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共十五文钱。”卖菜的摊贩道。 田烨本已经拿好了十四文钱,正要交给摊贩,闻言顿时一怒:“之前买的时候不都是十四文的吗?” 摊贩苦笑:“最近菜价涨了,别家都卖十六文一斤,不信你去别的地方问一问?” 田烨看他神色,便知摊贩没有说谎,只得从兜里又找出一文钱,重重地拍在案板上,然后拿起菜就走。 一边走一边难受。 “操他娘的,我怎么落到了这一步……” 想他田烨精明能干,本也算是宁国公府里最为出挑的仆人之一,只要大公子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他田烨以后定然能有大出息,说不定还能混成国公府里的管事。 可谁成想大公子偏偏就得了怪病呢? 同一间屋子里的下人们有时也会偷偷议论:连太医都对大公子的病束手无策,以后继承国公府的十有八九便是二公子了。 于是原本巴结在田烨身边的人转眼之间又去讨好二公子那的吴钩,看着看着田烨心中便越发气闷。 这些本该都是他的! 大公子虽然生了病,人却聪明得很,田烨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不满的行迹,只敢在背后撒火。 比如说把手头的闲钱投进赌坊,既然前程没有了,他只能在别的地方找点乐子了。 可没想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大公子的身体居然好转了许多,甚至可以读书参加科举了,还连中三元。 曾经那些离他而去的下人们转而又来巴结田烨。 田烨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忧心,因为大公子崛起得太迟了,他这段时间里在赌坊欠的钱有些多。 是一个他完全还不起的数字。 赌坊的人踩着他的头,把还带着血垢的刀插在他的指缝中,威胁他: 要么剁一只手,要么就帮他们一些小忙。 田烨只能答应了下来。 一开始的要求非常的简单,比如说拿走大公子的一根掉落下来的头发、在院子里摘一朵花,或者送一件不起眼的东西进府内…… 都是他力所能及且易如反掌的,并且每当他完成了一件事,都会有不菲的奖赏。 田烨虽然知道这其中定然有诈,但毕竟财帛动人心。 没过多久,他便从一开始的逼不得已,到主动期待着下一次任务的到来。 那些人提的要求逐渐升级,他完成得越来越艰难,但与之相应的奖赏也越来越多。 不只是金钱上的奖励,他们甚至帮助田烨在府中升职,让他从院子里默默无闻的杂役,到主子身边的小厮。 终于,那些人交给他一些味道奇怪的粉末,告诉他用量,让他按要求加到大公子的饮食中去。 田烨尝试过拒绝,但并没有什么用,他留在他们手里的把柄太多了。 除非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事,否则,就算他愿意告诉大公子真相,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公子的身体又渐渐恶化下去。 没过多久,大公子便主动申请外派,作为贴身小厮,田烨也跟去了。 在正安县刚安顿下来不久,他被大公子逮住下了狱。 于是,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大公子早就知道是他在饮食中下药了。 “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四文钱一串,客官,来串冰糖葫芦吗?”一旁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大着嗓门喊着。 田烨被打断回忆,摇了摇头,认命地拎起买回来的菜往傅相府中走去。 可刚走了没几步,前面的路便被一个人挡住了。 田烨烦躁得想要骂娘,但当他看见那人的脸时,顿时一僵。 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冷着脸盯着他:“雨前,你可让我好找。” 雨前是他在宁国公府时的名字。 这个中年男子便是宁国公府的二公子沈凤岐,田烨曾经被他跟踪过,因而对他易容后的这张脸非常熟悉。 田烨挤出笑容:“二公子,好久不见。” 下一刻,他将手中的菜篮扔到沈凤岐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跑。 沈凤岐偏头躲过了菜篮,然后跟上了他。 田烨知道宁国公府的这对兄弟俩都很爱干净,又不喜欢和生人近距离接触,于是专门往人群里钻,还顺手打翻了几处食摊上的东西洒在身后的地上。 他的这一举动极为明智,沈凤岐皱着眉跟着他后面,特意避过了有脏污的地面。 如此一来,又给田烨争取了一点时间,他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地点奋力奔跑着,边跑还边高呼:“救命啊,杀人了……” 人群顿时一片惊慌。 有人叫着赶快去报官,还有人惊慌地抱起孩子就想回家,却与旁人相撞。 原本热闹的集市顿时人仰马翻。 几个原本在一旁闲聊的差役立刻握住刀朝着这边走来。 沈凤岐看着田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差役的腿朝着自己这边指点,不得已只能暂避。 两个时辰之后,衙门门口。 “人死了?”沈凤岐惊愕。 衙役道:“是啊,本来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突然犯了急病,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没多久就死了,你认识他?赶快让他家里人把尸体领走,我们这是不负责处理尸体的,没人来领的话,就只能丢到乱葬岗了……” 沈凤岐看着地上那具两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尸体,静了静。 雨前的面上的肌肤隐隐发黑,明显是中了毒。 “他是孤儿,没有家人。”沈凤岐又问,“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死在你们面前,你们不调查他的死因吗?” “上面的人说了他是急病走的,他就是急病走的,我看你也算是个体面人,别管那么多闲事,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凤岐闭了闭眼:“你们上面的人是谁?” 衙役怒了,推他:“我看你就挺可疑的,怎么,是不是想进衙门里坐坐?” 沈凤岐无话,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回头扔给他几块碎银:“给他随便买口薄棺葬了吧。” *** 沈凤岐走在街头,心情压抑。 不仅是因为熟悉之人突然的死亡,还因为此事幕后黑手的身份。 究竟是什么样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才能让衙门里如此忌惮,甚至还主动帮之遮掩? 他又想起爹得知兄长中毒时的神情了,震惊中带着几分果然,随后便让他不要再插手此事。 他知道爹是为了他好。 可若是兄长在这里,爹定然会放心地把猜测都告诉他的吧? 毕竟兄长聪慧过人,举一反三,有时候连爹都要仰仗他的思路。 沈凤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转念想起了齐小斋,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唇边的弧度还没有来得及勾起,他不经意间觑到了远处人群中两个亲密挨着的身影,表情顿时僵住。 他心里念着的未婚妻正搀扶着一名英俊少年,并且任他把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了她的肩上。 他们边走边交谈着,神情动作都极为亲昵。 沈凤岐指甲深深陷入到了肉里,整个人像是被鬼压床一般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忽然想起了数个月前在端王府宴席上听到的谈话: “……他们找到那女子的时候,好巧不巧,那女子又在屋子里和别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用的情话还是之前在道观里听到的那一段,什么‘九州四海,万古千秋’,什么‘因为遇到的是他,所以才会喜欢上他’ ,一个字都没改的…… ” 他当时听到时非常震怒,却因此中了别人的圈套。 事后他认真自我反省,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旁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怀疑齐小斋。 那些诛心之语定然是编造的,毕竟他相信齐小斋的人品。 所以他从没有问过她。 后来又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 却没想,他一直清楚地记得。 在她拜访朋友时,在她和陌生男子相处时,在她许久不出现在他面前时…… 那些话就会倏忽浮现在他的脑海。 虽然只浮现了那么一刹那,便被他的理智深深压入深渊。 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怀疑她。 这样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可笑的妒夫。 可就像被风砭入骨的肌体,即使表面看起来再平整光滑全无痕迹,也会在阴雨天内隐隐作痛。 姜鸿身体无力地倚靠在齐小斋身上,面容酡红。 不久前,他被师姐从岩洞里捞出,却因为身体中的迷药药劲还没有过,只能由师姐拖着走。 进到城门内,在他的一再抗议下,齐小斋终于改拖行为搀扶。 勉强让他不再那么丢脸。 虽然让师姐去救他已经很丢脸了。 但却因此获得了和师姐亲密接触的机会,倒叫他又欢喜,又羞愧,又满足了。 师姐绵长的呼吸就在耳边,他绷着脸,偷偷瞄了一眼她的侧脸,咽了一口口水:“师姐、姐……” 齐小斋奇道:“小师弟,你又口吃啦?” “才没有!”姜鸿极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才颤抖着声音,“师姐,我错了。” “你错在哪了?” 早在路上,他已经和齐小斋说了一遍他是如何被擒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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