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这位夫人缓缓走远,岑宁转身往里头端出糕点将摊子上缺位补齐, 如今还是大白天,大街上的行人已是少了许多。 岑宁初到栗城时选了街角处的铺子,便是看中了这处每日来往的人甚多,可是如今西南战事越发吃紧,大街上便越发空落落的,繁华热闹的街市只留下了一片冷清。 尽管只是半年的功夫,这栗城就变了一个样。 算起来,她已有半年未曾见过洛水了,偶尔收到只言片语的来信也只能心中猜测人大概还是平安的,只是那边的形势只怕是真的不容乐观。 也正是因为如此,岑宁才暂时搁置了开酒楼的计划,这个糕点铺子目前来说倒是最好的状态了,至少还能维持正常的生活。 正当岑宁默默算着摊子上卖出的各种糕点种类,不远处恰好有两位妇人走近了些,说话声便也传了些许过来。 “听说从京城来的大军已经往西南边陲去了,会不会经过咱们栗城啊?” “昨儿个晚上我家那口子说,大抵是从栗城过来的,若是从江南那处大抵会花久些时日,怕是延误了战机。” 抬眼看去,这两人算是糕点铺子的常客了,岑宁是识得的。 一人先指了指面前的荷花酥,岑宁心领神会。于她而言,常来的人其实不算太多,也正是因此,这些顾客要什么点心,要多少,她多少是清楚一些的。 熟稔的将糕点一块块的妥帖装好,面前这两人还在说着。 “听说这回来的小将军姓梁,听说是当年定王殿下的遗孤呢!” “定王?不是故去了多年吗?就是因为当年......” 那妇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身旁的人扯住了袖子,那人冲着岑宁笑了笑,意思很是明显。岑宁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后将手上包好的糕点递了过去。 待两人走远些,岑宁还能隐约听见另一个在旁边念叨着,“嘘!这可不兴说出来。” 梁小将军......原来是定王之后,若是真如他们所言,或许她能有机会在此处见到那位小将军吧! 当年定王不知为何一夕暴毙,也未听说有子嗣,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不提起倒也忘了,倒是不知为何方才那两人提起便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不过,想一想上一世她好似并未听过这位梁小将军与定王有什么牵扯,不过也有可能是她那时候年岁尚小,记不清了。 敛了心思,岑宁开始收拾好面前的摊子,天色渐晚,今日倒是多亏了那位夫人,不然大概是没有几个人来的。 岑宁未曾想到,待到第二日、第三日......这位夫人仍旧在她的铺子里头买下了许多的糕点,尽管那位夫人没有亲自来,但是每日来此的姑娘分明就是那位夫人身边的侍女。 后来,有客人告诉她,这位夫人便是栗城的知府夫人,听说是江南人氏,随知府一同赴任这才留在了栗城。也难怪会日日来买这糕点,只是在岑宁看来,这位夫人买下的糕点属实是有些多了的,即便是做的糕点再好吃。 她大概估了估,莫说以为一位夫人的食量,便是二十位夫人的食量都是遭不住这般吃法的。心中虽然好奇,但是明面上岑宁却是从未问过其中缘由,对方说要什么,她便装什么,要多少,她便装多少。 即便是将她摊上的糕点全数买了去,她也不曾说过什么,不过是早些收摊罢了。 对方既然有银子买她的糕点,她卖便是了,顶多买的多些时给些折扣,这般人情往来已是足够。 直到第十日的时候,那位夫人再次来了 ,这一回,凭着直觉岑宁感到了不一般。 果然,在那位夫人在岑宁面前展露第一丝笑意时,她心头的不妙越发的明显。 “自从第一回尝过了您这处的糕点,我便一直惦念着,以至于这些日子,日日都让丫鬟买了回府。想来,您应当是知晓此事的。”这位夫人边说着,唇角的笑意越发的让岑宁心头发凉。 她觉着,就算是对方此时让她将这些日子买糕点给她的银子全数收回去也不过如此,能让知府夫人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只怕即将说出的事情只会更加的棘手。 岑宁温婉的笑了笑,柔声道,“这些糕点,夫人喜欢便好。恰好这两日民妇有些事,便想着将铺子关几日,若是您还想要不若多挑些回去,不用银子......” “也成”还没说出口,这位夫人便截去了岑宁的话头,“不知娘子有什么难事,不妨一言,正好我对岑娘子也有个不情之请。” 这位夫人温柔客气,说出的话无论谁听了都只会觉着她定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但是岑宁脚底下退了一步又一步,面上仍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犹豫着开口,“不劳烦夫人费心,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家中琐事罢了。” “可是我听闻岑娘子并非是栗城人,这......”这位夫人顿了顿,看向岑宁的目光带着些许暗示的意味,偏偏岑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直接开始直接低头包起各类糕点,只当做是没看见,没听见。 只是,对方打定了岑宁的主意,即便是被无视了也不死心。 “岑娘子不若考虑考虑,府上最近有贵客来,听闻在江南长大,很是喜爱江南的各类糕点,栗城之中能有岑娘子这般手艺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那夫人见岑宁无甚反应,稍稍有些着急,虽是如此仍旧是温吞的在劝着。 “若是岑娘子能够过府一趟,招待好那位贵客,我与大人自当不胜感激的,”说到了这份上,这夫人见岑宁仍旧是不为所动,当场开口许诺道,“若是那位贵客满意,必有重谢,且我保证岑娘子这糕点铺子必定名满整个栗城。” 说句实在话,岑宁不愿意,权贵之人专门便喜欢捡着些好听的、人喜欢听的话。 招待贵客这种事情,她又如何能不懂。 若是做得好,却如他们所言,可若是做的不好,往后便是在整个栗城之中都难以立足了。可若是不答应,只怕此刻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良久,在一旁等着的夫人生怕岑宁不同意,正待再说些什么,岑宁微微抿了抿唇,“如夫人所言,只是江南各式糕点种类不胜枚举,若是侥幸能替夫人招待好了贵客自是皆大欢喜。可是如果做出的糕点当真不合那位贵客的口味,还望夫人能高抬贵手。” 字句恳切,岑宁如今不图其他,不过图个安生罢了。 “好,只要岑娘子肯帮忙,此事便不论结果如何。”这位夫人还算是通情达理之人,允下了岑宁所求。 将手中包好的糕点递给了这夫人身边的侍女,岑宁对那位夫人温声道,“既是如此,待贵客来临之前,夫人只需差人知会我一声,我便将当日做好的糕点送至府中。” 岑宁以为这位夫人便是这般打算的,总归是将做好的糕点送过去便是,若是那位贵客当真不喜欢,他们又反悔的话,还能来的及收拾收拾包袱赶紧跑路。 只是,那位夫人摇了摇头,“岑娘子误会了,并非如你若想。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娘子随我在府中小住几日。”岑宁瞬时愣住了,不过是做个糕点,上一世也最多不过是去主人家中呆上一日便可,小住几日......她实在是从未听闻。” 可是方才已经答应下了,如今反悔便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岑宁面上的笑容已是格外的勉强,好一会儿才道,“还请夫人再容我一日,既然明日歇业,铺子中还需要再稍稍收拾一番。” 今日事出突然,岑宁的要求于常人而言自是无可厚非。 那位夫人自然是应下了,“那岑娘子便再收拾一日,明日我再遣人来接娘子去府中。” 说罢,人终于转身离去了。岑宁目送着这位夫人远去的背影,心思百转千回。 这一日,岑宁早早地便收了摊,并挂上了“歇业”的木牌在门口,直至入夜后月上中天时仍旧是辗转反侧。 天边露出微微光芒时,岑宁当着两个黑眼圈叹着气坐起了身,终究是一晚上都未曾睡着。 也不知道是为何,明明在江南时更是难捱,不管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才不过在栗城半年,没想到她便已经不再习惯那般日子了。 净了面后,岑宁心口总觉得一阵喘不过气的感觉,不仅如此,这眼皮不停地跳让她总觉着今日好似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或许是昨晚上没休息好,太累了才会如此吧!”岑宁喃喃自语道 ,随后晃了晃脑袋,才觉得清醒了几分。 看了看天色,如今时辰尚早,岑宁不紧不慢的将随身的行李收拾了一番,开门便见着门口有侍从候着。 见岑宁出来了,人赶忙迎上前去,“夫人吩咐小的在此处候着岑娘子,”边说着,这侍从稍稍抬眼打量了岑宁一眼继续道,“想来娘子应当是已经收拾好了,便请上马车。” 马车便在一旁,岑宁觉着,自己这般身份原是用不上马车的,便是自己走了去也是行的,心中这般想着,岑宁还是缓缓上了马车。 一路还算平稳,因为过于无聊,亦或是昨晚就未曾合眼太累,仅仅是短短一段路,岑宁直接睡着了,到了后还是外头的侍从唤了她好几声,岑宁这才睁眼。 未曾想到今日刚来 ,她便已经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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