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前厅,正看见郑医师从刘静宜身旁站起,走到何旭跟前,缓缓摇了摇头。 “她伤势太重,已咽气了。”郑医师黯然道。 “静宜……”于小蝶按捺不住心中悲痛,当即松开挽着舒云月的手,奔到刘静宜身旁,扑在她身上放声大哭。 可这可怜的少女尸身并未让王霆钧的脚步迟滞半分,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说说吧。”何旭坐在大厅正中,无奈说道。 “你们怎么找到她的?”燕霜行率先开口,眼里充满了不甘心。 “找到了便是找到了,还执着这些做什么?”李成洲不愿再令江澜牵涉其中,便即说道。 “你一开始便说,是你和云月发现了问题,”何旭缓缓开口,“可刚才我怎么又听到,最先发现阿琳坠崖的,是个外人?”说着,目光不自觉瞥向凌无非。 凌无非听到这话,两手一摊,什么话也没说。 “两码事,”李成洲抢过话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成器的东西。”燕霜行牙根被她咬得咯吱作响。 “长老!”几名弟子突然走了进来,将一包东西放在桌面。 麝香、绵羊肠、留有水印残渣的碗、蓇蓉……何旭看着这些,脸色开始发青,突然之间便大发脾气,一掌拍在桌面,对燕、王二人喝道:“看看你们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 “这个可厉害了……”江澜不觉掩口,发出一声低呼。 凌无非眉心微微一蹙,目光不自觉瞥向陆琳和舒云月。 “这是干什么的?”舒云月不解望向陆琳,却见她茫然摇了摇头。 “男女私通,既要欢情,又要避免留下祸根,”一旁的程渊不禁蹙眉,隐晦解释道。 “祸根?”舒云月似懂非懂,还要追问,却被陆琳一把拽回身后,不禁扭头问道,“你怎么了?师姐。” 陆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随即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就是避免怀孕,或是堕胎所用之物。” “何长老,”燕霜行道,“随你如何处置,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就是个祸害。”王霆钧忽然道。 燕霜行起初还勉强保持着镇定,然而听到这话,却猛地一颤,险些向前栽倒。 她蓦地朝他望去,却见他此刻的表情,是自己前所未见过的冷漠模样。 “很好,很好……”何旭极力压抑着内心愤怒,又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吴桅,道,“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也要弑杀同门?” “何长老我……”吴桅吓得浑身发软, “依照门规,废去吴桅武功,赶下山去。”何旭说道,“至于原先计划之中,在第一场比武将与静宜、吴桅对阵之人,安排到一组。” “是。”华洋恭敬领命,便即带人把吴桅拖了下去。 门外很快便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听得在场大多数人浑身直往外冒鸡皮疙瘩。 何旭叹了口气,又道,“剩下的……既然如今没有掌门,又是两位长老犯事,就等过上几日,比武结束以后,让新任掌门来处置吧。”言罢,即刻起身,挥手下令众弟子将人押入山腰牢房,严加看守。 “等等,事情没这么简单!”李成洲上前一步,道,“何长老还记不记得,今日早上比武大典上发生的事?” “你说什么?”何旭眉心一紧。 “郑医师不是说,我的症状像是傀儡咒吗?”李成洲伸手向众人展示手上针孔,道,“您不问问他们吗?” 何旭听罢,眉心微蹙,目光不自觉落在王霆钧身上。 “听说,当年天玄教一战,岳掌门曾向王长老传书,请求增援,可援兵迟迟不到……”人群中有人说道。 “不是未到,而是到了。”段元恒面无表情,“可到了之后,不知发生何事,一直没能进山。” “这些事,段堂主似乎知道得很清楚。”金海问道,“对啊,鼎云堂当年,不是也说要去玉峰山剿灭魔教?怎就去得那么迟呢?” 何旭脸色惊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朗声说道:“既然都已查明事实,那么,不妨依照门规处置,在场诸位若是有何意见,大可提出。” “咱们这帮外人能有什么意见?”金海说道,“你们玉华门自行表决不就好了吗?” “燕霜行谋害同门,依照门规,应当废除长老之位,杖毙当场。”何旭说道,“当然,若是燕长老还有需要辩解之处,大可说出来。” 燕霜行垂眸,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那么……” 不等何旭说完,舒云月便抢上前道:“这般处置不对!” “哪里不对?”何旭问道。 “师姐是被师父所伤不假,那么静宜呢?她身上的伤,就没有一处是王长老造成的吗?作为幕后主使,更该死的不是他吗?”舒云月愤愤不平,随即转向燕霜行道,“您所做的一切,都为他而筹划,如今东窗事发,他却不为你发一言,这怎么……” “你先别急,”何旭伸手示意她安静下来,说道,“王霆钧不思悔改,纠集弟子背叛玉华门,亦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一码归一码,有些事他做了便是做了,不当因为别的罪行也能让他伏法,便将这些忽略。”舒云月道。 “可……并无证据指向燕霜行杀人之事是由王长老主使,”何旭无奈道,“即便静宜还活着,她也无法说话、写字,更何况……” 却在这时,燕霜行忽然笑出声来。 何旭闭上嘴,扭头看了看她,眼神颇为困惑。 “想不到,差点被我所杀之人,反倒念及师徒恩义,替我说话,”燕霜行笑容越发苦涩,“反倒是让我一生为之奔波卖命之人,却从未记着我半点好。” “燕长老,你……”李成洲总觉得这话里含沙射影,但仔细一想,又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应当并不是自己。 “我是孤儿,从小在山里长大,在师父身边,”燕霜行黯然道,“玉华门一向不看重女弟子,在我之前,也无一位长老执事,或是其他长辈是女子,我的吃穿住行,梳洗盥浴,都是师父在做,从婴孩时期,到我记事以后,甚至后来懂得了男女之别,他也依旧不曾避讳。” “污言秽语,当众说出这些,也不知羞。”金海故意做出夸张的姿态,仿佛此言不堪入耳。 燕霜行对场中纷纷作出嫌弃姿态的宾客视若无睹,而是继续说道:“我听他教导,学他言行,他也竭尽全力送我坐上长老之位,我先是他的弟子,后做了他的女人,竭尽所能,为他来日能够踏上掌门之位铺路,我以为,顺理成章的,我就应该做到这些。” 听到此处,王霆钧忽然嗤笑出声:“无耻。” 听起来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对此刻的燕霜行而言,却充满了讽刺。 “我哪里无耻?”燕霜行望向王霆钧,满眼皆是难以置信,“是我不服从你?还是我背叛了你?” 王霆钧冷笑,却不开口。 “你看看这个男人!他根本从未把你当过人来看!”舒云月越发觉得恼怒,“他怎么值得您……” “可它的的确确让我坐上了玉华门长老之位!是这数百年来,玉华门第一位女长老!如此恩义,即便不求名分,我也当报答。”燕霜行道。 “可那只是交换您为他行事的条件!”舒云月道,“您实在不该……” “您口口声声说的这些,似乎都想说明你们之间是真情实意,可我怎么一点也听不出来?”李成洲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此事剖开,条分缕析,分明就是她以利益为交换,以感情为借口,蛊惑您做出这一切,您却偏要一叶障目,欺骗自己,也欺骗所有人,妄图将这些交易,说成男欢女爱,两情相悦。” 燕霜行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的喜欢琳儿,那你又做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掌门之位,要与她分道扬镳?” “没错,”李成洲道,“当初是我恼她不给我颜面,可如今我想明白了,若我真有成为掌门的能耐,也不至于迁怒于她。是我不够格,却不是她的错。” “说得好听。”燕霜行目光冷冽,寒如冰霜,“真到那个时候,你还会罢手不成?”说完,她的目光扫过场中每一对夫妻、眷侣,目光最终停留在凌无非身上,哑然失笑,半晌,方幽幽说道:“所有人都一样,凡有利益之争,必将破裂,还有谁不是呢?昨日生死攸关,你又做了什么?” 凌无非听到这话,想及沈星遥伤势,不觉咬牙,然而很快却又释然,对她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不配。” 燕霜行默默攥紧了拳。 “到此为止了。”何旭说着,正待吩咐弟子将人押下,却听到厅外传来叩门声。众人闻得,纷纷扭头望去,却见一名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男子身着驼色广袖交领长衫,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衣袂飘然,颇具风雅。凌无非瞥见此人身形,只隐约觉得在何处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哎呀,谢先生你可算是来了。”施正明颠颠跑上前去,拉住他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何旭眉心一动,当即问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谢辽,江东人士。”青年对众人恭恭敬敬一拱手,道,“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向诸位相告。” “施庄主,该不会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门客吧?”江明问道。 “二当家说得好。”施正明得意洋洋道,“咱们不是说过嘛?谢先生告诉过我,今天,就今天,在这里,咱们立刻就能把张素知生的那个小怪物给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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