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这一路太没存在感了，韩金弘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还跟着一名姑娘。 几乎下意识的，韩金弘的目光立刻锁定在少女所骑着的那一匹战马上。 不比他在前方开道受到众人攻击，少女所骑的这一匹马状况良好，足够他骑回营地。 韩金弘喉咙吞咽了一口唾沫，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一个念头： 反正这一路过来她又没什么用，他韩金弘才是此行的最大功臣。 要是，他夺了这一匹马…… 他的眼神渐渐染上了一层凶光，手指也在刀柄上摩挲，少女却犹未察觉，继续问他：“你走不走啦？” 韩金弘蓦然惊醒，眼瞅着从四面八方逐渐逼来的手持利器的辉国士兵，心悬到了嗓子眼。 人越来越多了，再不走就逃不出去了。 少女背对着逼近的士兵，眼神澄澈，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在这短短的瞬间，韩金弘脑海里一时转过了很多念头，最终，他握紧了刀柄，苦涩道： “你走吧，不用等我了，能逃出去就算你造化一场。” 他的骑术虽好，但少女的骑术比他更好，比他逃出去的机会更大。 少女轻“咦”了一声。 许是人之将死，韩金弘只觉此刻有无数话涌上心头：“你一个弱女子，下次别再上战场了，太危险。” 他不懂小常将军为什么要让她跟着过来，也许是看重她骑术好想要多加一个人手？ 还是为了出一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击败的恶气？ 韩金弘本不愿怀疑小常将军的胸襟，但在他看来小常将军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过于荒谬。 哪怕是随便来个刚招收没几天的民兵，此时都能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可偏偏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却是一个还没他肩头高的小姑娘。 想他韩金弘也是一个有骨气的大丈夫，自然做不出来抢夺一个弱女子所乘之马的事。 翻腾的思绪被勉力压下，韩金弘越过少女，打算用自己的性命为她挣得最后一丝逃脱的生机： “我会为你开道，你抓住机会赶快冲出去，不要犹豫，不要停留，这只会浪费我用性命为你创造的机遇……要是你能侥幸活着回去，记得帮我和小常将军说一声，我韩金弘没有辜负他的厚望，我和我的兄弟们遵从他的命令，长眠于此！” 韩金弘胸腔震动，话语中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慨之意。 他看着已经逼近到胸前三寸的长枪枪尖，视死如归地向前踏了一步。 可下一瞬，他后领一紧，整个人直接被从地上提了起来，丢在了马背上。 “你话好多啊。”少女哼笑，“我才不帮你带话，你自己回去和他说去。” 韩金弘大脑一片空白，但长时间训练所养成的肌肉反射让他下意识就调整好骑马的姿势：两脚踩进马镫里，双腿夹着马腹，手里握紧马鞍…… 待这一套动作做齐了，他才反应过来不对： 这里只有两匹马，他的马已经栽倒动不了了，他骑的只能是少女的马。 这么一想，他立刻面部涨红，说话时后背仿佛能感受到从后面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 “我、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一匹马载两个人速度会下降，我们会都跑不出去的！” 与他相隔了一小段距离，齐小斋双腿盘起坐在马臀之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一片沾于其上的柳叶，就算马匹再怎么颠簸，柳叶也丝毫不动。 她的手指在腰间抹过，手中立时便多了一柄长剑。 剑光如雪，照亮了她的眉眼。 “现在，闭上你的嘴，看着前面的路，为我控马。” 长夜漫漫，火光如昼。 韩金弘手中握着缰绳，徒然地让马匹前进，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粮仓那边的形势大抵被控制住了，因此此时营内所有还喘着气的士兵都争先恐后地冲着他们涌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敌人，四面八方，满眼都是。 而他唯一能依靠的友军不过是一个不知名姓的少女，他甚至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韩金弘心中哀嚎不断，但此时已没有了办法。 他只能竭力向前冲去。 最前方的敌人靠近了，一柄柄尖锐的矛尖迫近，像是要把他们扎成刺猬。 韩金弘下意识闭上眼睛，可耳边只能听见一声声闷哼，接着，什么疼痛都没有出现。 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睁开眼。 周围不知何时空出了一大圈，他茫然不解，却知道不能错过这一良机，继续策马朝前而去。 前方更是人挤着人，步兵和长矛已经密集到快要阻碍彼此行动的程度。 这不对！ 韩金弘心想，当兵的一天，上头就给他们强调过作战时一定要注意队形。 尤其是步兵，长矛往往一两丈长，要是不注意前后左右留出空隙，首先伤到的就会是队友。 但不知是夜里被突袭让这些辉国士兵忘记了队列队形的重要性，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尽管耳边能听见将领扯着嗓子指挥，但这些士兵不仅没有散开，反而靠得更密集了一些……就像是这样做能给他们灌入前进的勇气一般。 这太可笑了。 韩金弘看到最前面几名士兵眼里闪烁着的惶恐不安，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也曾像他们这样不安。 但这些人总不能都是新兵！ 他脑中闪过这些纷繁复杂的念头不过是用了几息时间，下一瞬，他和这些士兵们靠近了。 这次，韩金弘极力睁大眼睛，随后，他便看到一道道雪亮的寒光—— 从他们放大的眼瞳里。 在他身后，齐小斋横剑于膝，姿态放松。 每当有敌人拿着武器靠近到一定距离，她便是一剑。 不论人多，还是人少，都只有一剑。 剑光森寒，轻轻擦过他们的颈项腕间。 下一刻，最近一圈的人齐齐倒地，她抖落剑上的血花，再次将长剑归于膝前。 这一幕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 她就像是端坐于地府十殿之上的阎王，无情地收割着来犯者的性命。 “妖怪！她是妖怪！” 倒下几轮后，后面的士兵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争先恐后地朝后退去。 他们是人，人怎么能杀得了妖怪！ 韩金弘呆呆地看着，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所有人退后，放箭！放箭！” 嗯，他们要放箭。 等等，放箭？！！ 韩金弘打了个寒颤，想要策马赶快逃离。 可已经来不及了，弓兵们早已在一旁等待已久。 此时见得步兵后退，便立时张弓搭箭。 因为过于惊恐，他们甚至来不及吝惜箭支，一箭射完便又搭上了一箭，像是在宣泄内心翻腾欲出的恐惧。 韩金弘来不及惊恐，便听到噼里啪啦的金石交击声，密集的如同在下雨一般。 四面八方都是雪亮慑人的寒光，照亮了黑夜。 过不了多久，周围的地上便插满了断箭。 至此，偌大的营地再无一丝反应，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在其中传递。 韩金弘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此时也和周围的人一样的想法： 身后的这名少女，她还是人吗？ “快走呀，你还要在这里拖上多久？”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韩金弘胆丧魂惊，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驭马朝着营地外冲去。 无一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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