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聚在一个不大的足球场踢球,黑白色的足球是崭新的,上面沾了点泥土。 月眠跑到队伍里,高声问道:“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为首十四岁的男孩愣了几秒,看到那双亮闪闪的眼睛,还是同意了,他看了看队伍:“我们前锋够了。” 踢球的孩子家庭都不错,一个个争强好胜,谁都喜欢当前锋。 月眠举手挥了挥:“我想当后卫。” 男孩松了一口气:“好,我们正缺一个中后卫。” 月眠点点头,心里却好奇起来:什么是中后卫? 旁边比月眠大两岁的女孩解释道:“中后卫是处于守门员的前方及左右后卫之间,它的活动范围在于中后场。是全队防守力量的核心。” 月眠似懂非懂,她按照女孩说的话站在中后卫的位置,等待队长开球。 林宇在球场的观众台落座,身边是踢球孩子的家长。 他可以看到球场整个布局,因为是野球的缘故,所以双方都没有凑齐十一人的队伍。 但是看得出来,孩子们都很开心,每个人都在努力踢球。 一旁的男家长坐到林宇旁边说道:“那个孩子是你女儿吧,精神气真不错。” 林宇笑了笑,接下这句夸奖,他看出球队的队长和男人长相相似,“你儿子小小年纪就能率领一个球队,看起来挺专业的。” 男人脸上止不住笑容:“你真有眼光,我和孩子妈从小送他去足球学校踢球,争取将来进国家队。” 1999年,中国女足获得第三届世界杯亚军。 2002年,中国男足拿到第十七届世界杯的入场券。 2004年,全国一二线城市开始建足球场,足球学校蓬勃发展。 所有中国人都满怀期待,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男人看着自家儿子猛烈地攻势,不停地欢呼,他喊累了看向身边云淡风轻的林宇,“你家孩子足球嗅觉怪强的,有没有兴趣送到市里女足培养?” “虽然99年我们被美国佬黑掉了冠军,但是随着我们国家强大,不会有列强黑我们成绩了。” 1999年中国女足让国人激情澎湃,戏剧一样的决赛让全国上下蒙上阴影。中国女足和东道主美国女足在场上踢得难解难分,比赛推到加时赛,那个决定胜利的头球是所有人心中的伤疤。 林宇没有说话,任由壮实的男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他看着月眠断掉对方前锋的一次进球,扭过头安慰地拍拍男生的家长:“没事的,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 后卫是球场最不受欢迎的位置,不仅承包队伍中的脏活累活。进球属于前锋,拦球属于门将,失球属于后卫。 月眠注意到对方的后卫一脸不情愿,屡次往前场冲,她更加坚定自己守好家门的信念。 所有人都没想到,半途加进来的小个子能给他们造成困扰。 青少年旺盛的荷尔蒙让他们变得冲动,几个摩擦下来,双方踢球都沾上了火气。 月眠看见刚才耐心指导她断球的姐姐也变得激动起来,多次和对方的人打到一起。 她握紧手心,小树苗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觉得很神奇,自己只能看见那棵食指大小的小树,却摸不到本体。 小树苗不断发光,她的大脑冷静下来,眼睛搜寻场上可能会漏球的位置。 发育关和青春期来临之前,男孩和女孩身体的差距不明显。 场上的孩子大多数是十岁出头,对方的前锋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她对中场的干扰没有半点退缩,脚下黏着球横冲直撞。 一支没有默契的野生球队被她的动作打乱了阵脚,每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小队长张玮看到对面前锋跑到自家后花园,大声吼道:“后卫,左后卫怎么不来防守?!” 他们的左后卫正从中场往后面跑,两方人数不足,没有门将,只要前锋冲破防守,那枚球基本上都能踢进去。 月眠盯着冲过来的女孩,她不害怕受伤,抬脚冲上去,她的眼睛只剩下黑白足球。 找准时机,伸脚,断! 她没有管被铲倒的前锋,直接把球踢给过来接应的张玮。 小腿传来剧痛,应该是被对方的鞋底擦伤了。 看台上的林宇站起身,他巡视观众台,防止对面女孩的家长找他家孩子麻烦。 月眠确认自己的后花园安全了,她聊起校服裤子检查被擦过的地方,只看到一片光洁的小腿,连淤青都没有。 真奇怪,这种痛楚至少会出现淤青吧。 月眠没想那么多,她转头去拉被铲倒的女孩:“没事吧?” 周雨珊看着眼前那双无辜的桃花眼,闷哼一声,不说话直接跑了。 月眠挠了挠脑袋,回过神继续盯防对面的前锋。 己方的左后卫似乎想起来自己的执着,没有再往前场冲,老实地和月眠一起防守。 月眠所在的队伍拿到了五个进球,对面的队伍拿到四个进球。 离开的时候,双方孩子学着正式比赛那样,相互握手。 张玮的爸爸笑眯眯地说道:“哎呦,咱们这辈生的孩子素质不错嘛,瞧瞧这些小家伙,跟小大人似的。” 林宇微笑着认同:“家长素质好了,孩子的素质才能跟上。” 两方队长都是十四岁的青少年,对方队长是一个高马尾女孩,她走到月眠面前:“小妹妹,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队?” 张玮一把扯过月眠的胳膊,“姚小英,你不许挖我的墙角!” 月眠看出来这两个球队的人互相认识,根据他们衣服上的贴纸,一个是霸王龙,一个是三角龙,她在三角龙队。 三角龙队的中场抱住月眠:“姐,你不能抢我们的后卫!” 月眠待在中场怀里,看着几个人没有火气的吵架。 天色渐晚,家长们挨个领回自己的吞金兽,月眠发现姚小英和中场女孩奔向同一个家长。 “诶?”月眠问旁边的张玮:“她们一起的?” “她们是亲姐妹,姐姐叫姚小英,妹妹叫姚小兰。”张玮说道,他看到朝自己走来的爸爸,跑上前和他击掌。 月眠环顾四周,找到林宇的身影:“爸爸!” 林宇挥了挥手臂,召回自己放出去的吞金兽:“走吧,我们回家。” 月眠看着夕阳下的球场,不知道为什么,口腔充斥甜滋滋的味道,这股甜味涌向心田,她感受到球场的生命力。 这座半新的球场因为他们的存在拥有了生命力,它安静地看着孩子们离开,等待下一次相聚。 月眠牵住林宇的手晃了晃:“我想吃你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紫菜汤。” “嗯,我买了西红柿,晚上给你做。”林宇说道。 林宇和月眠回到家,月璇还没回来,月亮正在上晚自习。 他带月眠洗好脏兮兮的小爪子,用花洒冲掉腿上的泥巴:“你去洗澡,洗完澡做作业。晚上我检查。” “好的,爸爸!”月眠晃了晃洗好的脚丫,回房间拿家居服。她把汗湿的校服丢到洗衣机,去浴室学着月璇教给她的方式洗刷刷。 洗完澡,月璇回来了,带了一个大西瓜,她拿水果刀把西瓜切了一半,一半用保鲜膜包住放冰箱,一半切成三角形放到果盘。 “妈妈,你回家啦!”月眠张开没有擦干水珠的小胳膊抱住月璇,把头上的水抹到月璇的西装上面。 月璇举起月眠,“今天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月眠蜷缩了下脚趾:“有呀,我很听话,同学们都喜欢我。” 月璇抱起月眠去沙发上看动画片,家里分工明确,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就负责洗碗,结婚后向来如此。 月眠靠在妈妈身上,看少儿电视台放的天线宝宝。只要月亮不在,电视就是她一个人的电视。 林宇炒完菜,专门拿玻璃饭盒装了一份放在保温盒,他把饭菜端上餐桌,叫母女过来吃饭。 月眠一边给月璇讲今天发生的事,一边往嘴里送饭。 林宇飞快地解决晚餐,提起保温盒去给月亮送饭:“亮亮想吃水果捞,你给眠眠做完了别忘了留一份。” 月璇点点头,伸手揉了揉月眠的小脑瓜:“一会儿和妈妈做水果捞怎么样?” 月眠擦掉脸上的饭粒,用力点头:“我想吃加椰奶冻的水果捞。” 林宇送完饭之后不会回家,而是在车里等月亮上完晚自习接他一起回去。 白领公寓和月亮的高中距离很远,如果没有赶上最后一班公交,只能找附近的同学家里借宿。 他了解自己儿子,性格不开朗,十之八九会选择徒步走回来,也不会去同学家留宿。 他带儿子回到家,月眠已经睡了,月璇在书房看案例。 “小点声。”林宇叮嘱儿子,他放下手里的车钥匙,换鞋走到客厅,看着摆好的作业,坐在沙发上检查。 月亮洗漱完就进屋睡觉,他明天还要早起上早自习。 林宇检查好月眠的作业,帮她放进黄色的书包,来到书房:“子璇,我们该休息了。” “啊,这么晚了。”月璇看了一眼书房的座钟,捏了捏眉心,“最近的案子有点棘手,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林宇收走月璇的咖啡:“我们先顾好自己的小家,才有精力去处理别人的家事。” 他听妻子说过手上的家庭纷争官司,负责的对象是当地有名的富豪,普通的家庭官司变得格外麻烦。 “嗯,我们睡吧。”月璇合上手里的卷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对了,听说眠眠今天被请家长了?” “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林宇觉得班主任小题大做,但是他无法改变国内成绩第一的观念,只能让孩子不要失去信心。 “孩子告诉我自己想学踢球,我们要不要给她报个兴趣班?”月璇洗完澡躺在林宇身边问道。 林宇放下手里的书本,转过身和月璇面对面:“我有这个想法,再等等吧,说不定是一时起兴呢。” “你知道眠眠喜欢和朋友们玩耍,她的爱好一阵一阵的。” 月璇坐起身,儿子即将迎来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她只能分出一小份精力给女儿,晚上睡觉前,她都会和丈夫讨论月眠最近的成长状况。 她想起一件事:“我记得眠眠是拉小提琴的,怎么安排到单簧管了?” 他们家有意无意让孩子学一门乐器,月亮选的是钢琴,月眠试了几个,最后选择小提琴。 月璇选学校的时候,特意打听到学校有乐团,花钱打通关系,给女儿安排进去。 “小提琴人数溢出,单簧管中提琴缺人,眠眠自动请缨去单簧管。”林宇想起音乐老师所说的,他不知道该夸奖女儿大气,还是教育女儿要努力争取。 月璇听后不由得皱眉:“眠眠的小提琴可是被国内知名小提琴手夸过,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单簧管。” 她向来不以最大恶意揣测成年人,担心月眠受到老师蛊惑,不得不为集体牺牲。 “我问过了,眠眠说她很喜欢单簧管。或许她真的适合踢球呢。”林宇想起今天球场的一幕,他在自家孩子身上看见了大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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