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两人从酒楼里出来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哭声。 走过去一看，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妇人抱着一名同样瘦弱的小女孩，正跪在街道上哭哭啼啼地请求别人施舍。 周围围观的人嗟叹道：“真可怜，据说是那个被屠灭的小村庄的遗孤，那天正好去探亲侥幸躲过了那一劫，结果回来之后才发现家里人全都没了。” 两个多月前，距余宁城有一段距离的李家村不幸被偷摸过来的辉国士兵灭了村，村里上上下下三百来口全部丧命，这也是导致大安对辉国人动手的导火索。 但村庄人那么多，总有几个幸运儿那天正好不在，回来后才知道村子遭遇的惨事，有心智不坚的，直接就随着去了。 这个妇人便是幸存者其中之一，她虽然幸运地活了下来，却从此失去了家人，还要拉扯着一个孩子，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不少人看这妇人可怜，纷纷慷慨解囊。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朝这里走了过来。 领头的人士兵询问了那名妇人的姓名和户籍，确认身份后便把她和孩子一齐带走。 齐小斋问了身边人：“他们这是去哪？” 旁边人乐呵呵道：“你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我们小常将军派来的人，他心善的很，自愿花钱安置幸存下来的李家村遗孤还有牺牲的亲兵家眷，我们大家都很感念他的恩情呢。” 齐小斋有些惊讶。 没想到那个小常将军竟有这样的仁心。 难怪他那天掏银子的时候表情就像在割肉一般，只不过她原以为他是因为贪婪而敛财，现在来看敛财是实，却另有原因？ 她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对沈凤歧道：“阿岐哥哥，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沈凤岐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远远地坠在这一队人的后面，看着他们将人带到了一处院落前。 “……小常将军，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以后一定早晚焚香祷告为您祈福……” 妇人听闻自己从此可以生活在这间小院子里，还可以每个月得到一定的补助时，便惊喜交加，继而涕泪横流，拉着孩子一起向着小常将军道谢，还要跪下来给他磕头。 常锡元连忙躲过了她们的跪拜，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妇人被搀扶起来。 虽然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但他面上却看不出来有任何高兴的神情，眼珠子里满是血丝，有些倦怠地说完客套话，便带着自己的人打算朝着下一处走去。 他牺牲的亲卫的家眷也住在这附近。 接近路口时，常锡元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他看到了熟人，正是昨日才从他这里席卷了上千两银子的那一男一女。 若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会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而不得已当掉父亲珍爱的古董。 等父亲回来之后，还不知道要被他怎么骂呢！ 常锡元心里有气，看到了他们便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便打算当没看见一样离开。 却不想，那少女却在他经过时叫住了他，巧笑倩兮：“小常将军，你等等。” “什么事？”常锡元停下来，瞪着她。 “你最近那么频繁地举办赛马活动捞钱就是为了做善事吗？” 常锡元本不想理她，可不知怎么的嘴巴不受控制一般：“是不是也和你没关系！” 恶声恶气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被戳中了把柄一般。 齐小斋静了静，又笑了起来：“小常将军，虽然你这人是有一些迂腐，但也是有不少优点的。” 抚恤遗孤说的轻巧，但是是货真价实要花费不少真金白银的。 虽然大安朝廷会对这种情况有一定补助，但绝不会大方到白送城中宅院还有定期送钱上门这种程度。 小常将军若是没有脑子坏了挪用公家钱粮，便有极大概率走的是自己的私账。 对牺牲的亲兵家眷这样做，尚且可以理解为做给手下人看，收买人心。 但对一无所有的李家村遗孤也这般大方体贴，就算是为了积攒仁善的名声也少有人愿意做的这么多。 小常将军愿意这么做，真的很难得。 常锡元哑然，随即怒道：“没事我先走了！” 话刚说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下，走就走，干嘛非得要知会她一般。 少女拉着身边人笑着让路。 常锡元又看了他们几眼，视线重点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他心中一堵，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等到他们走远，齐小斋轻咳了一声，摇了摇沈凤岐的手，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神情：“阿岐哥哥，又要辛苦你养我了。” *** 常锡元回到家后，周身疲惫，正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肩膀便被一双轻柔的小手揉捏。 他睁开眼，拉住芸娘的手，不喜道：“不是说了让你好好歇息的吗？” 芸娘楚楚可怜道：“元郎，芸娘想见你了。” 常锡元皱眉。 芸娘是他无意间救下的孤女，自言无人依靠，为报救命之恩，愿意以身相许。 而他当时年少气盛，精力充沛亟需发泄，看她也有几分姿色，便答应了下来。 从此，芸娘便被收在了府上。 原本他是有一门婚约的，对方是江南大户的娇娇小姐，可女方本就不喜边境艰苦，又大厅到他身边有了人，推三阻四不愿意出嫁。 他心中不喜，索性越过父亲退了这门婚事，正式收了芸娘做妾。 他从小便不喜欢娇柔的女子，觉得太娇生惯养，又和她们没有共同话题，因此除了隔三差五去她那睡觉外便极少与她相处。 但这段时间里，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他几乎每晚都是在她那歇下的。 可昨天却是个例外，他又气又累，回来后便直接睡下了。 这样一想，他的眼神就变了。 芸娘解意，贴心地为他解去外袍。 谁料刚一解下腰带，好几张银票便掉了下来，其中甚至还滚落了几块碎银子。 芸娘惊叫一声：“元郎，你怎么随身带了这么多银票……”又帮他一一捡起掸了掸灰。 常锡元一下子愣住，他结接过银票数了数数目，发现和昨日那个不知名姓的少女从他那赢去的银钱数额大差不差，只相差几两银子。 他心头一颤，回忆起自己今天从少女身边走过时，隐约感觉腰间是有些奇怪，好像是重了点，但他当时心里烦躁，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是那时…… “元郎——”芸娘的手抚向他的胸膛，柔情款款。 常锡元却不知怎么一下没了兴致。 他推开芸娘，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忽然想起来有军情需要处理。” 芸娘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她哪里不知道这是在哄她。 可她看到男人心中不耐烦的神情，只得柔顺地答应了下来。 芸娘走后，常锡元开始处理公务。 继前段时间的捷报后，有一阵子前方没有消息传来了，连他爹最近的一封信都快一个月前了。 但常锡元并没有放在心上，前方军情紧急来不及回信，这在往常也是常有的事。 他虽然批复着公务，脑中想的却是那个少女。 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姓呢。 常锡元忍不住拿出那几张银票，反复翻看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女策马扬鞭时的场景。 渐渐的，他唇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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