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宁宁待那婢女回去后,便去敲响了卞亦枫的房门。 卞亦枫睡得正酣,忽闻一阵刺耳的敲门声。他将锦被拉高,覆住双耳和脑袋,可偏偏门外之人却不肯善罢甘休。 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强打精神起身,开了房门:“丫头,大清早的,你干嘛呢?” 卞亦枫昨日归家已晚,更是对账至深夜,原想今日休息一日,却被他这侄女给硬生生吵了起来。 “九皇叔,宁儿有事相求。”卞宁宁端着手,规规矩矩地站在屋门口,十分乖巧。 卞亦枫掀开眼皮瞧她:“你有事为何不去找你家郎君?” “郎君?”卞宁宁明白过来,只觉耳根发烫,“九皇叔莫要胡言,他不是我的郎君,况且他好似一夜未归,我也找不着他人,只能来寻你了。” “我又没说是谁,你倒自己先对号入座了。”卞亦枫忍不住嗤笑,而后打了个呵欠,抄着手问道,“说吧,何事?” 卞宁宁简短迅速地方秋卉去世一事描述了一番,而后说道:“九王爷能否借些人手给我?” “做什么?你难不成要去偷尸体?”卞亦枫眉头拧成了麻花,见卞宁宁沉默不语,讶异自己竟然猜对了。 “你偷尸体做什么?你想以此来要挟姚轩?” 卞亦枫问道,可还不等卞宁宁解释,他就连连摆手:“不成不成。丫头,虽说我理解你想帮温仪,却也不是这般做法。如此行事,损功德。” 这下卞宁宁也蹙了眉,却又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只不住说着只是想瞧一眼姚夫人。 可卞亦枫却好似认定了她要偷尸体一般,就是不应,还苦口婆心地劝诫道:“丫头,若是那姚轩当真惹了你,你就是让我派人将他打一顿都成,但拿人家过世的母亲做文章,绝不行。” 说完,他转身进屋,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任凭卞宁宁怎么敲门,他就是不应。 卞宁宁长叹一口气,无奈至极。除了卞亦枫,便只能去找沈寒山了,也不知他昨夜究竟回来没有。 这几日忙着方秋卉的事情,她也无暇顾及沈寒山,不知他又在忙些什么。就连昨日沈寒山对她突如其来的不悦,也没空去深究。 想着想着,便已走到了沈寒山的院子门前。院门紧闭着,凝神静听,里面好似没有丝毫动静。 她犹豫了一瞬,抬手轻叩院门。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来,却是守着院子的小厮。 “姑娘找沈少傅?”小厮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恭敬问道。 她点点头:“他可在?” 小厮摆摆手:“沈少傅昨日清早就出门去了,只说有要事要办,这几日或许都不在遥州,却没说去了哪儿。但沈少傅留了话,说若是姑娘来寻他,便让我告诉姑娘耐心等他回来。” 沈寒山不在遥州,那去了何处?这么久以来,他不曾不告而别过。 “他可还留了其他话?”她觉得有些奇怪,便多问了句。 可那小厮挠挠头,却是说道:“除了这些,沈少傅也没说别的了。” 卞宁宁也只能作罢了。这小厮当是真不知沈寒山的去向,多问也是无用。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却见温仪已在她院子里等着了。 “宁儿,一大早你去哪儿啦?”温仪走到她身旁,笑问道。 “今晨醒的早,在府中各处走了走。”她随口扯了个理由,没让温仪知道自己将那婢女绑来问话一事。 卞宁宁引她进了屋,对坐闲聊。 “昨夜去临江阁如何?”她又问。 提到昨夜临江阁,霎时温仪的双眼都亮了起来,意犹未尽的说道:“没想到小白说的是真的,他居然真的同临江阁的掌柜熟识,我们尝了好多好多美酒,恰好还碰上别人在江边放烟火,漂亮极了。” 说着,她还啧啧嘴,似还在回味。 “小白?这不是……”卞宁宁不解地看着温仪。 温仪笑弯了眼,接过话道:“对呀,是我们在罗城养的那条流浪狗的名字。昨夜我见路边有只小狗,无意叫了这个名字,没想到白匀居然以为我在叫他,还十分高兴地应了。所以我决定,从今往后就叫他小白了。” 说完,她又笔了根食指在唇前,示意卞宁宁要替她保密。 卞宁宁哭笑不得。白匀听温仪这般唤他,应当高兴着吧,若是知道这是小狗的名字,只怕会当场气晕过去。 算了,卞宁宁决定还是不要泼他这盆冷水了。 “那你觉得小白人怎么样?”卞宁宁听着温仪高兴得哼起了小曲,问道。 温仪手里把玩着她的九节鞭,想了想说道:“嗯……起初觉得他挺讨厌的,老是与我吵嘴过不去。但昨晚觉得他还不错,一路都挺照顾我的。你是不知道,他竟然还扶我下马车!” “我温仪练武十来年,就是纵马也是游刃有余,怎么可能连马车都不会下?” 卞宁宁以为她是感慨白匀有气度,谁知她的关注点竟在她能不能自己下马车上,当即被送到嘴边的凉茶噎了一口。 “他扶你下马车是他有惜玉之意,与你会不会下马车有何关系?”卞宁宁忍不住笑说道。 温仪心性天真,自然瞧不出白匀的心思来。只怕白匀还有一番路要走。 想到此处,卞宁宁想起自己应下白匀的事还未兑现。她垂头看了眼温仪的脚踝,却被鞋袜遮挡住。 她抬眼,问道:“你的右脚脚踝上,可有一个月牙形的印记?” 温仪头都没抬,依然玩着九节鞭,说道:“我脚踝上没什么胎记。” 卞宁宁心道果然,温仪身上的印记,她怎会不不知? 可过了几息,却见温仪突然抬头,噢了一声。 “你说的可是这个?可这不是胎记。” 温仪将右脚的鞋袜褪下,脚踝骨下方的一弯印记便露了出来。当真有些像细细的下弦月。 真叫白匀说对了,可白匀如何知晓的? 卞宁宁心有疑问却不好直说,便问道:“你这印记是从何而来的?” 温仪的眼神却突然有些躲闪,埋头将自己的鞋袜整理好,说道:“儿时贪玩,不小心烫伤的。” 这个说法其实还算可信。温仪幼时顽皮,整日里上树下地,半点没有闺秀的模样,身上总会带些小伤,也不奇怪。 因而卞宁宁也没有再多问,只看了她一会儿,便岔开了话头。 “还有件正事,昨夜朱卫来寻我,说姚夫人过世了。” 她不能直说将那婢女绑了来,亦无法细说自己如何知晓此事的,便只能拿朱卫来当借口。 温仪倒也没有起疑,只是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这么突然?”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算太突然。白匀此前也说过姚夫人时日无多了,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温仪问道。 卞宁宁转头看向窗外,天已大亮了。 “我得想办法去看看姚夫人的尸体。” “看尸体做什么,尸体又不会说话。”温仪不太明白,困惑地看着卞宁宁。 卞宁宁也不多解释,只是笑笑:“别的你不用操心,相信我就好。另外,我已经确认那日碰见的婢女正是给姚夫人送药之人,是受姚轩嘱托。应当姚轩也快要回遥州了。” 一下子新消息太多,温仪有些没转过弯来,愣愣地看着她。 过了会儿,温仪才出声问道:“你是说,背着方家给姚夫人送药的人是姚轩?那当初姚轩又为何要刺伤抛弃他母亲?” 卞宁宁摇头,神色也变得凛然:“这就是我们要查的事情。总之,我一定要见一见姚夫人的尸体,或许还能发现些什么。” 温这才想起来,如今卞宁宁可是有验尸之术在身的,便也没再多想,只念着该如何让卞宁宁亲眼见到姚夫人的尸体。 “那姚夫人的尸体会被带往何处?”温仪问道。 卞宁宁又将从那方府婢女听来的延祥观的事情同温仪说了一边。 温仪边点头便说道:“那这有何难?待姚夫人的尸体被带往延祥观后,方府定要为其做一场法事才会下葬。咱们就趁着这个时候,找个晚上溜进去瞧一瞧不就成了?” 卞宁宁听后倒也没有否认,这原本也是她计划的法子。可如今卞亦枫不愿借她人手,那她也只能带上温仪一同前去了。 温仪好歹会些功夫,多一人也多一分把握。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我已经派人去方府打探了,只待姚夫人的尸体被送往延祥观,咱们就行动。”卞宁宁站起身,走到窗边。 迎着当空的烈日,夏日的风裹挟着燥热与潮湿,卷入屋内,吹起她耳边的鬓发。 夏日天热,照这几日的气候,估摸着就这两日,姚夫人的尸体就得被送往延祥观做法下葬。那在这之前,她们只需耐心等着便是。 温仪却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她走到卞宁宁身旁,一脸兴奋:“到时候咱们俩就里应外合,我望风,你验尸,看看这姚夫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 二人又闲话至午时,温仪在卞宁宁院中用过饭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卞宁宁休息了一番,也出了院子,朝着白匀住着的白梅院去了。 片刻后,她在院中站定,见主屋房门打开着,便轻声朝内唤了声:“白公子。” 白匀应声而出,笑看着来人,满脸期待:“青竹姑娘这是来兑现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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