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般地步了,偏偏这妇人还要为个毫不相干的姑娘梗着脖子与自己争,甚至想把人给救出来。 惹上了吴家烧了衙门,她还想着保全那姑娘全身而退,这般天真的想法,卫谕听了都快给气笑了。 说到底与他相干的不过就是岑宁,至于另一人……“如今这事尚且可以给你撇清楚的机会,全数推到他人身上,只要你狠的下心。” 说到最后,嗓音越发的轻,说出的话却越发的狠。 四目相对间,岑宁脸色发白盯着卫谕,唇边讥讽看着让人觉着刺眼,“卫公子的意思是,让我明哲保身,继续好好做个掌柜,放任亲人死活?” 话语中的尖锐与怒气隐隐有喷薄而出的迹象,卫谕听罢,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岑娘子可是忘了为何要对付吴家?切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太清楚今夕对于岑宁的意义,就算是再怎么冲动,她都不会舍弃任何扳倒吴家的机会。 这番话说完,岑宁当真是冷了心,从上辈子开始卫谕便是这般,玩弄权术,明哲保身之人。 不然又怎会看上她去对付吴家? 不过是找个无权无势的听话傀儡罢了。 能从卫谕这处得知洛水的消息便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情,她总归会找到法子解决的。 收回目光,岑宁眉目淡淡开口道,“卫公子的意思,我知晓了,公子放心便是。” 想借卫谕的手救出洛水这法子,岑宁这会儿算是彻底死心了。只是,卫谕还能再帮她个忙。 “毕竟我与她姐妹一场,还望公子能让我再见她一面!”这会儿,没等卫谕答应或是拒绝,岑宁直直对着卫谕跪了下来。 “起来!”头还没有磕下去,岑宁的胳膊就被人拽住了,“你想去看便去看就是,不必这般求我!” 说话时,卫谕话语中也少见的含了几分气性,硬生生将人拽了起来。 “多谢公子!”既然不用跪拜,岑宁稍稍对卫公子颔首,那人已是背过了身子负手而立在栏杆前。 来时岑宁步子慢,心头或许还抱了一丝期望,走时如今只想快些回去,多看卫谕这厮一眼只怕都会心梗。 胡管事已经守在了外边的长廊上,见岑宁走了出来,马上迎了上去给人引路。 在马车上,岑宁望着两边熟悉的景色缓缓倒退在后头,胡管事悄悄看了眼她的神色才犹豫着开口, “这有些话,我也不知当不当与娘子说?” 胡管事向来都是避着风头的,如今主动开口掺和起了自己的事情倒是少见的很。 “管事的请说,我自当洗耳恭听!”岑宁微微颔首,等着胡管事这会儿开口。 “昨日夜里头这把火,那姑娘着实猛了着,听说这巡抚大人家中的小儿……似乎是被活生生的烧死在了房中……” 原是如此,岑宁见识过洛水出手,若是打定了主意要收拾谁,动起手来半分情面都不会留,可是她素来与吴家都是无冤无仇的,能这般做了,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听罢,岑宁垂下眉眼,“不知吴家与衙门昨日伤亡几何?”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伤亡了不少人,娘子也莫要怪公子心硬,凭着巡抚府这般身份,那姑娘着实难救出来。”胡管事边说着,岑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头也自己琢磨着。 这事情还得找个万全法子救下洛水才行。 马车停在了衙门前头,大牢是在后边些的位置,可是昨日夜间这般一烧,昔日气派的威武之地如今不过成了一堆黑灰在前头。 岑宁从马车上头跳了下来,那日在如意楼试图将自己抓回来的小捕快便守在马车旁,像是等了许久。 胡管事背过身子给人递了些银子,那捕快很快便收进了腰袋间,转头对着岑宁毕恭毕敬道,“娘子随小的往这边!” 或许是衙门烧的晚些,又是临街的位置,虽说大部分房屋倒在了一块,但是远没有巡抚府中看着狼狈。 中间都是残垣,马车不能过,只能是人自己走过去。 待到走完,岑宁的裙裾上已是沾上了不少黑灰。 狱卒带着她一直往里头走去,她想起上次来探望今夕,好似也是这般模样,这才过不久罢了。 走到一处拐角,桌上点着一盏蜡烛泛着微微的暖光,洛水正合眼盘腿坐在干草垛上,手撑着头不知是不是在休息。 岑宁有些顾忌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人也是个识趣的,立马陪着笑道,“您有事叫我便成,半柱香内,您得快些。” 说完,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随意瞥了一眼牢房里头,地上铺着的干草垛还算是新鲜,想来狐假虎威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阿泠?”岑宁摸不准她是不是在休息,只好轻声唤了句人。 等小姑娘抬起头来,面色还算是红润,整个人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岑宁才松了口气。 她现在不能将人带出去,而关在大牢里头又是由吴家掌控的,她也不知晓吴家会不会动用私刑。 待到洛水人又走近了些,岑宁抬手仔细摸了摸,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你还好吗?” 这地方倒是半分没敢懈怠,不论是吃食还是牢房的布置,都是上了心去做的。 笑着点了点头,洛水扣住岑宁的手颇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又给姐姐添麻烦了!” 岑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能理解洛水为何如此,也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她对小姑娘多了几分心疼。 “他们是讨人厌的,可是你去解决了他们,却是脏了你的手,值得吗?”岑宁叹了口气,小姑娘看着娇纵任性,其实是个极力护短的人。 想来在京城中也是肆意惯了的性子,才会因为自己直接上手收拾了吴家。 小姑娘也不吭声,不知晓是不想说什么,还是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岑宁便继续念叨了起来, “在如意楼乖乖呆着不好吗?怎么偏要铤而走险呢?傻姑娘啊!你分明还这般年轻。” 洛水却是对岑宁摇了摇头,岑宁还是头一回见到这姑娘面上竟是出现了无奈,甚至有些发愁。 “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不愿意再回去那座华丽的牢笼啊!那里面漂亮却腐朽,虽说人看起来金贵,实则是半分自由都没有,若是这般……我倒是宁愿呆在这处。” 洛水在岑宁眼中向来都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古灵精怪的,仿佛没有任何烦心事一般,如今这般脆弱的模样让岑宁看着心头生疼。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将你救出来呢?这般事情你做下了,这般棘手,我要怎么才能救下你呢?” 岑宁看向洛水,面上微微笑着,声音里头却满是绝望,她当真是不知晓应当怎么办了。 “你可知道,我出来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一定将你带回来,可是你现在……我要怎么带你回去呢?” 牢狱之中迎风阵阵,岑宁竟是不小心迷了眼睛,如今眼眶红了一圈,泪水便流了下来,她抬手抹去继续道,“让我去求人救你出来好不好?” 只是瞬间的功夫,洛水便已经明白了岑宁的意思,岑宁想要求她的哥哥来救下自己。 聪明如岑宁,便是早已猜出来了自己的身份不一般,若是真的让她来自京城的兄长出面,便是吴家也不能奈何她。 可是她不想回去!于是,洛水对着岑宁笑着摇了摇头,轻轻道了一声,“谢谢姐姐!” 只需要这一句,岑宁便明了洛水的想法,她宁愿死在江南,也不愿意回去京城……哪怕是自己求她。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终是没能改变她的想法。 待到岑宁回去,如意楼正热火朝天的忙着,开了这般久,生意越来越红火,整个江南提起酒楼与吃食,总有人会提起如意楼。 可是就算是这般,她都保不住身边的亲人,就如同当初在京城中,珍馐阁在她手上,声名远扬她却不能保住自己。 抬头看着描金子漆的方匾,岑宁喃喃道,“等了结吴家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碰这些纷争了,不过就是你争我夺的戏码,总得搭上人去,不合算!”摇了摇头,才提了裙裾走进去。 老头听着岑宁步子进来的声音,连忙循着声音起身,“阿泠怎么样了?可是找到了?” 岑宁自然不能和老头说明洛水如今的境况,勉强挤了个笑脸出来,好好的搀着老头。 “您老别急着,我这不是回来了,阿泠的事情有眉目了,她如今有点儿事去处理了,过会儿就回来!” 闻言,老头面上半信半疑,如今也是关心而乱,便顺势又添上了句,“可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是莫约晚间左右!”岑宁胡乱绉了个时间糊弄老头,尽管她自己个儿也明白,这拖不了太久……不过是能拖一时是一时罢了。 后厨中,伙计打扫干净了便离开了,岑宁将自己关在里头呆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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