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辙大手一指:“便是他,乃是我军中副尉樊寅。” 顾玉潭没忍住“噗嗤”一笑,李辙和樊寅都有些懵。 顾玉潭赶忙憋着笑道歉:“无事无事,我忽的想到一些往事,失态了,抱歉。” 不过这樊副尉的名字要是拿东北话来读确实挺招逗的,昨日她已见过这人,怎么说呢……确实人如其名,挺烦人的。 谢崇椋适时插进一句:“原来樊副尉竟然是柴桑驻军中的人啊,我刚刚还以为是蒋侍郎从京中带来的。” 李辙解释:“原是担忧蒋侍郎安慰,我便将樊副尉派到他身边暂时当个亲卫,以保护他的安全。” 谢崇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蒋景山:“原来,是保护啊~” 蒋景山与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原本按下去的火气再度回升。此时再看向身后的樊寅,突然觉得这就是李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否则自己和夫人昨晚刚刚聊过顾玉潭,今日自己才下定决心要提一提蒋植的婚事,怎的李辙反应就这么快? 定然是樊寅在中间通风报信! 谢崇椋点到即止,马上又调转了话题。 这场除夕夜宴,注定结束得不太愉快。而宴席散后,谢崇椋特意自顾玉潭身边经过,留下低声一句:“丑时等我。” 顾玉潭微不可察地颔首,与他擦身而过。 而二皇子却是没有马上离开,蒋李二人见状也只能遣散其余人等,留在营帐中等候吩咐。 二皇子适才看了一出好戏,只是心中有几处疑虑,便借机试探。 “两位对谢通判和顾姑娘的来历可都知晓?” 蒋景山带着几分醉意:“那谢崇椋不就是个什么书院院长的儿子吗?” 李辙眉头一皱:“什么书院?还有殿下此言何意,那顾姑娘难道还有大来头?” 二皇子微笑不语,看来这衡王用人很是有趣。这二人一人代表柴桑驻军,一人代表京城蒋家,却都不算是衡王能全心信任的心腹,所以他们得到的信息,也都是残缺不全的。 而今日李辙既然敢向顾玉潭推荐自家副尉,显然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柴桑驻军曾经参与过截杀顾玉潭的事情。那么这十余位柴桑驻军,是如何离开驻扎地至今未回,还没引起主将丝毫怀疑的呢? 同样的疑问,也盘桓在谢崇椋脑海间。 不过,今日他至少能确定两件事情。第一,柴桑这边,甚至于京中衡王府,还并不知道祈焉书院背后的秘密,所以对他并无多少忌惮。第二,顾玉潭遭遇的几次截杀,应当不是柴桑驻军和京城蒋家的手笔,否则他们也不会不知道顾家与衡王的旧日纠葛,还敢向顾玉潭提亲。 那么衡王手中可用的剑还有谁? 只怕这把剑,未必那么听衡王的话。 到了丑时,他准时来到顾玉潭营帐之外。见到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早早等在了那里,他对着那身影点点头,刚要出声唤醒营帐中的人时,帘子突然从里面掀开了。 顾玉潭站在里面眉眼弯弯地看向她:“来得挺准时。” 谢崇椋笑着走进营帐,而等到看清他身后的人时,顾玉潭呆住:“这不是……” 这不是前天给他们带路那个仆妇嘛,还收了她一两银子呢。 那仆妇向她行礼:“暮霞见过顾小姐。” 谢崇椋见顾玉潭不明所以,笑着解释:“暮霞是自己人,她的来历稍后我告诉你。现在请她来帮个忙,咱们今夜就离开柴桑,返回漳城。” 顾玉潭微微诧异:“就这么走?可知会过殿下了?” 谢崇椋点点头:“咱们乔装改扮,自有人在这里顶替我们。暮霞有办法把我们安全送出去,柴桑外也已经安排好人接应。” 顾玉潭十分敬佩,不知道谢崇椋是什么时候安排好这一切的。 而一炷香后,她敬佩的目光转而投向暮霞。她看看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估计母亲在这里都认不出来。传说中的古代易容术,她终于亲身经历了一次。 谢崇椋经过暮霞的改造,也变成了一位略显粗犷的侠客模样。小麦色的皮肤,浓重的长眉,薄唇紧抿,竟然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模样。 看惯了平日里的玉面菩萨,此时面对这张锋锐尽显的脸,顾玉潭有些出神。 而同样的,谢崇椋看着顾玉潭也愣神了。 顾玉潭本属于清丽的长相,皮肤是柔润细腻的,五官是楚楚秀致的,可此时却艳得惊人。眼尾上撩,一颗泪痣更显妖娆,小巧的鼻子被盖的细致高挺,带着几分异域风情。朱唇亦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间勾魂摄魄。 等到暮霞带她去屏风后换了衣服,那一身赤色的长裙,更是让她风情万千。 顾玉潭见谢崇椋看得目不转睛,玩心忽起,扭着身子凑过去,勾了勾他的下巴:“原来谢通判好这一口?” 谢崇椋面色瞬间通红,赶紧侧过头不敢再看。 暮霞在他们身后轻咳了一声,顾玉潭这才收回手,笑呵呵:“好啦,不逗你了。” 暮霞对着二人肃然嘱咐:“如今顾小姐你便不是顾玉潭了,而是京城蒋家的管事蒋笙歌;小公子你也不是谢通判了,而是柴桑派去保护蒋管事的贴身侍卫叶屏。” 顾玉潭:“蒋家管事?” 长这样? 谢崇椋:“贴身侍卫?” 确定是贴身? 暮霞没理两人诧异的表情,继续介绍:“这二人都曾多次去漳城蒋家送过礼,只有借用他们的身份,你们才能快速取得漳城蒋家的信任。我一会儿将二人的资料给你们,赶路的时候你们多读几遍,尽量熟记于心。” “如果临时忘记了也不要紧。记住,蒋笙歌一定要媚,越是妖媚越好;叶屏则一定要傲,越是目中无人越好。但是叶屏眼中只有蒋笙歌,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 顾玉潭:…… 现在抗拒来得及吗? 转头看向谢崇椋,却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顾玉潭更无语了。 两人自暮霞手中接过资料和信物,便披上两件黑色斗篷,借着浓重的夜色离开了柴桑的驻地。暮霞一路领着他们躲过了各种巡查和暗哨,来到了营地之外一里地的地方,那里已经停了一架马车,马车边站着两个随侍。 上了马车,顾玉潭才试探着问:“这都是二皇子的安排?” 谢崇椋笑着摸摸她的头:“不是。暮霞和马车外这两个,都是我谢家的人。” 顾玉潭懵了,呆愣愣地看向谢崇椋。难道现在要上演一场小白脸男友变□□老大的戏码? 谢崇椋被她的表情逗笑,没忍住捏捏她的脸:“准确地说,这是我兄长送来的人。” 兄长?顾玉潭的反应慢了几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彭嫣第一次介绍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谢崇椋是院长的次子。只不过平时从来没听人说起过院长的长子,时间一久,连顾玉潭都错以为院长夫妇只有他一个儿子。 “你兄长是什么人啊?” 谢崇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她一句:“你可知道柔然?” “自然知道,雄踞乾国北部多年,是乾国的心腹大患。” “没错,乾国与柔然之间有一地为北燕十四州,那里汇聚了周边各国的势力,谁都想占为己有,但是谁都很难一口吞下。我的兄长,便是乾国驻扎在北燕十四州的秘密将领。” “为什么是秘密将领?” “因为驻扎在那里的军队都十分隐秘,将领的身份更是要绝对保密,否则很快便会被别国盯上。所以,我兄长的身份少有人知,对外宣称都是他出去游学了。其实,他也有五年未曾回家了。” 五年?新帝登基不过两年多,那谢家兄长便是由先帝派过去的? 顾玉潭奇怪:“祈焉书院偏居丹县一隅,先帝是怎么知道你兄长的?” “因为阿兄,本是怀康十四年的武状元。” “武状元?”顾玉潭诧异,这么大的消息,怎么丹县都没人提起过? 谢崇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当年大家都以为争储的余波波及到顾家,便会就此停息。可是哪里知道那才只是个开始,丹县很快被盯上,而祈焉书院更是首当其冲。阿兄一路披荆斩棘,却在中举后被叫到后廷详谈,等他归家后,才告诉我们要秘密去北燕十四州驻扎的消息。” “家父家母都不愿,因为柔然人好战残虐,北燕十四州更是乱的无法无天,乾国先后派去十几位将领都无一生还。可是阿兄说,这是交换,以他一人安危交换谢家的平安和祈焉书院的繁荣,更是交换我还能继续参加科举的机会。” 说到最后,他眼眶已经红了,仿佛想起了多年前全家无助的模样:“我们不知道,阿兄在那里都经历了什么,去的第一年,他一封信也没寄回来。家中几乎绝望,连衣冠冢都准备好了,可是在第二年的中秋前一夜,他终于托人送回了一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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