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大家齐齐变色，争相岔开话题：“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这个院子的景色愈发出彩，尤其是那些雏菊，百花都谢了，就这些小玩意儿正盛” “就是就是！咱们去赏赏菊花？” “好！明辉你先请”“崇明请” 两人互相推脱，最后还是卫明辉先走，赵恣次之，赵怀兴紧跟其后。 “怀德公子、怀民公子，要不也去看看？” 一旁的丫鬟是卫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叫如意，小脸圆圆，说话软软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十分灵动，是杏眼，不说话时像个乖巧的小兔子。 深得赵怀德欢心，他还拉着小丫鬟往另外一边跑，根本没有往雏菊花那边去。 赵怀民慵懒地跟在后面没说话，十分散漫。 翌年开春，赵怀兴再次下场科考，饮恨败北！ 翌年的翌年开春，卫明辉与赵怀兴同考童子科，俱落榜。 翌年的翌年的翌年开春，赵家，卫家，曹家等适龄孩子都在准备下场考试。 曹家书房，十一岁的赵怀民刚洗漱完毕，正等着曹县蔚问话。 曹焦早已续上络腮胡子，一身腱子肌，脸上都是肌肉，说起话来鼓鼓囊囊的，尤其是那双鹰眼十分锐利。 “好小子，你骗得我们好辛苦” 他从案牍上面走下来，拍着赵小子的胳膊腿儿，十分不客气。 赵怀民不明所以，直接看向自家老爷，双眼满是疑惑。 “这些都是你弄的？” 他拿着那个铃铛步摇在赵怀民眼前晃荡，显然已经察觉到事情的真相。 还有一些书信来往，大多与曹家亲戚来往。 信封已经打开，合该看过里面的内容。这也就说得通曹焦为什么这么激动。 但是他肯定还是想确定事情真相是不是那样？ “你是如何察觉那人是凶手？” 他们差了三年，也只是摸出一点皮毛，赵怀民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怎么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除非后面有人指点一二。 赵怀民不吐不快，这些胆子不仅压在曹家，赵家人身上，更压在他身上，因为这些人是他的好友、亲戚，受之其惠，该为尽些绵薄智力。 如今的他没有权、也没有钱，回馈他们的东西：只有一双手，一双腿，一个脑子，他希望这些能帮助到曹杰和赵恣。 “既得利益者总会露出马脚” 凶手杀人的动机有很多种，爱恨嗔痴都是人性弱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除非是畜生。 曹焦想不明白自己的老父亲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就碍着他人的利益了？ 他也是这么问得：“我父亲与他无冤无仇” 凶手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子，他当然不会那么博爱，只会维护自己的核心利益，杀人也许是应激反应，但是曹老爷子被他杀死这是不争的事实，卫明辉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因为令尊见到了其真面目” 曹焦怒了，死死攥住赵怀民的手，对上他的眼，审视着一举一动，凛然再问道：“就因为这？” “你有什么证据？” 赵怀民拿起那个铃铛步摇，缓缓道：“当日曹老正是因为想要救下这个步摇的主人这才被人杀害” “那个女人呢！” 真相只差一步之遥，那个女人就是证人，只要她还活着，就可以送真凶进大牢。曹焦急得双目瞪圆，双手不受控制得打摆子，乃激动所致。 赵怀民不敢三缄其口，只是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呈送到曹焦跟前。 “呵！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显然很惊讶，燕小娘的藏身之所。 卫宅确实是燕小娘最安全的归宿，因为她只要不停的怀孕，卫太守不会把她怎么样？ 不过女为悦己者容，卫明辉是个贪花好色之徒，这种以色侍人又能顺遂多久？ 这不，她就来信了：希望赵怀民救她一命。 “可恶！枉我们这些年捧其臭脚” “我...对不起父亲” 难怪这些年，他们折腾来，折腾去，总是不得其宗，被人牵着鼻子走，枉卫人子！ 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会儿拍着胸口，压抑地哭了。 哽咽着.... 赵怀民递上手帕，凑到曹县蔚跟前低细语道：“其实大人身边有内鬼，所以...” 他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被人告密到卫家那里，案子才会迟迟不落地，老爷子的冤情九九不得公开。 “你是说卫参？” 不怪曹焦脑子里第一想起内奸之人是卫参，因为赵家小子多次在耳畔上眼药水。 听多了，他自是有点印象，再者：卫参这几年确实与卫家祖宅那边走动频繁。 自从升职县蔚后，整个人耀武扬威，倒是对曹家人客客气气，异常怪诞。 细细想来一切就有迹可循了。 “这簪子就是从卫参那里得来” 赵怀民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曹焦的肺管子，他气炸了。 横眉怒目，抬腿就要找卫参算账，嘴里还怒骂道：“这个瘪三！老子就说他怎么像个孙子” “感情是对不起老子，做了亏心事儿才这般作态，真是欺人太甚！” 手向下一挥，椅子把就这么“祭天”了，赵怀民看得心惊肉跳，眼皮子直接打架。 “大人，切勿着急”“您现在打死了卫参，谁能证明这就是证物？” 他死死搂着师傅的腰，还不忘劝慰道：“您不想想自己，也想想杰哥儿，过几日他就要下场考试，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办？” 曹杰也没有兄弟姐妹，嫡亲血脉只有曹焦了，若思他再出点什么事情，曹杰怕是也活得不痛快。 他不在挣扎，缓缓站起来，望着赵怀民的胳膊，“嘎吱”又给他复位了。 “你说得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我们曹家遇到你真是祖宗保佑”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很是纠结，还不忘说好话感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 赵怀民见他静下来，一边摆出自己搜集的证据，一边寒暄道：“伯父不必自谦” “这些年您不少帮助小子，这些我记在心里，眼下我也没什么能得出手的东西，能找到凶手最好不过” “之前小子留意到卫参特别在意老爷子的事情，只要是跟老爷子有关的消息，他多晚多累随传随到，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他的那些异常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做的事情，比如：每到清明节，春节前都会给老爷子上柱香” 三年次次不落，他去不了，就让妻儿老小去上香，比亲爹还亲。说句不好听的话：曹老爷子跟他非亲非故，这般做法不会惹争议吗？ 还真有，县衙的衙役经常开玩笑，卫参也从不红脸，只道是：“家里有三个小子，不能一直混着日子” 言下之意：他想升职加薪，以此堵住悠悠众口。 若是对衙门所有事儿上心就算了，人家偏偏只对老爷子的事情有兴趣，旁的事情也是偶尔关心一下。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重要事情：他姓卫，与卫太守一家还是亲戚关系，他爷爷与卫太守的爷爷是亲兄弟。若是真想往上爬，除了巴结曹县蔚和赵二伯这些上司，他完全可以走走关系，巴结卫明辉，吹吹枕边风。 当然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经常出入卫家，以此混淆视听。 赵怀民派人跟踪一年发现：此人每每去卫家都是在发现新线索前后，故而对此多有留意。 “这些不足以证明他是个内奸？” 赵怀民施施然从暗盒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落款：燕娘，还摁下了手印。 宣纸在指尖战栗着，曹焦看完后，气得..... “贱人！若是她早些把这些事情告知赵大人，吾父说不定不会这般早早离我而去” “父亲....，儿子对不起你啊” 他捶胸顿足，哭的难以自己，右手又开始打摆子，纸张被风吹得到处跑。 它跑，他追，雄壮的背影被火烛投在地上拉老长。 赵怀民不忍心曹焦这般伤心，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把莲子塞给他，静静等着他恢复情绪。 曹焦呐呐，跌跪在地上，竟无语凝噎。 这封信是燕小娘亲笔写下的指证书，里面将事情原委交代得十分清楚。 原来卫明辉与她是旧相识，她是卫明辉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渐生情愫，后来被卫母撞破他们的奸情，小燕被卖给人伢子，辗转多地，最后被卖入潇湘楼。 要不是卫母近日抵达曲水县，日日堵上门，不让燕小娘接近卫明辉，她天天晨参暮礼，被其训诫教规矩，导致肚子里的孩子隐隐有不保之势。 她也不会明着，暗着祈求曹县蔚救他。没错，赵怀民所用的口吻假借曹县蔚之势引诱其出洞。 曹县蔚有个出了五服的亲戚在盛京当官，还是个二品大员。被他稍微掰扯掰扯，佯装他们还有联系，算是弄到指证之词。 除了这些理由，最重要的是：他将赵怀知写下的大字也送了几份。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她是真的放不下这个从小受尽苦楚的儿子。 如今燕小娘不在身边，怀知只能凭着人欺负，日子更难熬。虽然赵怀民经常上门，给他改善生活，但是这些又不能彻底改变他的处境：爹不疼娘不爱，奶奶哥哥不上心。 这孩子都已经七岁了，还没有上学，燕小娘能不急？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少顷，他渐渐平复了心情，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 “如今要救下那贱人，怕是要颇废一些功夫” 还要保护杀人仇人，想想就心悸！ 虽然燕小娘已经写了指证信，光是比对字迹，证据不算确凿，凶手也可以质疑：是有人胁迫她写的。 这几年，燕小娘差不多渐渐很少出现在卫明辉跟前，除了上次爬床，成功怀上二胎。 显然她也感受到危机四伏。 活人的嘴吐出来的东西才是最能令人信服的。 赵怀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七人之心的法子：假死。 产妇是一个特殊的地方，男人一般不会进去。 只要用好了产婆，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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