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了七日醉的毒。”那女弟子焦急说道。 “七日醉?那是什么东西?”江澜困惑道。 “是这云梦山里常见的一种草药,”那女弟子解释道,“中毒之人先是浑身麻痹,之后便经脉淤阻,武功全失,不过因为此毒常见,我们房中都会备有解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江澜大惊,“还会留下病根不成?” “谈不上。可中毒之后,即便立刻服下解药,七日之内毒性也无法全数消退,”那女弟子道,“比武大典只剩下六日,这可怎么办呢……”说着,她也匆匆跑去了舒云月屋里。 江澜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越发觉出此事异常。陆琳与舒云月二人同出燕霜行门下,如今一个失踪,一个中毒,皆无法再参与比武,这不明摆着有人恶意阻挠她们参与比武大典吗?于是略一沉默,便也跟了进去。 “舒师姐喝水,”一名女弟子端了一碗水来,就着解药给坐在床头的舒云月服下,“别担心,一会儿长老就来了,他们会给你做主的。” “她是什么时候中毒的?”江澜眉心微蹙,朝身旁一名女弟子问道。 “就是刚才,我们从演武场上回来以后。”那女弟子道,“小蝶不是受伤了吗?她同舒师姐最为要好,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师姐回来没有,谁知道便……” “到底是什么人啊?”另一女弟子愤愤不平,“现如今陆师姐也失踪了,舒师姐又中了毒,到底是谁如此恶毒,非要加害她们?” “除了他,还能有谁?”舒云月咬牙切齿,恨恨说道。 “师姐,你可不能怀疑李师兄,”那女弟子说道,“今日你走之后,他也放弃了比武,去找陆师姐了。” “对啊,舒姑娘你不是去找人了吗?怎会在这中了毒?”江澜不解问道。 “我找遍了山头,也没找到师姐的踪迹,”舒云月道,“后来找得倦了,便回来休息,谁知道……” “那……你师姐最有可能去哪?”江澜又问。 “我本以为她是因为受伤,故意躲着不出来……”舒云月眸底充血,泛起通红的颜色,“如今看来,多半是被人加害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别说丧气话。”江澜道,“你们说的这个‘七日醉’多久才会发作?” “得看剂量。”舒云月说着,裤觉右手食指弯曲略有痛感,便展开手指一看,却见关节处赫然有个小小的血口,不由骂道,“该死!定是睡得太沉了才会……” 江澜摇头长叹,正要说话,却突然看见守在门口的弟子,忽然站开两排,让出一条道来。燕霜行首当其冲进了房中,何旭则跟在她的身后。 “是谁先看见的?”何旭问道,“旁边可有其他人在?” “我们好多人都在呢,”一名女弟子道,“并未看见是谁下的手。” “一定是他!”舒云月伸出受伤的手指给两名长老查看,道,“有人害了师姐,也想让我退出比武大典。一定是他!”说着,便一手扶着床柱,强撑着站起身来。 “师姐,你别乱动!”一旁的女弟子连忙上前搀扶。 “你的手是几时扎破的,”燕霜行淡淡道,“会不会是你昨日喝醉了酒,自己碰到了七日醉的刺?” “可那是昨天的事!”舒云月大声驳斥道,“七日醉都在深谷,我今日找人,一直都没下过山,怎么可能……” 燕霜行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神情严肃,威严不可侵犯。 “我已经不能参加比武……用心如此歹毒……”舒云月说着,便要往门外走去,“不行,我要去见李成洲!” “荒谬,你想干什么?”燕霜行喝道。 “师父!这毒……只能是咱们山里的人所下,都到了这个份上,您还在维护他!”舒云月嘶声高喊,“我便说了,他哪有那么好心退出比武?分明就想要我同师姐一样退出,好让他顺利登上掌门之位!” “稍安勿躁,”何旭在一旁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这些话都只能算是你的猜测,可有何切实证据?又或者,今日你离开演武场后,可有见过其他人?” “我没见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舒云月摇头道,“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 “那么成洲如今在哪,你可知晓?”何旭问道。 舒云月摇了摇头。 “也罢,你先好好休息,”何旭说道,“我让其他人去找,问清楚他都去过何处,便可真相大白。” “何长老,你当真怀疑成洲?”燕霜行道。 “凡事未查明真相前,都不可妄下定论。”何旭说完,又转向舒云月,道,“你安心养伤,此事我们会查清楚。” “但愿师父能够为我和师姐做主。”舒云月双唇颤抖。 燕霜行不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何旭紧随其后,与她一先一后停在空旷的庭院中。 “我看还是同王长老商量,将比武推迟较好,”何旭说道,“否则这对琳儿与云月而言,未免太不公平。若继续比武,离第一场结束只剩两天,还要调查琳儿的失踪真相,未必来得及。” “那何长老认为,是何人下毒?”燕霜行问道。 “我也认为是山中弟子所为,”何旭道,“比武在即,有人为当掌门,不择手段,也是情理之中。” “何长老为何不怀疑是外宾所为?”燕霜行回头,直视他道,“就算他们来得不多,也无法证明他们全都不认得七日醉。更何况,七日醉是这里最常见的毒,自己人用,反倒说不过去。倒是外宾,可以装作不认得,直接撇清关系。” “燕长老有何高见?”何旭问道。 “莫要忘了,今日不在席上的,还有两个人,”燕霜行道,“凌少侠乃惊风剑传人,自是不可能干这些下三滥的勾当,可是他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呢?来历不明,瞧着却像是个高手。” “可看起来,她与凌少侠的关系,可非同一般呐。”何旭说道,“这样吧,先去把成洲叫回来,剩下的事,还是先与王长老商议,再做决定吧。” 入夜,云雾迭起,遮蔽了月色。沈星遥站在无人的山路间,望着黑沉沉的远方,神色越发凝重。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便即回过头去,却见夜幕笼罩下,一名穿着褐色衣衫,身长鹤立的少年立在不远处的岩石旁,走近一看,正是白天才在演武场上见过的李成洲。 “我听燕长老说,阿月中了七日醉的毒。”李成洲缓缓走近她,道,“七日醉只长在云梦山的深谷中,擅用此毒者,除开玉华门的弟子,便是其他熟识云梦山中地形之人。” 沈星遥听出他话中含义,笑而不语。 昆仑山巅终年覆雪,但往山下行走,地势渐低,亦有草木生长。同样气候之下,草木疏密长势,却大同小异,沈星遥久居山中,习惯走这样的路,习惯分辩方位,判断地势,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姑娘是第一次来吧?此前也未听过姑娘的名字,不知是从何而来?”李成洲道,“无人引路,却并未迷失。” 说着,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知白日的比武,与这山中风景相比,哪一个更吸引姑娘?” 沈星遥闻言轻笑,摇摇头道:“白天比武大典上,舒女侠口口声声指控足下便是多次加害陆琳的凶手时,不知李少侠心中作何感受?还是说,贵派弟子都是一脉相承的气性,喜欢对人妄加猜测,胡乱编排罪名,从不认真思考?” 李成洲听到这话,眉心微微一蹙。 “没有证据的指控,都是空口白牙的诬陷,李少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沈星遥道,“怎么说到自己的时候,辩白起来头头是道,对旁人却是含沙射影,暗藏机锋?” 李成洲张口欲言,然而不及出声,便被沈星遥打断:“一上来便兴师问罪,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谁都可以。”她双手环臂,绕着李成洲周身缓步踱了一圈,一面走,一面打量他道,“也不知这云梦山是什么风水宝地,我家郎君到这儿不过一日的功夫,便下落不明,我还没问你们要人呢,倒先审起我来了。” “你说什么?”李成洲眉心一蹙。 “我说,昨天夜里我二人不过是无意撞见了足下与陆姑娘的争执,还不至于杀人灭口吧?”沈星遥转身望他,唇角微挑,眸光深邃别有意味。 “无稽之谈。”李成洲摇了摇头。 “即是如此,李少侠就不必跟着我了。”沈星遥道,“我倒要看看,贵派门内到底是有什么妖魔鬼怪,非得把外人牵扯进这明争暗斗里,不死不休。”言罢,便即大步走开。 李成洲望着她的背影,眼中不禁浮起一丝疑惑。 夜风吹得林叶发出沙沙的响动,被云雾笼罩的月投下迷蒙的微光,掩盖着花草树木的细枝末节,弥散开一片阴惨惨的气息。 燕霜行穿行在山路间,步履渐渐变得踌躇,等回到房中,点起灯火,却蓦地发觉墙上多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你来了?”燕霜行赶忙熄灯,转身走到那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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