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门,我就走了啊!” 夜色浓浓像泼墨,缪泠站在窗边连一点儿影子都不显。林晟却是早就听出她的脚步声,有点儿震惊,不敢相信她真的敢这么做。 半夜敲男人的窗,好大胆。 是了,她一直爱得热烈。甚至不管爱不爱,都要热烈。 三年两年对廖汾不动心,然而一旦选择他,立刻坠入爱河。会为他送行,会在街头不管不顾抱着他号啕大哭,还会为他千里冒险。 如今她是选择了自己,也不知该不该高兴。 “我真走了啊!”缪泠又说。 屋内仍然没有动静,她便绕到门口,伸出脚尖轻轻顶一下,门竟然开了…… 睡觉不闩门哦?或者是他开门一半又怂了? 二公子还会怂呢,真稀奇! 林晟双手枕在脑后,一双脚都在床边垂着。看这姿势要么刚躺下,要么正准备起来,很像是开门一半又怂了。 折腾到这么晚,缪泠也是疲累,往林晟身边那小半圈地方躺着挤一挤。 “知道宵刺史为什么把我们分开吗?”闷闷的男低音在她头顶响起。 “知道。”她爽快回答。 “那你过来就是默认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缪泠翻身面对他,软软地说,“我一直好奇,怎么会有一件事男人那么喜欢,女人却那么害怕?” “她果然是误会了。”林晟苦恼地想着,“经历那么多次兵匪祸乱,能不误会吗?” 他单手搂着腰把小姐往身前带一带,以免她掉下床,然后便没有进一步动作。 缪泠笑了,哼一声:“就会吓唬我!” 虽然林晟大多数时候急色色的,但她相信他是君子,不会真的怎么样,所以放心潜入屋。 在男女之事上她一知半解却爱发号施令,他都依着。要亲就给亲,不让摸就不摸。 林晟这么折腾得跑来跑去,只是为了见一面。她真是感动得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何况跟他在一起舒服、自在,没危险。今夜有什么理由不来? “也不全然是害怕。”许久之后林晟才想到如何解释,做一个比喻,“这事儿就像吃饭,饥饿时狼吞虎咽欢喜得紧。平常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也能果腹觉得满足。但若有人拿一碗米饭往肚子里捅,难免噎死人。” 缪泠似懂非懂,调皮地往他身上蹭:“老师,您这样说学生领受不了。” 他被蹭得火起,只好无奈地把小姐作乱的双手反剪身后。如此倒是让她被迫挺胸了,她就势继续往前扭,一边扭一边问:“是不是很小?” 琼州女子喜欢穿大开襟的襦,又把裙腰提至腋下,一个个更显得身材波澜壮阔。这让她对自己的身材更不满意了。 林晟扶着腰把人拉得坐起来,说:“我们去外面。” 再让她扭下去,真要把持不住。 缪泠不反对,但哧哧地溢出几声笑,戏弄的意思很明显。林晟不与她计较,满屋子找厚袍子。 进城时没有带任何人和行李,连培忻都留在城外。毕竟是深夜进城,怕扰着琼州百姓。 本来想等天亮城门开,巧遇常辛护送周非出城,他便静悄悄地跟着陈颖回来。 原本甚至没打算惊动宵刺史,只是跟缪泠解释一下就准备走的。是真的在乎她,把她看得比俞国更重要。 俞国迟早要拿下的,小姐却有可能飞走。 缪泠只是恰好选择他,但她的选择太广,随时可能选择别人。 林晟刚进院子时心情还很忐忑,怕她又像从前那样疏远、戒备。缪泠往宵刺史身后躲的那一下,他是真心慌,愣了好一会儿,愣是没阻止宵刺史大喊抓刺客。 还好,她还是热情地扑向他,没选择别人。 林晟最终没找到合适的衣衫,自己的外袍臭臭的,穿着肯定不舒服。他只好拽一条小被子往小姐身上裹:“就这样出去吧!” 踏出门口时他又改主意了,坐院子里哪有攀屋顶浪漫? “刺史府视野应该都是好的,我们一起看日出。”他说。 “可能看不到太阳,周非说明天……今天要下雨。”缪泠实事求是打破浪漫,“那些地痞流氓惯爱在下雨天出来行动,有雨声和雨幕做掩护,不容易被发现。抢了几家富户就跑,来无影去无踪的。” 林晟不爽地收紧双手连棉被一起箍着,他连俞国都放下了,她还惦记小流氓呢! “睡吧,落雨了就送你回去。” “我想跟你说说话。”她撒着娇,然而开口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便无赖似的反复小声嚷嚷,“林晟,好喜欢你呀!” 他不信,但也觉得满足。 哪有刚跟情人被迫分开,转头就爱上别人的?他从头到尾就不信,但是想抓住机会。 在这段感情里,林晟难得没什么自信。 若说她爱廖汾,怎么这么快移情别恋?若说她不爱廖汾,那就更不爱他了。她可以为廖汾冒险去凌国,却不肯去他家,宁愿在外漂泊着。 卢国公府比凌国更可怕? 这样对比不恰当,但他忍不住拿来比较。 她对他有喜欢,但更多的是对一个物件的欣赏,觉得他条件不错,可为夫婿。缪泠不需要委屈自己,择夫当然是挑自己喜欢的,但是这种感情距离爱情还有很远,很远。 他叹息一声把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第一次有种无计可施之感。缪泠太幸福,什么都有,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打动她。 就像两军对阵,对方毫无破绽,即便有三百六十计也用不上。 “我今晚过来,你是高兴的吗?” “嗯,高兴。” 林晟叹气,果然是这样,连培忻都比他会哄女孩儿。 “以后若是想见我,便同我说。”他低声呢喃,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袒露心迹,“我不太会讨女子欢心,但想要你高兴的。你不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他觉得有人送信报平安就可以,反正缪泠很快会去卢国公府找他,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培忻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将军!缪小姐说要先造桥,再报仇,然后来找将军。等到那时候,想必俞国都打完了!” 女孩子哄人的话,将军是真信啊! 林晟听着心惊,细想一下非常有道理。缪泠从来不给承诺,不是具体说一个月或三个月后来找他,而是造桥和报仇这种遥遥无期的事儿。 她不跟他成亲,连订亲也不松口,明显就是要看他表现再做定夺。表现好再说,表现不好就放手。 林晟心里没底,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再辛苦也要拐弯来琼州见一面。最多耽误半天功夫,他在路上赶一赶少睡一觉就能平衡回来。 缪泠自然不太懂他心中所想,没心没肺地窝在怀里安睡。她很喜欢林晟的怀抱,温暖又牢靠,还有一股清香。他箍得紧也喜欢,特别有安全感。 “如果有日出,要记得叫醒我哦!”她叮嘱着。 “嗯。” 他答应得好好的,但是等她睡稳就送回房,一大早悄悄地走了,也没跟她告别。 缪泠不爽地踢被子,说起来也是一起过夜,却连一个亲吻都没做过。她变主动了,他倒是突然拜师柳下惠! “二公子是来过的吧?”缪泠委屈地眼眶泛红,看着清荷叹气,“你都没见到他,你哪里知道?” “见过的。”清荷笑道,“二公子昨晚吩咐我准备些干粮肉铺,出城时带着。” 缪泠又傲娇了:“哼,他凭什么劳动你?” 清荷笑不可支:“就凭小姐心悦他呀!” 宵刺史会做事,把林晟半夜入城的事儿遮掩得滴水不漏。传出去对世子的名誉不好,而且对二公子的声望有损。 二公子是被军令召回,怎么能在路上因为儿女情长耽搁?何况战事还挺紧急。 缪泠的切切思念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被新的麻烦转移注意力。 侯府派来的人在半路上被劫走,陀山干的。 陀山准备拥立张星的嫡长子在风行郡登基,遥尊5岁皇帝为太上皇…… 反正就是要跟陈国公分庭抗礼的意思。 如此,特地把侯府的人扣下,等新帝登基,册立世子的诏书再从风行郡送出来。缪泠接了,就是拥戴新帝…… 宵刺史忧心忡忡地分析当前形势,觉得不要急于站队为好,干脆躲着诏书,这世子先不当了! 单清却在一旁马后炮,说:“二公子不应该急着收服张进,若是张进留在离云寨,大概能设伏成功。这会子已经拿下陀山,也就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 离云寨打听到陀山要亲往迎接嫡长子,计划好在遇到缪泠的那个小树林设伏。结果被缪泠撞破,双方糊里糊涂较劲起来,然后就是林晟看上张进…… 缪泠说:“若知道他们要设伏对付陀通守,当时就把小树林砍光。” 单清摇头:“尚国如今一息尚存,就是还有陀山这群老顽固坚持拥立正统。陀山倒了,这天下才有转机。” 否则,永远是一帮愚蠢的人在龙椅前争得面红耳赤。然而,无论竞争的结果如何,不管张星哪个儿子当皇帝,都是傀儡,给尚国覆灭大业添砖加瓦。 如今的尚国最不需要的就是傀儡,而是迫切期待一个手腕强硬、说一不二、能够力挽狂澜的上位者。 缪泠很不喜欢单清的论调,在他理论下好像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 陀山为官兢兢业业,有什么错? 就是扣着侯府的人,也是“明智之举”。 “妇人之仁。”单清摇头。 “是,你无毒不丈夫!”缪泠反唇相讥。 单清不想把关系闹僵,慷慨说着:“如果有一天尚国需要我做出牺牲,单某会毫不犹豫献出生命。” 缪泠:“别这么咒尚国。” 尚国得多糟糕才需要单清拿命拯救啊! 常辛大笑着把单清拉走,哄道:“先生光风霁月,怎么跟小姑娘吵架呢?” 单清被噎得够呛,对啊,怎么跟缪泠吵起来? 真是鬼迷心窍。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