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沈凤岐跟着齐小斋回到屋子的时候，他带来的那一盘石榴已经被哄抢一空，盘中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 但仍不够发，因而一部分人手中的石榴正以肉眼难以辨清的速度在几个人手中转换着位置，只能看到一连串的影子。 “给我！” “合该有我一个！” “你们这些人烦不烦啊，能不能分我半个尝尝？” 齐小斋带着沈凤岐越过这“重重战场”回到自己的位置，身旁已经被人体贴地空出来了一个座位。 齐小斋便拉着他一起坐下。 “石榴争夺战”也恰好宣布结束，沈凤岐带来了一盘共九个石榴，除了被人专门留在齐小斋面前的那一个的，剩下来的八个分别被十个不同的人拿到手。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就是我的未婚夫，沈凤岐，你们也可以叫他沈二郎。”齐小斋向众人介绍道。 沈凤岐这时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起身施礼道：“能在此见到诸位，是沈某的荣幸。” 屋中正中央用好几张方桌拼在一起，成了一条长桌，其他人便沿着长桌的边缘依次而坐。 齐小斋从近到远一一介绍：“这是紫霞宗的高足，焦雪彤焦女侠，曾孤身一人深入大漠追索沙匪，在缺食少水且不眠不休的情况下七日后将那三十名沙匪成功捉拿。” 那穿着雪白皮袄的姑娘闻言便放下手中的石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随即爽朗笑道： “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沈二郎，早闻大名了，我之前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把小斋拉下凡尘，见到你真人之后真的是大开眼界，裘甜姿那丫头怎么能好意思说她是天底下第一美人来着，我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笑话她……” 裘甜姿是武林内公认的第一美人，现年十七，未婚，是江西裘家的独女。 因为裘家在武林中也算个中等的世家，不少江湖人笑称若是侥幸能娶了裘甜姿就可以少奋斗几十年，因而极受追捧。 每当裘甜姿到了某地，都会给当地的旅游产业带来极大的助力，所以动不动就受到各地邀请。 焦雪彤旁边坐着的，是一名满身银饰，疑似来自南疆的姑娘。 “这是云朵儿，来自苗疆，是用蛊的天才，就是口音有点重，但我们说话她是能听懂的。” 云朵儿激动地说了一两句话，果然口音非常的重，沈凤岐没听懂她说什么，便看向齐小斋。 齐小斋咳嗽了声：“他问你有没有未婚的兄弟，可不可以介绍给她。” 沈凤岐犹豫道：“我是有一名兄长，但兄长几年前便与别家姑娘定下了婚约，只是因为身体虚弱暂时没有成婚，但如今他身体已经大好了。” 云朵儿面露失望之色。 下一名却是个熟人。 “这是我的小师弟，姜鸿，出自清原姜家，武功天赋很高的，是我师父收下的关门弟子，性格腼腆可能有些不太爱说话。” 和态度热情的前面两个人相比，姜鸿的态度却有些冷淡了，只简单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和年纪便坐下。 沈凤岐并不放在心上，像这样的态度他以往在京城里遇见的多了，他更关注的是下一个人。 “这是青萍派的吕清然吕师兄，吕师兄算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了，从杂役到青萍首徒的经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斋过奖了，其实只是因为师父赏识我罢了。”吕清然谦虚道。 他看起来态度极为温和，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上次他在松风楼里被沈凤岐刁难的经历。 沈凤岐在心中又对他多忌惮了几分，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客客气气地和他交流了几句，才坐下。 紧邻着吕清然坐着的是方才给沈凤岐开门的那名青年女子。 “这是我的师姐，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师姐也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了，一点都不比吕师兄差呢。” 青年女子笑道：“沈二郎，初次见面，我叫程留容。” 沈凤岐郑重地给她行了礼，也随着齐小斋叫了一声师姐。 他之前也曾听齐小斋讲过她有一个极要好的师姐，想来便是这一位。 “这是……” 接下来齐小斋又介绍了几人，其中有两个人沈凤岐的印象尤为深刻。 一个是衣着奢华的微胖少年，最为紧张激动，齐小斋介绍时说他是南地巨富万天泽的儿子万多鑫。 还有一名是一个衣着落拓的英俊少年，气质桀骜，齐小斋介绍到他的时候只道他是司空小星，轻功很好，消息很灵通，有事可以找他打听。 但沈凤岐却注意到除了齐小斋之外，屋内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虽然平均下来和每个人不过说了一两句话，但将这十六个人介绍完也花了不短的时间。 此番人都认识了，他们便不再耽误时间，继续刚才被中断的话题。 方桌上摆了一个类似于签盒的敞口木盒，木盒内整整齐齐放了十来张折叠成长条状的纸条，纸条最外面写着不同的名字。 齐小斋抽出其中一条，先看了纸条外写的名字，又展开折叠好的纸条看了其中的几行小字，随之将其原封不动地折叠好，笑道： “到宋太师了，他极为怀念早夭的幼子，却不知道他幼子的真实死因，有谁愿意帮我走这一趟吗？” 数息之后，吕清然率先道：“我来吧。” 齐小斋便将手中的纸条抛至到他那，吕清然展开纸条后看了一眼，面孔中闪过一抹惊色，却什么都没说，依样合好，放至桌前。 沈凤岐注意到，在这十六人的面前都或多或少摆了类似的纸条，少的话一两张，多的话有四五张。 可只有那名气质桀骜的英俊少年，面前是一张纸条都没有的。 齐小斋又拿起木盒中的一个纸条，略看了一眼：“这是太后的，略有些麻烦，归我了。” 她将纸条放至自己身前，又拿起一个：“兵部尚书贾通，他极为痴迷兵书古籍，为了收藏这些甚至采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焦雪彤请缨道：“给我吧，我这还有余裕。” 齐小斋便将纸条交给了她。 焦雪彤展开看后，撇嘴道：“呸，可真够缺德的。” 剩下的十几个纸条便以这种方式非常快地分派了出去，沈凤岐在一旁看着，心中闪过许多猜测，只是暂时无法证实。 “好了。”齐小斋将她桌前的三张纸条收入袖中，深深一礼，“麻烦各位了，时间有些紧，最好在七天之内解决，如果需要帮助，金钱上的可以找万公子帮忙，询问消息找司空小星，武力协助便来找我，请大家千万顾惜自身，不要逞强，我在此提前谢过诸位了。” *** 屋内的人陆续散去，只剩下了司空小星和万多鑫。 齐小斋让沈凤岐在屋内稍待片刻，与这两人走到屋外。 司空小星伸手：“结账，承惠一共三十万两，黄金。” 齐小斋摸了摸鼻子，苦笑着看向一旁的万多鑫。 万多鑫当即难掩激动地从胸口处掏出厚厚一沓纸票，每一张都印有复杂的防伪标识，正是当下流通度最广的万通钱庄所发行的最大面值的金票，一张可抵一万两黄金。 万多鑫只是粗略数了一下，便将其中一部分交给了司空小星，迫不及待道：“我爹说了，他已经打过招呼了，大安境内都可以用，只是若要全部提出，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不然存的金子不一定够。” 司空小星每一张都仔细点数完，然后自然而然地装进口袋，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够敞亮。”又对齐小斋道：“下次有这样的好生意别忘记叫我，看在这一次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你去掉一成的手续费。” 万多鑫则心潮澎湃，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燕女侠，我爹说了，这些钱都是白送给你的，你若不愿意白拿，可以改成借用，归还时间随便你定，而且一分一毫的利息都不要。” 齐小斋苦笑：“万老爷对我的看重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三十万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我一时难以筹集，但总归会努力筹措的，只是时间不好说。此次是我欠了万家一个人情，万家如果日后需要什么帮助，前提是不违背江湖道义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这便算是信物了。” 万多鑫视若珍宝地将玉牌贴肉放好，感动地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至此，他此番来这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家里从此有了靠山，可以骄傲地回家里跟他爹交差了。 可燕天骄是他的最崇拜的人，他难得有机会能和她近距离接触，正待要绞尽脑汁套些近乎，却被一旁的司空小星一把搂住：“行了，别说了，留点时间给我好不好？” 万多鑫本就有些怕他，这下只好强忍不舍含泪告别。 万多鑫走后，齐小斋叹气：“说吧，朋友，还有哪里有问题。” 司空小星懒洋洋道：“别叫我朋友，谈朋友伤钱。”又道：“三十万两黄金虽然多，足以买下我给你的绝大多数的情报，但只有一条例外，你也看过了，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齐小斋郁闷：“可不是嘛，我看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还在想，像你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白送我这么一条贵重的情报，果然，是有后招啊。” “你知道我的规矩，最顶级的秘密是钱无法衡量的，只有拿别的同级别的秘密来交换。” 齐小斋皱了皱鼻子：“还是那个问题吗？” “没错，告诉我，你爹是那个人吗？” 齐小斋不得不沉痛点头，又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亏了，你是不是故意设套害我。”随之目光不善地在他身上逡巡。 她这一点头，便是承认了司空小星一直以来的猜测。 因为此事司空小星和她纠缠斗法了数年，现今终于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复，既惊且喜，沉默了一会儿不禁叹然道： “居然是真的……你的命可真是太好了吧！” 齐小斋眯了眼：“我的命好不好先不说，我知道，你的命估计要不好了。” 见她似乎有要动手揍人的趋势，司空小星却也不急，懒散笑道：“我送你一场艳遇，应当足以抵消我的皮肉之苦。” 齐小斋正诧然时，却见他忽然扬了声音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将会欠下一堆人情债，这些债主们个个身处高位，老谋深算，他们想尽办法榨取你的价值，你余生都要为还这些人情债而奔波，甚至可能会送命，值得吗？” 齐小斋已经听到了身后不远处骤然僵住的足音了。 她彻底明白了司空小星口中的艳遇是指什么。 这可怎么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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