那一夜的火光和无数晚上的梦魇…… 最终，他设法说服了她，并与她做了一个交易。 她保护他麾下的士兵焚烧辉军的攻城器械，而他则将那封密信交给她。 齐小斋看完常锡元递给她的信件，扬了扬眉毛。 “我知道了。” 她将密信还给常锡元，笑着与他告别。 常锡元见她便要离开，突然从胸口涌起一阵冲动。 他叫住了她：“燕姑娘，你身边的那名中年男子便是宁国公府的沈二郎吗？” 边关虽然僻远，但几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京城发生的那几件大事传到这里。 自在山的高徒和宁国公府的郎君结亲，这本十分出人意料，但因对象是向来恣意妄为、打破常规的燕天骄，似乎又多了几分理所当然。 特别是两人的婚事突然拖延，接而宁国府举家迁离京城，更是引发了无数议论。 齐小斋点头笑道：“没错。” 常锡元看着对面的少女，眼神幽深。 他原先便对她有些心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更不愿意放手。 征服一名与众不同擅于骑术的姑娘的成就感虽多，可怎么比得上让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天才为自己折腰。 若是燕天骄已经成婚或许他还会有几分忌惮，但既然她的婚事被延迟，那便说明他还有机会。 只不过此事不急于一时，且先待余宁城之围解开他才能有空筹划。 常锡元笑了笑：“援军不日即到，燕姑娘不妨在此稍住数日。” *** 齐小斋回到客栈时，看到沈凤岐屋内亮着烛光，还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她想了想，便敲了几下门。 屋内的翻书声停住了，齐小斋站在门口等待着。 数了大概十几下，屋内才响起脚步声。 门开后，沈凤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应是刚刚沐浴完毕，披散在腰间的长发还带了几分湿意，在烛光照耀下便如姑射神人一般，淸邈出尘不可接近。 齐小斋欣赏了一会儿，直到他渐渐面露不悦才笑道：“阿岐哥哥，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沈凤岐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进了屋内。 齐小斋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门。 屋内烛光朦胧，沈凤岐听见她关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却仍是没有说话。 齐小斋看着不由觉得好笑，走到他面前，环住他：“阿岐哥哥，别生气啦，你不想知道我这次出去遇到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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