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迈着碎步小跑上了三楼,来到东厢,见沈、凌二人站在客房门前,正待推门入内,想了一想,便又退回楼道内,探头朝那间客房门前望去。没过多久,身旁走过一名端着药箱的伙计,见她这般怪异情状,不禁扭头多看了两眼。少女立刻别开目光,故意望向别处,过了一会儿,见伙计要走,却又将他唤住,问道:“哎,小二哥,这一层还有别的空房吗?” “这个……有吧。”伙计点点头,道,“这几天客人少,空房多着呢。” “那……东面有没有呢?” “那就得去楼下问问了。”伙计说完,便走到东面第三间房前,把药箱送了进去。 “明知道自己受了伤就不要逞能。”沈星遥关上房门,转身回到床前,放下手中药箱后,便伸手去解凌无非腋下系带,一面将他外衫褪下,一面说道,“明日就是谷雨,这种天气,伤口最容易化脓,真是不知轻重。” “正好看到,便没想那么多,”凌无非摇头笑道,“上回在姑苏,伤势比这可重得多,不是照样好了吗?” “说起来,这两次所伤,都在差不多的位置。”沈星遥道,“看来你这条命,阎王早就看中了。” “你在夸我吗?”凌无非不禁笑出声来。 “就当是吧。”沈星遥道,“不如……我们在这多待两天,不然等出了城,还得再走很长的路才能再到下一个镇子。商州不比江南,处处有山有水有人家,万一伤口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小事。” “好,”凌无非点头,微笑道,“都听你的。” 沈星遥替他料理好伤口,又将弄乱的药箱整理一番,收拾起来,随即便提着它出了房门。 然而没过多久,房门便被敲响。凌无非觉得奇怪,便穿好衣裳起身,上前拉开房门,才发现站在门外的,正是方才二人帮过的那位扮作男装的少女,不觉一愣,问道:“这是……” “你受伤了对吗?刚才听见那位姑娘找小二要金疮药的纱布,又看你身上有血……”少女的目光飞快扫过他胸前衣衫透出的血迹,递上手里的青瓷小瓶,笑道,“这是我家传的宁心散,止血止痛,很是灵验,方才你们帮了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感谢,只好给你送药来了。” “多谢,”凌无非略一点头,道,“不过,我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一时半会儿恐怕用不上。” “没关系啊,此药内服外敷皆可,很方便。”少女说完,左右看了看,道,“怎么没看见刚才那位姑娘啊?” “她去还药箱了。”凌无非道。 “原来是这样,”少女道,“本还想谢谢她呢……对了,我叫迟迟,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凌无非。” “那……方才那位姑娘……” “她叫沈星遥。”凌无非道。 “原来是沈姑娘,”李迟迟点点头道,“想必一定是公子很要好的朋友了。” “不止是朋友。”凌无非淡淡道。 李迟迟贴在药瓶底端的小指不自觉沿着瓶底边沿划了一圈,咬了咬唇角,道:“那……只好麻烦公子替我转达谢意了。” “你可以亲自对她说,”凌无非说着,随即扭头朝楼道口的方向看了看,对李迟迟示意道,“这不是来了吗?” 李迟迟略一蹙眉,当即扭头,正好瞧见沈星遥从楼道口走了过来。 “姑……公子?”沈星遥险些说漏嘴,“姑娘”二字还没说完,便立刻改口道,“你怎么在这?掌柜不为难你了?” “都说清楚了,”李迟迟展颜一笑,“还得多谢二位帮忙,一点心意,请不要推辞。”说着,便即递上药瓶。 “这是什么?”沈星遥不解。 “这个叫宁心散,是我家人调制的秘药,我看这位公子受了伤,便想着或许能帮上一点忙。”李迟迟说道,“既然伤口都包扎好了,取一钱用凉水送服即可。” “那就多谢姑娘了。”沈星遥道。 李迟迟见她点头,便即转身进屋,以凉水冲下一副药剂在茶盏内,递给凌无非,倒像毫不见外似的。凌无非见她递上杯盏,先是一愣,只隐约觉得这此人似乎过分热情了些,然而盛情难却,对方又是好意,便只好点了点头,接过盏儿服下。说来古怪,这宁心散似乎真是灵丹妙药,服下不一会儿,他胸前伤口那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感,便削减了七八分。 凌无非眉心一动,伸手按了按伤口周围皮肉,不禁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的确管用。” “我便说吧,这药肯定灵。”李迟迟喜笑颜开,目光从沈星遥脸上扫过,神情忽然变得拘谨了起来,“其实……姐姐你是不是已经看出来我是个女子?” 沈星遥闻言一愣。 “我就说嘛。银铃这主意不管用,女扮男装,哪有那么容易。”说着,便即转身走开。 这客舍后边的客房呈一整个环形,中间隔着一圈回廊,低头便能看到院子。李迟迟定的那间房,恰好在凌无非这间屋子的正对面,隔着院子,不近不远。沈星遥住的那间,则在与凌无非邻近的右侧回廊转角处,与两间屋子各隔了两间房的位置。 “既然伤口不疼了,你便好好休息吧。”沈星遥望向凌无非,莞尔笑道,“山洞阴冷潮湿,我也没能睡好,困得很。” 凌无非略一点头,却不急着关门,而是目送她进了客房,方心满意足退回屋内,合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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