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凌无非问道。 “来人是位公子,其他的话也没多说,要不你去见上一见?”郑峰道。 凌无非点头起身,看了一眼沈星遥,欲言又止。 “他要见的是你,我去不方便。”沈星遥道。 “那你等我回来。”凌无非说完,方转身走开。 “我的乖乖,”郑峰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啧啧两声,道,“沈女侠,他这双眼睛都快长在你身上了,你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你在骂我吗?”沈星遥瞥了他一眼,道。 “没!绝无此意。”郑峰连忙说完,又匆匆跑开。 另一头,凌无非已然来到前厅门外,只见一名身穿月白长衫的少年面对大门立在其中。少年面如冠玉,身量清瘦高挑,端的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那少年瞧见凌无非后,先是定睛仔细看了一会儿,迟疑片刻,方缓步走到门前,问道:“请问,足下可是凌无非凌少侠?” “正是,”凌无非拱手道,“兄台久等了,进屋再说吧。”言罢,便即抬足跨过门槛。 少年回头静静望着他斟了一盏茶水递了过来,不动声色接过,点头以示谢意。 “在下萧楚瑜,想请凌少侠替我查一件事,再找一个人。”少年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桌椅旁,放下手中茶盏,道。 “兄台到访,为何不按惯例先求见掌门,而是指定要我出手?”凌无非问道,“莫非从前见过?” “因为你是惊风剑之后,”萧楚瑜说着,便恭恭敬敬对他弯腰拱手,施礼道,“先父萧辰,曾与令尊齐名,人称‘冷月剑’。” “什么?”凌无非不禁睁大双眼。 适才他还在与沈星遥谈论名单上的人,而那其中便有萧辰的名字。 从看见名册到此时此刻,不过一日工夫,隐世多年的“冷月剑”后人便主动找来眼前,这般巧合,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先父退隐多年,突遭横祸,而我却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萧楚瑜道。“我打听到,鸣风堂擅寻江湖秘闻,奇人轶事,又得知曾与先父并称南北双剑的惊风剑传人也在此处,便一路寻来。” “萧兄抬举我了。”凌无非道,“家父剑术,我只不过学得皮毛,实在不敢以‘传人’妄称。” 说着,他顿了顿,又问:“能否请萧兄仔细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要找的人又是谁?” “她叫陈玉涵,是家父收养的义女,与我同岁,从小一起长大。三个月前她突然失踪,我与父亲都很着急,出门找了几日,也未有结果。后来有一日,父亲突然对我说,此事非同小可,让我留在家中等待消息,让他独自去寻。” 萧楚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几天后,跟随父亲出门寻人的管家突然慌慌张张跑回来,对我说大事不妙,我便按照管家所说的方向去寻,到了郊外山里,却不见人影。我要回头,管家却拼命拦着我,不让我回去,说是不能让我送死。我这才知道大事不好。等摆脱他的阻拦赶回家去,才看见家中已遭贼人血洗,无一人生还,父亲的头颅也不知被何人割下,悬在门头……”话到此处,他不禁红了眼眶。 “那管家必定知道些什么吧?”凌无非下意识问道。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追问管家,管家却什么也不肯说,在我面前咬舌自尽。”萧楚瑜说到此处,不禁闭上双目,摇头叹息。 凌无非不言,陷入沉思。 前有天玄教余孽复苏,后有冷月剑遇害身亡,若说这些只是巧合,未免难以令人信服。 可这些事看起来,又着实不像有什么关联。 “那么,”凌无非想了想,又问道,“你对萧大侠退隐之前的事,了解多少?” “只有我娘在世时提过的只言片语,可那都是些仗义疏财的善举,几乎人人都知道。”萧楚瑜道,“父亲死后,我自知人单力薄,便变卖家产,一路以无名之辈自称,小心打探问询,也是循着令尊‘惊风剑’的名号,才好不容易找来这里。” 凌无非听完这话,不禁蹙起眉头:“那么这件事,可与那位陈姑娘的失踪有关?事后你可有再听过她的下落?” 萧楚瑜沉敛眸光,缓缓摇了摇头。 凌无非瞥了一眼他脚下那双已被磨薄了鞋底,鞋头还有几处破烂的靴子,忽然问道:“你从哪来?” “齐州。”萧楚瑜道。 “哦?”凌无非道,“那么萧兄来此,少说也走了七百里路,想必也累了。” 他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道:“萧兄如今下榻何处?不如你先回去歇息,待我禀明师父,再随你去寻人。” “就在城东周家客舍。”萧楚瑜拱手施礼,“那么聘金……” “不急,等料理完此事,再给也不迟。”凌无非笑道。 “多谢兄台。既然如此,那便不多打扰,告辞。”萧楚瑜说完,正待转身,却被凌无非唤住。 “且慢,”凌无非道,“不知萧兄身手如何?独自居住,可有危险?” “先父有心避世,并未授我武艺。”萧楚瑜道。 “那我会尽快赶去,免得再有意外。”凌无非收敛笑容,目送他走出大堂,兀自摇了摇头。 他回到后院,见沈星遥仍坐在石桌前翻看名册与那些有关天玄教的记载,便即快步上前,唤了一声:“星遥!” “回来了?”沈星遥抬头望他,眼底笑意温婉。 “你决计想不到,今日来的这位客人是谁。”凌无非在她身旁另一张石凳上坐下,道,“是萧辰萧大侠的公子,萧楚瑜。” “什么?”沈星遥吃惊不已,“方才不是还说萧大侠退隐多年,无处可寻吗?怎么这么快就……” “我也觉得此事凑巧,更古怪的是他让我办的事。”凌无非一只手搭在石桌上,饶有兴味道,“两个月前,萧大侠满门遭难,只剩萧楚瑜一人。” “是仇杀?”沈星遥问道。 “还有更古怪的,照理来说,对方并非只冲萧大侠一人而来,却独独放过了萧楚瑜。偏偏这位萧公子,不懂半点功夫,却能孤身一人从齐州走来这里,找我替他寻人。” “他撒谎了?” “他的话,应是半真半假,有所隐瞒,”凌无非道,“不过说来也有理,他从未涉身江湖,前来寻我帮助,只是冲着南北双剑并立的旧名,无法尽信于我,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星遥唇角一弯,微笑问道。 “当然要帮他,”凌无非道,“送上门来的线索,难道就此放过吗?何况短短数月,发生了这么多事,表面虽无关联,却无一不与当年旧事相关。” 话到此处,他直视沈星遥双眸,目光笃定,道:“我想查下去。” 黄昏渐至。 流霞满天,秦淮河水淼淼,影映着余霞绮丽浓郁的暖光,越发醉人。 萧楚瑜坐在周家客舍外的凉亭内,望着蜿蜒的流水出神。 他的手里握着一只绣了兰草的荷包。荷包上的图案,绣线断断续续,崎岖不平,手艺拙劣,却已被他抚摸得发亮,显然十分珍视此物。 “萧兄。”凌无非的话音从他身后传来。 萧楚瑜仍旧出神,并未听到这声音,直到凌无非走近,在他身后停下,这才察觉,转头去看,不由一愣,平静问道:“你来了?这么快?” “你不是着急寻人吗?”凌无非在亭内另一侧的座椅上坐下,余光瞥见他手里的荷包,道,“这是那位陈姑娘送你的?” 萧楚瑜缓缓点头,神色凝重。 “白日听你说,你不曾习武,”凌无非道,“那么陈姑娘呢?她若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凶多吉少啊。” 萧楚瑜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不知道。” “嗯?”凌无非一愣。 萧楚瑜叹了一声,起身背对着他,远眺凉亭外随着天色一同黯淡的秦淮河水,道:“她虽不会武,却也令人捉摸不透。” “我虽不明白,”凌无非说着,也站起身来,走到萧楚瑜身旁,直视他道,“却也知道,如今对萧兄而言,最重要的心事,应是立刻便能见到陈姑娘。” 萧楚瑜听到这话,眉心略微一沉,半晌,方转头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萧兄只需知道,我只办你需要我查的事,”凌无非唇角一弯,目光轻松,“其他的事,即便我听到了,看到了,或是猜到了,都可以装作不知情。”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不知这样,能否打消萧兄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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