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深夜,秋爽斋却灯火通明。众丫鬟秉烛门开,探春坐在中央,两侧分别是黛玉和宝钗。 只见几个丫鬟跪在厅里,探春道:“今晚我叫你们来,你们心里自然清楚,我劝你们实话实说,别让我查出来。” 只见王夫人的大丫鬟玉钏上前说道:“那玫瑰露是彩云偷的,谁知那业障自己嚷嚷出来说是我偷的。” 另一个王夫人丫鬟彩云见玉钏如此说,便急道:“这原不是我想偷的,是那彩霞求我拿到环哥儿屋里头的。” 彩霞原是王夫人的丫鬟,后来被派到贾环身边照顾。 彩霞见彩云这样说,冷笑道:“彩云姑娘,我劝你自己说出来罢,若是我说出来,那时你脸上也不好看。” 那彩云听了,这话正中心事,一时羞红了脸。 探春道:“若不说,我可不顾你们平日里的情分。” “我说... ...我说... ...是环哥儿和我要玫瑰露的。“彩云小心翼翼地瞄了赵姨娘一眼。 众人神色复杂,毕竟少爷和太太的丫鬟在私下拉拉扯扯可不是什么好事,上一次这么做的,还是已经跳了井的金钏。 那赵姨娘听了,上去就是照着彩云的脸扇打了一个耳刮子:“贱婢勾引我儿子,几两银子买来的奴才,也想自己配不配得上贾府的爷们!” 彩云虽只是王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但平日里那些奴才哪一个不是看人下碟,彩云何曾受过这种耻辱。 “在厅上的除了姑娘们哪一个不是奴才?姨娘也不是爬上那老爷的床才翻身做了半个主子。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呢!”彩云一头撞进她怀里,哭着只叫她继续打。 众人忙把她们拉开,林之孝家的把赵姨娘拉到身边,劝说:“是丫鬟不懂事,姨娘别往心里去。” 玉钏等人也劝彩云:“赵姨娘是气糊涂了,你还是休胡说!” 那彩云见众人如此劝,越发逆了己意,哭道:“谁勾引爷们了,还不是那爷们纠缠着我,我若不听,只怕那环哥儿要把我撵出去发卖呢。” “我等太太回来了自然和太太说,只怕太太气急了要告诉老爷呢。”彩云哭得梨花带雨。 那赵姨娘听了,知道若贾环和太太丫鬟厮混的消息传到贾政那里,那就不仅仅只是挨骂这么简单了。 贾宝玉如此受宠都能被贾政打个半死,赵姨娘想到自己的环儿,环儿只有她自己疼,若贾政气急了,打死环儿也是可能的。 “你一奴才竟然敢威胁我,小荡|妇,呸!你也配。”赵姨娘气不过,还想冲过去打。 众人忙拉住了赵姨娘,赵姨娘还想挣扎,企图绕过那些婆子。 那探春见赵姨娘披头散发的,恼火道:“那些小丫头子即便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和管家的说下就罢,何苦自己不尊重,让别人笑了去。” 赵姨娘朝探春呲牙咧嘴道:“那些小荡|妇都欺负到你娘和你弟头上来了,你不帮忙拉扯就罢,还倒说我的不是,养你这白眼狼,亏我当时费了好大力才把你生出来,如今不向着你娘,巴巴地攀高枝去了。” 那探春见赵姨娘如此说,早已气得落泪:“帮谁的忙,有哪家的小姐要巴巴地去拉扯奴才,若奴才办事得力,不用我帮,自然有老太太和太太作主。” 赵姨娘气的问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若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如今环儿出了这样的事,你就这样冷言冷语?他可是你的亲弟弟。我这老脸越发不要了。” 探春一面哭,一面说道:“是那环儿自己不争气,非要和太太丫鬟拉扯,难不成是有鬼伸手逼他罢。别说姨娘你没脸,我自己也没脸。” “那宝玉不也是和那金钏拉拉扯扯,后来怎么样了,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们把这事传到老爷那里,那我一头就撞死在这里。”赵姨娘说完就往墙壁撞去。 众婆子一面拉开,一面劝:“老爷自然是疼爱环哥儿的,而且看在姨娘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环哥儿的。” 探春看着赵姨娘满地泼洒,又是气,又是愧。薛宝钗笑道:“姨娘安静些罢,夜深人静的,别让外头的听到了,凤丫头这时已经睡下了。” 林黛玉也笑道:“可不是,若凤姐姐在梦中被我们吵醒,那她醒来可不就只是脱层皮那么简单,怕是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赵姨娘见钗黛二人都把王熙凤搬出来,便收敛了一些。 宝钗看着眼前的闹剧,不仅不慢说道:“玫瑰露是一件事,环儿和彩云是另一件事,如今我们还是把玫瑰露这事解决罢。” “那宝姐姐有何法子?”林黛玉目光炯炯,内心早已知晓宝钗的下一步行动。 薛宝钗道:“彩云偷了东西,自然不能再到太太身边侍候,依我看,倒不如把彩云送到环哥儿那里。” 那赵姨娘听了,气道:“把这王八羔子放到环儿那里?我可是不依的。谁知道这小荡|妇会不会教坏我儿子。” “姨娘别生气,我原是想着彩云若到了环儿那里,即使传出去也不会安个淫辱母婢的罪名,有人问起来,便说这彩云是环儿的。老爷听了,自然也不会起疑。”薛宝钗慢慢道。 宝钗继续说:“若彩云在环儿身边侍候,那环儿天天见彩云,一时看腻也是有的,过几日便抛下她寻别人图新鲜去了。” 薛宝钗一通话下来,赵姨娘也无话可说。 林黛玉内心暗暗佩服,这宝钗不仅解决了玫瑰露和茯苓霜事件,还把那个与贾环私下来往的彩云除去,解决王夫人身边的隐患,又能让彩云整日在赵姨娘眼前晃荡影响姨娘心情,最后还能更方便撺掇贾环与彩云私情。 探春不蠢,见宝钗这样安排,内心也想到七八分,笑道:“宝姐姐有心了,只是安排人手这事等太太和老太太回来再定夺罢。” “这些小事还不至于麻烦太太和老太太,前几日太太还说要缩减人手呢,但又怕姨娘唠叨出来,如今太太把这彩云给了环儿,减了自己的人手添了环儿,倒显着太太疼爱环儿呢。”薛宝钗说着暗察赵姨娘神色。 林黛玉听到这话,忍不住用手绢掩嘴偷笑,想打趣宝钗,但又怕伤了探春的情面。 “颦儿,你笑什么,说出来让大家高兴。”薛宝钗眼尖,指着黛玉笑道。 只见那黛玉说道:“我是想着咱们的丫鬟名字倒是一对的,比如我的紫鹃和雪雁,宝玉的袭人和媚人,探丫头的翠墨和云丫头的翠缕,如今那环儿有了个彩云,不正是和原头的彩霞是一对的吗?” 探春也笑道:“正是呢,太太已经给了环儿一个彩霞,再来个彩云,倒显着环儿不知足似的。” 林黛玉接话:“我想着,倒不如把彩霞送回太太那里罢,眼下太太入宫,事务繁忙,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环儿那里就给姨娘几百两银子自己到外头挑个罢。” 那赵姨娘听到有银子,岂有不应的,忙磕头道谢。 探春感激看了黛玉一眼,每次赵姨娘私下和自己闹事,事情总被传到王夫人那里,很明显,是那彩霞告了密。 如今彩霞回到王夫人身边,赵姨娘如何聒噪探春,探春也不必担心得罪了王夫人。 林黛玉原是不想管这事,但当家以来,见探春精明才高,能力不让凤姐,只不过被赵姨娘拖累,更何况三春里她和探春关系最好,如今见能除去探春旁的内鬼,她也就顺水推舟,卖了个探春的人情。 那宝钗欲还说道,只听见外面传来嚷嚷声,一小丫鬟匆匆跑进来,吓道:“姑娘们,有人瞧见外男进了咱们园子里头了!” 众人都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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