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嫣没有问宁聿怀和闻芷单独出去说了什么,这里人多并不方便问。 吃完午饭宁聿怀带傅嫣回到边春山的大殿前,二人之前的位置已经被别的弟子占据,宁聿怀带她换了一个地方坐下。 傅嫣在想中午的事情,一时半会没什么心情看下边的比试,她摸了摸怀中的猫,没有将心事问出口。 宁聿怀坐在她身边并未发觉,他看着下方弟子的比试,估摸今天不到傍晚就能结束。 傅嫣和宁聿怀在这坐了片刻,就有眼熟的弟子过来,有个弟子拿了一本书籍,凑过来询问傅嫣问题。 宁聿怀坐在旁边手撑着下巴,眼睛觑着傅嫣和对方交谈,宁聿怀不由自主想起闻芷之前说的话。 他垂下眼想了片刻,转过头去看下方比试台,坐正身体神情收敛。 傅嫣回答完弟子问题,偏过头看了一眼宁聿怀,见他盯着下方的比试,顺着目光瞧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早上那位?”傅嫣问了一句。 宁聿怀:“嗯。” 傅嫣不禁转头朝他看去,宁聿怀眼睛虽然看着台下,却好像并不是真的在看比试,傅嫣觉得他有些神不在焉。 “表哥?”傅嫣伸出手抓着他的衣袖。 宁聿怀反应过来看她,“怎么了?” “表哥在想什么?”傅嫣还是问出口。 宁聿怀听见她问,垂眸看向别处,“在想下山的事。” 傅嫣闻言没有多问,她对山外没有一点了解,所见所闻几乎都是儿时的记忆,和宁聿怀回来和她说的事迹。 过去这么多年,傅嫣不太愿意纠结这些,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弟子们比完,比傅嫣预想中的还好,不过那名陈姓弟子有意藏拙,上了两场就败下阵来,也不知是否故意。 这时闻芷不知从何处行来,走到宁聿怀面前道:“大师兄,该我们了。” 宁聿怀有些无奈,但他身为师兄也有教导师弟师妹修炼的责任,宁聿怀从位置上站起身,抬脚下了台阶,飞身落在比试台上。 闻芷见状也跟着上去,站在宁聿怀面前,宁聿怀取出一把折扇,闻芷却变幻出一把长剑。 “三师妹手下留情。”宁聿怀客气了一句。 闻芷道:“好啊,师兄你先让我三招。” 二人话音刚落,各执武器朝对方袭去,闻芷和宁聿怀只纯粹比招式,没有令人眼花缭乱法术,即使傅嫣不曾修炼过,对他们的招式也看的十分清楚。 冯渊坐在一旁,见两个人下去比试,便问傅嫣:“小师姐觉得,他们谁会赢?” “我也不知。”闻芷这次出关并未在人面前出过招,傅嫣没有见过也不好定下结论。 因着宁聿怀和闻芷下场,本来要离开的弟子都留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不在主殿的弟子,闻声也过来凑凑热闹。 宁聿怀就算不是少掌门,其天赋和修炼速度也不比别人差,甚至要比大多数人要好许多。 闻芷和他不一样,闻芷是众人皆知的修炼狂,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 近些年因为宁聿怀带队外出,闻芷时不时闭关,二人凑在一起的机会本就少见,如今听闻二人在对招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前来观战。 傅嫣目光紧紧盯着下方,她对宁聿怀和闻芷的实力还是有所估量,但不确定一个带队外出一个闭门修关,都长进了多少,也就没法评估谁胜谁输。 不过她私心中,还是希望宁聿怀赢的。 或许是在外历练沉稳许多,傅嫣发觉宁聿怀的招式少有锋芒,出招甚至有些收敛,但这收敛并非是对招的收敛,而是将周身的气势淡化,并不强调招式中的锋芒相争。 傅嫣在台下看的清楚,在台上的闻芷也感觉到有些不同,宁聿怀以往和她比试二人多是为了一较高低,不论是剑招还是功法都会角逐第一,但现在宁聿怀给她的感觉却不像如此。 她有一瞬的愰神,而宁聿怀就瞅准了这瞬间,将闻芷手中的剑招给震开,占了上风。 闻芷收剑时还有些懵懂,她看向宁聿怀问:“师兄,你出招的感觉好像和以往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宁聿怀将手中的折扇展开扇了扇,笑着和她道:“我只是学会将目的藏起来罢了。” 听完宁聿怀的话,闻芷略微思索片刻,同他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比试台,她似乎是要去参悟刚才的对招,免得时间过去错过灵感。 宁聿怀看闻芷走了,也收起手中的折扇,下台后朝傅嫣那边走去,等到他走到傅嫣身边时,傅嫣起身略微抚了抚衣裙。 她抱着怀中的猫同宁聿怀说:“表哥我们去别处走走?” “好。”宁聿怀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并未拒绝。 二人顺着台阶拾级而下,离开主殿前,傅嫣也没有让身边的侍女跟上来,走了一段路才看向身边的宁聿怀。 “表哥的出招有些变化,比以前更沉稳了。”傅嫣同宁聿怀肩并肩走在小路上,周边长满了野花和灌木。 “出门在外总要谨慎一些。”宁聿怀开口道,随后又看向傅嫣,“不高兴?” 傅嫣本想说不是,但忽然又改口,“只是觉得,没有和表哥一起下山,没有办法去体会其中的转变,有些可惜。” “这有什么,日后有的是机会。”宁聿怀不甚在意道,若闻芷说的是真的,他此行必然要拿到想要的东西。 傅嫣听到宁聿怀的话,不知他是真心还是随口安慰,她抬头看向宁聿怀,迟疑片刻没有将心底疑惑问出口。 傅嫣心中叹了口气,随后便问起中午的事情,她不太喜欢将一些事情放在心底猜测,还是问出口为好。 “表哥今日和闻师姐说了什么?” 宁聿怀虽然有事藏着,但大部分事情不会隐瞒,他和傅嫣说:“三师妹似乎和你预见同样的事情,所以我问了几句。” “咦?”傅嫣有些意外,她不曾想过居然真的有人会和她一样,她也不知道闻芷眼中的未来是否和自己一样。 “然后呢?闻师姐还说了什么?”傅嫣看向宁聿怀问。 宁聿怀对上她的目光,一时不知道是现在就说,还是等有结果再告诉她,免得空欢喜一场。 他垂下眼眸,掩住心中的情绪:“她说你后来有个夫婿。” 傅嫣微愣:“……” 她一时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系,略微沉吟后才和宁聿怀道:“我不是很喜欢他。” “嗯。”宁聿怀微微弯起嘴角,“喜欢也没事。” “欸?为什么?”傅嫣一时转不过来,不太明白宁聿怀话里的意思,“若是对方身边有许多红颜知己,也没有关系?” “有我在,你怕什么?”宁聿怀将手中的折扇转了转,微微眯起眼,“阿嫣要是喜欢他陪你,我便让他整日都陪你,哪也去不了。” “才不要!”傅嫣一想就觉得瘆得慌,没有听出宁聿怀声音中的森冷,“我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都依你。”宁聿怀陪她走了一会,离主殿有些偏远。 这里四下无人,宁聿怀左右看了看停下脚步,问傅嫣道:“这里离主殿有些远了,要回去吗?” “再走一会吧,表哥你现在回去,也不一定能陪我。”傅嫣很清楚宁聿怀这会儿要是回去,多半会被师兄师妹请教,哪有空陪她看比试。 宁聿怀点头,他和傅嫣说起自己日后的打算,“也好,等什么时候没事了,我带你出门。” “只有我们两人吗?”傅嫣也不知道这个日后会是什么时候,但不妨碍她对此向往。 “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宁聿怀好笑回答,“怎么也该将阿粟和小桑带上,出门在外我不一定可以顾得上你。” “那雪儿也去。”傅嫣将怀中的猫抱起来。 宁聿怀看了一眼猫,笑着点头,“可以。” 傅嫣和他在外面走了一段时间,快到傍晚的时候宁聿怀问她要不要先去吃完晚饭,再回四季韶光。 傅嫣同意了安排,和宁聿怀先离开了主殿附近的山上,她站在云上看着下方的山峦河流,迎面的清风因为有防风罩变得温柔,若是真的能下山去外面瞧瞧,或许能见到更多的东西。 傅嫣这么想,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青年,“表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呀?” 不论是现实还是在梦里,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宁聿怀不知她怎么问这种问题,见傅嫣面容有些茫然,不知是哪句牵动了她的心思,他道:“不会,就算你是那也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傅嫣抬头望着他,头顶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眸之中,映着光芒目光纯澈。 宁聿怀望着比自己只稍稍矮一些的少女,笑容清朗,语气柔和,“没关系。” 也许他甘之如饴。 傅嫣闻言蓦然笑起来,她伸出手挽着宁聿怀的胳膊,肩膀朝他胳膊上靠了靠,脑袋歪在他的臂膀上。 “我就知道表哥不会嫌弃我。”她总是能在宁聿怀这里得到确定的答案,不论真假,傅嫣是愿意相信宁聿怀的话。 宁聿怀站在原地看着她靠上来的发丝没有动,半晌才稍稍将自己的脑袋朝她那边侧了侧,弯起嘴角。 他瞧见不远处的集市快到了,才问起傅嫣一会想吃什么。 吃完饭傅嫣不想立即回去,宁聿怀提着一盏灯笼陪她在湖边散步,周围填满了暮色,只有他手中的这盏灯照着脚下,划出一小片光晕将两人笼罩在一起。 周围没什么行人,显得过于安静,傅嫣走在宁聿怀身边看着湖边的夜景,看向对面亮着灯火的街市,明亮的灯笼在水面倒映出火光,染出一点绯色。 傅嫣停下脚步看着对面,若是她梦里的事情不会发生,边春山或许会一直这样,她想到这里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宁聿怀,想到对方最后死在自己面前。 她还是忍不住忧心,却又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吗? “表哥,你说我为什么不能修炼呢?”傅嫣同宁聿怀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她不是很明白。 “姨母曾说是体质问题。”宁聿怀提着灯笼垂眸看向身边的少女,望着她脸上的困惑,不知为何有些揪心,“会有办法的。” “表哥知道原因吗?”傅嫣抬头看向他。 傅嫣母亲对此并未多说,宁聿怀摇了摇头,他担心傅嫣会失望,本想说什么却听她取笑自己:“原来表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宁聿怀佯装不满,“我不知道你很高兴?” “哪敢。”傅嫣弯起眼眸,脸上的笑意不减。 宁聿怀“啧”了一声,“算了,不和你计较。” 宁聿怀陪她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对面的街景,忽然和她道:“这次出门可能会很久,有什么需要我带给你的?” 傅嫣抬眼望向他又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灯火通明:“表哥平安回来就好。” 她如今别无所求,边春山能够平安就好。 “我会的。”宁聿怀答应着,忽然朝傅嫣伸出一只手。 傅嫣看着他递过来的手,瞄了他一眼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宁聿怀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准备离开湖边。 “我不在的时候别一直拘着,偶尔出来走走。”宁聿怀不是很放心嘱咐,剩下的话傅嫣就算不会背也知道大概意思。 “知道了,表哥你好啰嗦哦!”傅嫣不耐烦应着。 她和宁聿怀手牵手走在湖边,就和街上的行人一般,没什么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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