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几日太太屋里丢了玫瑰露，碰巧被我在厨房里找到了。”林之孝家的说。 一婆子插嘴道：“不仅有玫瑰露，还有一包上好的茯苓霜，谁知道那丫头还偷什么东西。” 宝钗道：“我倒是记起来了，那茯苓霜是粤东家前日送来的，还是我接了那礼帖子。” 林之孝家的笑道：“宝姑娘，如果只是茯苓霜就罢了，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这玫瑰露是进上的，那可是给天子用的东西，怎么就落到这丫头手里。” “听五儿说是宝玉屋里的芳官给她，我们把这芳官叫来问话就是了。”林黛玉道。 那婆子说：“哎呦呦，林姑娘这就不知道吧，这五儿是小厨房那柳家的女儿，林姑娘是不知道的，那柳家的平日里与芳官就交好，此时叫芳官来，她有什么不应的。” 林黛玉缓缓说道：“原来你是知道这芳官的！适才林大娘说不识芳官，你怎么没上去提醒林大娘！” 那婆子听了，不再分辩一句。 林之孝家的知道黛玉是借那婆子那敲打她自己，赔笑道：“林姑娘说得是，原是我自己不识人，坏了姑娘们的事。” 宝钗找补，说：“正是呢，毕竟太太和老太太都入宫，林大娘又是日理万机，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我瞧着，单叫芳官来想必也不能服众，倒不如直接把宝玉叫来，我们当面问他就是了。”黛玉命紫鹃去怡红院。 不到一茶盏的功夫，见那宝玉并几个丫鬟匆匆赶来。 “那玫瑰露确实是我给芳官的，芳官见五儿爱喝，便给了她。谁不曾想会生出这样的事来。”宝玉解释。 一婆子见宝玉如此说，仍穷追猛打：“那茯苓霜怎么解释，难不成又是哪个姑娘给的。” 五儿答：“那是我舅舅给的，是当门外的小厮得的，这还是宝姑娘赏的。” 宝钗笑道：“这别问我，我可不记得有什么奖赏。” 林之孝家的这时才恍然大悟：“想必那些混账东西私吞了一部分茯苓霜，借着主子的名义分赃。” 宝钗向五儿道：“论理你也有不是，你不该私收这赃物。” 黛玉笑道：“宝姐姐可是糊涂了，五儿她怎么会知道这茯苓霜是她舅舅私吞的。” “林妹妹这一张嘴，倒成了我的不是，那就罢了。”宝钗笑道。 林之孝家的提醒：“既然不是五儿偷的玫瑰露，那是谁偷的。我找出来好交差。” 宝玉旁边的晴雯心直口快，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原是环哥那屋里头偷的。” 薛宝钗朝宝玉使眼色，示意宝玉别让晴雯继续说下去。 那宝玉会意，忙命晴雯：“晴雯，你回去把那玫瑰露的瓶子拿来罢，怕是等会对证要用呢。” 晴雯本就是个伶俐的，见宝玉这样打发自己走，知道自己说话又得罪了人，冷笑一声便离去了。 林黛玉早就注意到薛宝钗和这宝玉眉来眼去，冷笑道：“这原不是什么事，你们想着也太复杂些。” 宝钗道：“林妹妹，你这话就错了，我们是想着三姑娘如今也管着家，出了这样丑事，我们倒也没趣。” 探春不知何时从她们身后冒出来，唬了众人一跳。 只见那探春神色难堪，众人都知道刚才的内容都被她听了去。 “快去叫赵姨娘来，我且问问她的不是。”探春命一小丫鬟出这园子去请赵姨娘。 那小丫鬟犹犹豫豫道：“这会子园子已经关门了... ...” “那就把门开了！”探春提高音量，也不知是被赵姨娘所作所为气的，还是被这顶嘴的小丫鬟气的，浑身发抖。 林之孝家的见状，上前安慰：“三姑娘，屋里偷东西的是丫鬟，姑娘还是不要怪到赵姨娘身上才好。” 探春冷笑道：“我料那屋里的丫鬟也没那个胆，若不是赵姨娘挑唆，她们万万不会偷太太屋里的东西。” 林黛玉和薛宝钗也上前劝道：“三姑娘，什么事儿明儿再说，这时候若开了门，外人进入就不好了。” 谁知这探春竟滚下泪来：“不用你们说，现如今已知道这小偷，哪有不立刻抓的理，我想着还是开了这门，免得夜长梦多。” 众人见劝不住探春，只得叫人开门把赵姨娘请来。 那赵姨娘一头兴冲冲闯入秋爽斋，看见黛玉宝钗等乌泱泱一群人，只当她们有好事要给自己呢。 只见赵姨娘笑道：“这夜深霜重的，忙忙的把我叫来，可有什么事？” 探春把晴雯送来的玫瑰露瓶子拿到赵姨娘眼前，问道：“你可认识这东西？” 赵姨娘早已知道这玫瑰露，也猜到自己的盗窃行为已经闹得众人谐知。 见赵姨娘不说话，那探春气道：“这原是太太的东西，姨娘为何要偷，这是该罚的。” 赵姨娘道：“你太太给了宝玉，我家环儿怎么就没有！你如今管着家，不和太太提醒一下帮环儿要就罢了，现在还上赶着说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那是谁？”探春见赵姨娘这么说，气不过来，问道。 林之孝家的本就和这赵姨娘交好，见赵姨娘如此难堪，上前说道：“三姑娘，赵姨娘也不是有心的，眼下还是不要闹到太太那边才好。” 那探春听了，指着林之孝家的说道：“不用你忙，你打量着我一姑娘家的，不知道姨娘安的什么心，我想着把姨娘的丫鬟和太太那边的丫鬟叫来，小偷自然就有了。” 薛宝钗见牵扯到王夫人那边的丫鬟，劝说：“三姑娘，怎么又要叫太太那边的，我想着还是不要惊动才好。” 探春冷笑道：“宝姐姐，亏你平日里博古通今的，这会子怎么又不明白了，那小偷不仅在姨娘的屋里，还有可能也在太太那边的。” “我想着还是早些把这偷东西的丫鬟抓出来，撵了出去，留在太太或姨娘身边少惹些是非。”探春继续说道。 薛宝钗只是看着黛玉笑，不再说一句话。 林黛玉是个八窍玲珑心的，一眼看穿薛宝钗的心思。 这宝钗把大家的主意力都集中在王夫人的丫鬟上，她是想借探春的手除去王夫人旁边的一内鬼丫鬟，而赵姨娘这边的丫鬟自然是有王夫人的人，薛宝钗为了掩护这眼线，也是费尽心思。 如今探春正气在头上，哪能想到这一处，命人把那几个身边大丫鬟都叫来。 宝玉见五儿在一旁好不可怜，便说：“你先和芳官回怡红院吧，现在这么晚了，出园子也不安全。眼下也没你们什么事了。” 五儿和芳官听了，顿时喜上眉梢，内心知道宝玉是顺便把这五儿收入怡红院当小丫鬟呢。 那黛玉听了，笑道：“宝哥哥，你也跟着回去罢，后面那些丫鬟是舅妈的，你还是避嫌才好。” 宝玉见黛玉触碰了金钏之事，只得应许，带着众丫鬟离开秋爽斋。 探春冷笑向众人道：“今晚大家就别睡了罢，这盗窃的风气是该改了！不管你们是哪个屋里头的，现如今我来个杀鸡儆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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