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穹?”师父惊讶的声音被雾气隔绝在外,听不真切。 紫红色的雾气淹没在头顶,路七七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下一瞬周遭的一切就都变了。 眼前已不是无极仙宗的祭灵台,而是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和一条潺潺的小溪。 没有对她起了杀心的师父,没有莫名护着她的师兄,亦没有前来围观看热闹的师弟师妹们…… 路七七惊慌起身,扛起龙纹青铜刃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发现方才那团雾气已不知去向。 但她认得那是魔气,因为与她在碎镜中看到入了魔的薛梦羽身上的那些极为相似。 “在找我吗,小丑东西?”耳畔传来那个如鬼魅般的声音,带着十足玩味的笑意。 路七七恨恨咬牙,却还是忍不住发抖:“你……你骂谁丑呢,臭魔气!” 她是生得不够漂亮,可怎么也到不了丑的地步。这瀛墟所来的东西实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团紫红色的雾气猛然窜到她跟前,堆出一个人形,却看不出模样。 他似乎笑了笑:“倒也没有太蠢,竟还认得魔气。” 路七七皱眉看着面前这一团没有脸的东西,忍不住嘀咕:“还说我丑,你长得很漂亮吗,都还没化形呢……” 谁知那魔气倏地靠近过来,寒气逼人:“我既然能从路河那个老东西手里将你救出来,自然也能杀你。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企图挑战我的底线。” 说到这个,路七七还真就老实了。 她人生的终极目标莫过于活着二字,可如今看起来虽是逃离了无极仙宗跟路渊舟,却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面前这人必定是来自瀛墟,她一个仙宗弟子,势必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会死得更快…… 想到这里路七七不由打了个冷战。 “你为何救我,就为了气我师……”她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长星仙人?” “是。”那魔气回答得干脆利落,又冷漠至极。 不应该啊。 怎么会有人为了气别人却救自己的敌人,这得多幼稚? “那你莫不是需要我帮忙做什么?”路七七又试探问道。 虽说看不见那人的模样,此刻她却莫名从那团黑乎乎的脸上看出了鄙夷。 “你灵根破损连法术都没有,能帮我什么?” “……” 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路七七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才点头:“好吧,那今日多谢了,祝你早日化形气死长星仙人。往后有缘也别见了,告辞!”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拦住去路。 “站住。”那魔气周遭的寒意将她包裹起来,竟连身上的流光锦都抵抗不住,只任由丝丝寒凉渗进她的皮肤里。 路七七瑟缩着抱紧自己,警惕地后退半步:“你……你还有什么事?” “我既救你一命,你也应当有所回报。” “可我刚刚问了你,你说不需要我帮忙。” “现在不需要,将来未必。”他说着便有一缕魔气从他身体中分离出来,直直地钻入了路七七的心口,在那片白皙的胸脯上落下一小片诡异的黑色图腾,像一朵盛开的被蛇攀绕着的荼蘼花。 路七七躲闪不及,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揪着一般让她喘不上气来…… 魔气萦绕在她身边,低沉的嗓音幽幽传至耳畔。 “无我召唤之时,它可遮掩你的气息保你性命。若得召唤而不从,它便会杀了你。” “祝你好运,小丑东西。” * 天边的暮色还残留最后一丝,路七七悠悠转醒,便见龙纹青铜刃悬在半空泛着青蓝色的光芒。 见她睁开眼,长刀猛地晃了几下,天刀焦急的声音传出:“路七七你怎么样?” “我没事,死不了。” 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心口窝,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扒拉开衣领低头去看—— 果不其然,那里多了一朵荼蘼花形状的印记,像是刻在了皮肤里,怎么搓都不掉。 倒是龙纹青铜刃“当啷”一声落在她脚边,没了动静。 路七七一惊,慌忙过去将刀抱起来,只觉往日冰冷的刀身此刻泛起温热,她眉头不由紧皱。 “天刀你怎么了,是不是灵力耗损太多了?” 天刀干咳两声:“我……没事,你松手,离我远点。” “都咳嗽了还说没事。”路七七却下意识将刀抱得更紧。 她从地上爬起来,“我先带你去找一处灵力充沛的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需要什么再同我说。” “……” 天刀没再说话,路七七只当他是累得昏睡了过去,却没在意怀里的刀身越发滚烫起来。 在树林里摸索了一番她才发觉,那魔气将她送到的地方根本不知是何处,不在万灵仙山附近,亦不在瀛墟,是个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地界。 周遭灵气稀薄,倒是跟她前天所去山脚下的小镇有几分相似…… 路七七脑中灵光一闪,这里莫不是—— “将军,那边好像有人!” 远远传来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而来。 天色已暗,路七七抬眼看过去,便见星星点点的火光愈来愈近。 慌乱之中她想起昏迷前魔气说的那些话。 既然胸前这朵花可以遮掩她身上的气息,那她便可以掩盖身份穿梭在三界之中。 如今各界互相制衡,一旦有人先打破这种平衡痛下杀手,便会立刻遭到另外两界的联合围剿。 只要三界战火燃起,神族便会清洗大地重塑三界。 而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路七七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做一副柔弱模样倒在了地上。 龙纹青铜刃则是变成了她颈上一条刀形吊坠的项链,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好像更烫了。 天刀坚持住,你可不能死啊! 路七七在心中呐喊着,便已感觉到刺目的光亮。 那些人俨然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为首的是个被称作“将军”的男子,身形魁梧高大,此时背着光看不清模样,但能感受到其周身浓重的肃杀之气。 路七七没动,装晕。 倒是听得那人身旁的随从惊讶道:“将军,竟是个女子!” “本将军瞎吗,看不出她是个女人?”男人瓮声瓮气,转身让将士们后退几步,又将随从手中的火把拿过来,朝路七七稍稍靠近了些。 “姑娘,姑娘?”男人放柔声音唤了两声。 “……”无人回应。 火光的灼热被流光锦隔绝,路七七才得以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晕。 只是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覆盖在了她身上,带着风尘沙粒,又混合着些许皂角水的味道。 路七七身子一僵,便听得那人低声吩咐着什么。 一旁的随从显然有些为难:“将军,这不太好吧……咱们军营哪有女人能照顾她?” “那便见死不救吗,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 “是是,属下这便让人回去准备!” 听得不远处的人群中一阵慌乱的声音,路七七便觉有人将她扶起,用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了个严实,又利落地把她抱起来。 整整一套动作下来轻松且迅速,甚至不曾听到那人费力的声音,就好似他只是在路边捡起一根纤细的树枝。 路七七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这虽不是她第一次与男子接触,可以往大师兄不是把她打飞就是等一会儿再把她打飞,像这般被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还真是第一次。 她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却忽觉那人动作顿了一下。 只一瞬又迅速恢复如常。 恍然之间路七七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大概是因为那人怀里十分温暖,走起路来又稳当,她清醒了没一会儿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清醒时,路七七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大帐中。 床榻旁边竖了一道屏风,屏风后则另有一番天地。 刀枪剑戟陈立于此,沙盘上插满两色的旗子,又有一副泛着冷光的铠甲,而桌案上还摆着未看完的书卷。 隐约有血腥味儿飘出来,路七七又伸着脖子朝里望过去—— 只见一宽肩窄腰的男子正赤/裸上身背对着自己坐在角落。 他背上的肌肉匀称线条流畅,只是伤痕遍布,凌乱且毫无章法地烙印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有几道是新伤,尚未结痂,皮肉翻开着触目惊心。 路七七低低地惊呼一声,便见那人猛地一颤,当即拔出一把长刀,速度之快堪比那日薛梦羽的闪现! 她还没反应过来,长刀便已架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路七七僵硬地梗着脖子不敢动弹,颤巍巍地求饶:“将、将军饶命!” 那人微眯了眯眸子,警惕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路七七下意识垂下眼不敢看他,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他腹部那道正渗出血的刀伤上。 她不太能看这种血腥的场景,忍不住皱眉,“我是听他们这样称呼你……你,你伤口裂开了。” 那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腹部,面上不觉滑过一抹尴尬的红晕。 他迅速板起脸色,又将刀刃靠近路七七的脖子几分,冷声逼问:“老实交代,你来浮金岛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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