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的事彻底说开了, 压在彼此心的悔恨虽然无彻底一笔勾销,却也让她们的心从巨石下解脱下来。
洛清心里有些踟蹰,她瞥了眼恶念, 却见恶念也在偷偷瞅她,两人目光一接触,都有些不自然地挪开。
恶念晓洛清的性格,纵然她说要改变, 却也不是一朝一夕, 于是她动开口她, “师尊, 你有打算今后怎么办么?”
如今的她和自己一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以至于身份也变得尴尬了。无论是淮竹仙君,是洛清辞在的那些人, 在如今的洛清看来都属于过去了,她注定无再回到那个世界里。
而她本就无牵无挂, 纵然没了阮璃的身份,她也没有损失。想到这, 恶念心里泛起一阵疼, 抬眸看着洛清。
洛清直望入她的眸子里, 嘴角微扬,“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洛清。从今往后不再是洛清辞,也不是淮竹仙君。至于怎么办, 过往一生过得犹如傀儡, 什么事都身不由己,顾虑的也太多了。如今丢掉了淮竹仙君的身份, 也获得了自由。天地大,何处不能容身呢。曾经就想过,如果有机会自当以步为尺,丈量这万千山河,去寻自己的安乐窝。”
她说话间将左背在身后,脊背挺直如雪中寒松,眺望远处天际。
随着她的描述,恶念能看到她眼里亮起的微光,带着一丝笑,又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潇洒气,这让本来属于冰雪世界的人沐浴在了阳光中,无比的耀眼夺目。
这是恶念是她不曾见过的师尊,而如今这般的她却是那般的熨帖合适。
她想,无论是眼前的淮竹仙君是那个洛清辞,都阖该是这般的人。
她看得太过专注,让洛清都无忽视,她扭看着恶念,“作何这般看?”
恶念连忙扭过,眼神飘忽,“没有……只是觉得师尊这般,……”
“什么?”洛清觉得她有思得,她其实从未和自己的这个徒弟在这般闲适氛围中相处,也不怎么了解那个阮璃。
恶念喉咙动了下,随即低声:“方才师尊那般,是从未见过的自在洒脱。这样好,师尊应该这般。”
洛清眼里那点薄笑在恶念的话语中定格,她心里一股酸涩伴随着滚烫的热喷涌而出,半晌她才有些喑哑:“从未想过有人会用洒脱形容。”
恶念心里一涩,她虽不洛清曾无数次感慨过自己没有洛清辞那般的潇洒恣,可是她依旧能窥探到师尊的内心。
她随着她一起望着远处的天地,认真:“以后会更多的。”
说完,恶念神色倏然有些紧张,她犹豫了久才小心翼翼:“师尊想去看看这万里河山,可否带上呢?”
洛清扭定定看着她。
恶念低下不自觉绞了绞小拇指,“如今与这个世间并无多少联系,天大地大,除了师尊,好似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阮璃已经存在了,再出现只会打搅她们,所以……”
洛清比谁都能理解这种感受,她没有犹豫,快速:“好。”
恶念惊诧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来寻你,除了解你间的遗憾,更是不愿你一个人孤零零回到沉渊中。你愿跟一起走,欢喜。”
恶念眸子都亮了,她脸上少见的露出一股欢欣,只是她也是个别扭性子,有些难为情,又矜持地忍耐了回去。
不过想到什么,在两人准备离开时,恶念开口:“师尊能重新给一个名字么?”
洛清一愣,思忖了起来。的确不适合再叫阮璃了,一个新名字,开启她们的新人生,再好不过。
于是她沉吟着,想着该给她取何名字。恶念也不急,就这么和洛清并肩而行,两人这般走在黄昏日落的恬淡光影中,无需开口说什么,就是一种惬。
许久后,洛清终于扭过了,露出了一个笑,“以后唤你辞忧,愿你今后无忧无惧,可好?”
此刻夕阳恰好西沉落在她左后方的天空,洛清扭时恰好遮住了恶念视野中那轮夕阳。
金黄色的夕阳尚且带了些耀眼,恰如其分地被遮住,洛清的脸也被夕阳余晖笼罩,看不清细节,只剩下一些轮廓,带着日晕一般。
这是恶念见过的最的画面,这画中的人,简直让她挪不开眼,连思维都迟钝起来。半晌才后后觉答了声,好。
洛清笑了起来,复又认真唤了声,“辞忧。”
辞忧瞥了眼她,十分乖巧地应了声。
夕阳辞别天际彻底沉入西山时,洛清和辞忧两人身影跟着消失在天际。自此她们间除了是师徒,更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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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原本愁苦的脸在看到眼前两对就像孪生姐妹的人时,彻底变了样。
她微张着嘴,左看看右看看,又使劲揉了揉眼睛,愣愣:“阮璃仙君,这……怎么有两个你,有两个淮竹仙君?”
阮璃和洛清辞看着对面的洛清和辞忧,又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看着茯苓开口:“不是有两个们,是们的老朋友,和们颇有渊源。她是洛清,那位是她的弟子辞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璃不打算解释太多,毕竟那些事本身是逆了天,她们彼此清楚就可以了。
茯苓听得似懂非懂,“洛清?辞忧?”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生得这么像么?一个就算了,居然是两个。
这么多年她跟着云萱,经常见阮璃和洛清辞,再加上和阮璃在天衍宗的关系,一来二去对她们的事已经了解了。虽然洛清辞一直不承认,但她也如坊间传闻那般默认了龙池就是洛清辞。因着两人遭遇太过离奇,所以明不对,她也默契地没有深究,而是乖觉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自报了家门。
洛清看着这个明显小她们许多的茯苓,抿了个淡笑点了点。辞忧便傲气许多,只是看了她一眼。
随即对着阮璃和洛清辞:“本来不想见你们,是师尊担心你们挂记,这才不辞辛苦过来,如今见过了,们也该走了。”
洛清辞一愣,随即眼里有些急,“你们准备去哪里?”
洛清嗔怪地看了眼辞忧,温声:“前离开一直在找她,如今终于寻到她了,心里的牵挂也落下了。和辞忧约定好了,日后便一起踏遍这万里河山,自去寻们的安乐乡。”
说到这她转而看了辞忧,辞忧闻言十分骄矜地点了点,看阮璃时眼里自得完全不受控制。
阮璃有些好笑,却也觉得安慰。原本的她们实在是太苦了,洛清全了她,却也亏待了自己,如今能弥补一二实在是太好了。
洛清辞没有阻止她们,甚至替她们开心,只是她和洛清相伴这么久,是有些不舍,“既然你们做了决定,就去吧。只是莫要忘了,们永远在这,也永远欢迎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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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拱了拱,她只是希望和过去有个彻底的结束,如此阮璃和洛清辞不必背负不该有的重担,她也可以彻底和辞忧开始她们新的人生。自此,她们不必是前世今生,而只是羁绊较深的己好友,各自有自己幸福满的人生。
辞行时辞忧从阮璃身边路过,她顿了顿,目光看着洛清的背影低声:“也有师尊了。”
阮璃有些失笑,但是她却同样表露得十分认真,定定:“对,你也有师尊了,她也好。”
“,不用你说。”
阮璃只是看着她,眼神柔和。
辞忧眼眸转了转,又瞥了眼洛清辞,“你们要好好的。”
“嗯。”
辞忧听了她的回答,摆了摆追上了洛清。
因着和洛清辞阮璃得太过相似,洛清戴了一个遮面的白色斗笠,而辞忧脸上则戴了一张面具,是洛清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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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做工比起洛清辞强了不少,精致而贴面,辞忧拿来特在阮璃跟前炫耀了一番,
茯苓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洛清辞二人,是忍不住:“你们是姐妹吗?”
洛清辞和阮璃都笑了起来,“算是吧。”
在茯苓恍然大悟地点后,阮璃瞥了她一眼,“不跟着云萱,跑这来作何?”
两人才和苏钰聚了一次,回到龙族处理好龙族的事,来了龙族行宫,准备在这里待几日,就遇到了回来的洛清和恶念,恰好茯苓也来了。
茯苓闻言低下脑袋,一脸的失落,整个人仿佛霜打了一般。
洛清辞见状有些好奇,“怎么了?云萱欺负你了?”
茯苓忙抬摇了摇,“没有,她……也不算欺负。只是有多疑,从她那又得不到答案,太难受了,所以忍不住,想要阮璃仙君你们帮帮。”
阮璃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茯苓有些感慨却也有些欣慰。这么多年,云萱一直守在她身边等着她有朝一日能够想起那些属于孟舟的前程过往,她和洛清辞看在眼里,也有些替她心疼。
当初她和师尊劝过云萱,她也的确一直以最亲密的人陪在茯苓身边,不出所料,纵然茯苓没有孟舟的记忆,她对云萱的喜爱依旧是藏不住的。
只是她虽然是孟舟,忘了过去后以茯苓这个身份大,终归和原本的孟舟不同。
云萱爱她怜她,却也没办心安理得的在她什么都不的情况下和她在一起。
可是百余年过去,茯苓心思早就收不住了,她能感觉到云萱的喜欢和在,可是就是得不到确切的回应。
“她总是说小,不肯答应和在一起,而且每次鼓足勇气提这件事,她神色就开始不对劲,看的眼神也变得难过起来。”提起这事,茯苓脸上开始真切得难过,她抿了抿唇,低声哽咽:“总觉得她心里有事,明明和有关,却不肯告诉。”
洛清辞闻言日伸轻轻拍了拍她,“所以你来找们,想们如何帮你?”
茯苓看着眼前自己一度有些看不惯的漂亮女人,自从晓她可能就是淮竹仙君,曾经那点龃龉早就烟消云散。她羡慕她和阮璃,也替她们开怀,历经生离别可以和爱人相厮守。这种羡慕和开怀自听了她们故事就油然而生,没有由来。
听了洛清辞的话,茯苓声音微低,有些许不好思:“本来想着仙君是龙族陛下,云萱最听你话了,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听。但是这种事逼迫她怪没思的,也不好,所以就改变了。”
眼前的女孩性格和孟舟像,纵然是借龙蛋而生,是和那个外表开朗内心深沉忧郁的孟舟一般无二,只不过这次她的活泼爽朗再也没了阴云,十分鲜活明媚。
阮璃想,估计云萱也矛盾吧,希望她想起来却又想她一直无忧无虑,想爱她却又觉得对不起那个孟舟。
这么久了,茯苓未想起来,这般蹉跎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她只是她毕竟是局外人,不好擅自做,于是便她,“那你准备如何?”
“阮璃仙君,明明是龙族,为何云萱却隐瞒的身份把送到天衍宗呢?有,第一次见云萱就觉得她好熟悉,每次见她都甚为开心。她每每看时,觉得她是在看,又不像是看。此前为此独自伤神了许久。阮璃仙君,你们认识云萱那么久,定然她的过往,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和人?”
阮璃眼神不自觉追了洛清辞,这么多年,纵然她已然为了龙族的王,管龙族大小事务已然驾轻就熟,但她依旧如以往一般,喜欢依赖一下洛清辞。
洛清辞从她眼神中得到了询,便动揽下了这个活,她不忍着两个人这般下去。无论是对云萱是对茯苓,都不公平。
于是她伸示茯苓坐下,沉吟片刻:“和你两个故事吧。”
她并没有直言了当告诉茯苓,而是将那场人龙纷争中,因为人族和龙族的仇恨,云萱这样的龙和孟舟那般的驭龙者间的爱恨情仇当故事一般娓娓来。
茯苓原本听得认真,可是越到后面她脸色就越难看,听到仙门围剿龙族时,她更是不了遏制地露出满脸痛楚,忍不住红了眼睛压住了心口。
她不想在洛清辞两人面前失态,可是那自心底毫无预兆翻涌而起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让她忍不住小口喘气,忍耐着痛苦。
“茯苓?”
阮璃有些不忍地唤了她一声。
茯苓见洛清辞也停了下来,捂着胸口抬起,已然是泪痕浅浅,她擦了把脸,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她们……她们最后怎么办呢?”
洛清辞于心不忍,却是如实告,“人龙两族矛盾不可调和,虽想要和解,过往仇怨却无轻易放下,龙族更不能接受自己的族人被人族契约,所以最终以驭龙者强行解开契约,身亡为结局。”
听完洛清辞的话,茯苓早就不自觉泪流满面了。她清秀的五官原本透着一股天真和单纯,此刻消弭殆尽,只剩下无言喻的心酸和痛楚,那双泛着红的眸子里好似被什么魇住了,无识呢喃着,“身亡?了,她了,那龙呢?她呢?”
洛清辞和阮璃无回答,她们隐约感觉到这一百年于茯苓而言,并非毫无义,她在也在复苏。
就在气氛有些沉重时,一有些急切的女声自外面传来,紧跟着脚步匆匆。
“茯苓!”
她先喊了茯苓的名字,又克制地冲阮璃行礼,“王上。”
阮璃颔了颔首,示她先看茯苓。
云萱余光已经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茯苓,顾不得阮璃在,连忙半蹲在她身前,看着她哭红的眼睛,焦急:“茯苓,你怎么到王上这了?”
洛清辞接话:“和她讲了一些事,希望你不会怪擅作张。”
云萱转看她,欲言又止,而眼前的茯苓却发了,“那条龙是云萱对不对?那个驭龙者了,只留下了云萱你,对不对?”
“茯苓。”云萱有些慌,声音又有些凝涩,红着眼看着她。
茯苓低下忍着眼泪,又勉强笑:“大概明白了,云萱,你总不至于学人间戏本子里的酸人,弄什么替身类的。”
云萱一时间不是该哭是该笑,她笑了下,却落下泪,但是看她的眼神十分坚定,“龙族从始至终只会有一个伴侣,没有替身。”
茯苓脑袋嗡得一下,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